作者:江山雀
丽嫔百思不得其解:“我怎么会下不过你?”
“是我的棋艺高超。”
云皎哼笑一声。
她看出来丽嫔也是个臭棋篓子,因为她只在关键时刻稍微回档,就能胜过她。而在面对淑妃时,她读档读得脑浆快溢出来才能赢,高下立判。
云皎的棋道只有一句话——
见势不妙就读档,宁输棋品不输棋。
丽嫔抬手捂脸,难以接受自己下棋会下不过云皎的事实:“要动脑子的事,我居然比不过你,这也太伤人了。”
云皎:“……”
丽嫔姐姐现在骂人这么高级了吗?
二人用了些点心,正准备再下一盘的时候,外面却来了紫宸殿的人。
那太监有点面生,他把一封镜铸泥金笺掏出来,交到她手中:“熙嫔娘娘,奴才是青雀,皇上特地嘱咐了要奴才送信过来时得自报名字……这名字也是皇上新赏的,还有,娘娘接信时不必行接圣上口谕的大礼,静悄悄地接,静悄悄地看就好。”
青鸟在古今中外都有信使的意思,且往往意味着幸福。
云皎心道皇上可真是显眼包,给太监改个名都要告诉她:“行,我知道了。”
她把信笺也往怀里一揣,准备打发人。
青雀急了:“娘娘,那回信呢?
“皇上说了要立刻收到回信?”云皎反问。
“皇上没说,但娘娘不打开来看看么?”青雀灵机一动:“娘娘看书不必避着奴才,奴才心里是牢牢地向着皇上的。”
说到这份上,云皎只能打开来看一看。
只要看过皇帝批阅的折子都知道,他在书信上是很唠叨的男人,且写得一手好字。信上的大致内容说他今夜要抬举一个宫女,但他不会碰她,让她放心,但过了这个风头,他会当面亲自向她解释……后半截是抒发他对她的思念,用的是文言文,外加引经据典,太长了皎皎不想看,有些地方还看不懂。
她上下看了两眼,嗯嗯两声:“看过了。”
青雀还是站在原地,殷切以盼。
云皎问:“你不回去么?”
“奴才等娘娘的回信,省得娘娘派别人再跑一趟。”
还要回信!
“那你在这等会,我得进去书房,雪芽你给我磨墨。”
因为要给皇帝写回信,雪芽格外激动,磨的墨都够把笔尖淹死。
云皎大笔一挥——
“已阅!”
青雀不识字,见熙嫔很快把回信交到自己手上愣了一愣,忙道:“奴才可以再等一会的,娘娘莫急。”
“没急,你就拿回去吧,纸短情长。”
青雀信以为真,珍以重之地将信带回御前去。
谢知行放下手上的折子,满心期待地打开……
结果发现上面的内容长度并不需要放下手头上的工作来看。
第125章 事事有回应
寄情以书信,讲究的是你情我愿。
谢知行面无表情地将信笺掷回青雀手里:“让她重写。”
青雀只好又跑了一趟咸福宫。
“娘娘,皇上……”他斟酌一下措辞:“兴许是觉得娘娘回信写得太短了,娘娘多写点儿呗。
这一来一回的,之前雪芽磨的墨都没干。
云皎再次提笔沉吟。
她不会文言文,只会大白话:
“臣妾正在与丽嫔下棋,收到皇上的来信猛然一看,顿时就猛然一看。关于皇上您说的这个事呢,臣妾就简单说说,皇上明白就行,无论如何呢,您的决定就是您已经决定了的事儿,臣妾在想的事儿就是臣妾的想法,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懂的都懂,不懂的永远不懂,后宫的水很深,牵扯到太多事儿。”
宛若被定下八百字作文的学生,云皎绞尽脑汁地往里面加内容。
别人增加论据来充实内容,她则是透过把字写得特别大。
字体放大放大再放大,巴不得一个字写一页。
因为是写到半路才想起来的法子,所以信件的开头字体还是正常大小,后面越写越大,呈梯形发展。
“好了,你拿回去交给皇上吧。”
青雀见这次回信厚了许多,放下心来。
他颠着步子再次将其呈到御前,交到皇帝手上。
谢知行将折叠起来的信件抖开,信件上仍残留云皎爱点的那种熏香,男女之间写信有股发乎情止于礼的诗意,在见不到的日子里写些私密的调情话……
看到信的最后,他的拳头硬了。
“让熙嫔以后每月不必再画画交给魏嫔,”他吩咐:“改成写文章给魏嫔看。”
云皎的性格是勉强不来的,谢知行退而求其次,不要求她把回信写长,横竖有一方话多就行。于是他事无大小,想起来就给她写一张小笺。
而云皎也做到了事事有回应——
“啊?这也太那个了吧!”
“怎么回事呢?”
“确实。”
“笑死。”
“有道理。”
“说得好。”
“好家伙。”
……
当谢知行下意识地在折子里写下“确实”的批示时,他蓦地发现,云皎兴许不会写打动人心的情书,但她在将别人拉到和她一致的高度这件事里,却实在是位高手。
他若有所思,从中抽取了一部份的信件,交给青雀。
“如果有人向你打听信的内容,你就把这几封透露出去。”
“奴才明白。”
皇帝料事如神,乾坤宫到咸福宫有个小太监不断来回奔走的事情根本瞒不住人,云皎写的那封回信在晚上就到了皇后的手里。
“写信?没想到皇上还有这一面。”皇后满是酸意的说:“熙嫔她顶天了只能说是会认字,根本比不上本宫,有人视珍珠如无物,却去捧着鱼眼,可笑至极。”
酸是酸了点,也是实话。
作为危家精心教导出来的千金,皇后的文学造诣比云皎高出不知几凡。
皇后翻开信件,原以为里面会写的淫词艳调,却看了满屏的加密通话。
数百字的长文,有用信息只有一句“臣妾正在与丽嫔下棋”。
“呵,”
她冷笑一声,将信笺掷于案上:“乍一眼看过去,会以为熙嫔是大字不识,不通笔墨,只会胡言乱语的愚者,但这是送到皇上手里的信,当中必然有玄机。熙嫔这故布疑阵的手段,还是嫩了点儿。冬画你过来看看,这越写越大的字,结合那句后宫的水很深,是不是在暗示后宫在本宫的治理之下越来越混乱?”
这是在皇帝面前给她上眼药呢!
皇后惊疑不定,越发想要知道这封狗屁不通的信背后真正的意义。
“不行,光本宫一人怕是难以解读出真正的内容。”
皇后沉吟,示意冬画将其抄写一份,送出宫去。
危家养着一些门客,等于智囊团。
熙嫔即使是有三分小聪明,也定然不是危家的对手。
皇后琢磨了一个晚上如何对付熙嫔,做梦都是去母留子,翌日早上一道恩旨却将她打懵了——皇上临幸了宫女雁芸,将其封为珍答应。
一个答应的位分是不高,问题出在这封号上。
她一个宫女爬了龙床,也配得上珍字?
仿佛旱雷在皇后耳侧炸开,她的脸火辣辣地发烫,好一会都回不过神来,先是恼怒:“御前伺候的宫女就打着蛊惑皇上的心思?要封也应该由本宫来封,皇上竟就这般等不及?”
皇帝睡了宫女,让皇后来封,既显得中宫贤惠,也让刚得雨露的小答应晓得哪怕承了宠,后宫中还是皇后说了算,要敬着皇后。
见皇后沉着脸,冬画只好硬起头皮劝慰:“雁芸姑娘正好破了熙嫔擅房专宠的局面,娘娘也盼着有别人在御前替皇上排解……”
她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本宫刚让人将她抬举到御前奉茶,她当夜就爬上龙床,心里还有没有本宫?可见不是个好的,贱人!”
皇后的表情狰狞如罗刹。
冬画不敢分辩,也不敢求饶,就跪了下来磕头。
“没心肝的贱婢,本宫略微一捧,她竟就不知分寸,丢尽本宫的脸!”她恨声,左右有宫女搀着抖得筛糠似的她:“皇上去上早朝了?本宫倒要瞧瞧,她下的是什么蛊,把皇上迷得要给她一个珍字作封号!”
不知取舍,贪婪无道的人活在世上,总是要一次又一次地愤怒,天天活得五内俱焚。
在皇后的设想中,雁芸即使经常在皇帝面前露脸,以皇上淡漠女色的作风,怕是极难才会得宠,她一边将人送到他面前去,一边矛盾地希望他不要碰雁芸。而雁芸区区一个婢女,得此抬举应该小心翼翼:谨守贞操,哪怕真的承宠,最好在龙床上声声念着皇后的好。
结果两人当天就好上了,皇后心态当场就崩了。
同一时间,青雀将新的信送到云皎手上,上面写着四个字:
“李代桃僵。”
云皎没读过孙子兵法,又只上过几天学,对拥有顶尖家庭教师的学霸皇帝频繁引用典故颇感不满,于是挥笔写下四字回复:
“尊嘟假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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