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子哲
皇后娘娘像是早已习惯,并未开口,大臣们也没劝诫什么,不是不想管,想管也管不住,当今圣上并不是个听劝的,他一向杀伐果决,也不喜朝臣干涉自己。在朝堂上大臣劝谏时,都有掉脑袋的可能,何况如今在狩猎,没人会自讨没趣。
这边言笑晏晏,好似韩王被刺杀一事,不曾发生过。唯独一些武将,面色不愉,像是在为韩王打抱不平。
皇上喝了两杯酒,才赏赐了前三名,第一名是镇北侯府世子爷,他颇得父亲的真传,力大如牛,一把铁锤使得虎虎生威,狩猎时,还猎了一头猛虎,他的赏赐格外丰厚,除了提前备好的汗血宝马,皇上还赐给他一块完好的虎皮。
谢芷澜的表哥夏玉勋得了第二名,他在乡试时得了头名,是京城有名的才子,见他文武双全,皇上还挺高兴,除了赏赐了马匹,又额外赏给他一块貂皮。
第二日便需要返回京城,韩王受伤很重,据说不仅腹部中了一刀,胸口也挨了一刀,伤及肺腑,从马上跌落时他还摔到了腿,少说也得休养三个月,他至今高热不退,无法随众人一起返京,皇上让萧太医留了下来,准他在行宫休养。
早上青黛早早便收拾好了行礼,谢芷澜有些坐不住,干脆去探望了一下他,她过来时,外面仍有侍卫把守。
“你们王爷可醒来了?”
凌寒听到动静走了出来,他也受了伤,脸上毫无血色,“谢小姐进来吧。”
青黛也想跟上,被凌寒拦了下来。
谢芷澜冲她摇了摇头,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阳光透过树枝洒下,照亮了她精致的五官。
她率先闻见的是一股药味,紫檀木桌上摆着药碗,再往里便是罗汉床,他仍躺在床上,身上着白色中衣,唇色泛白,人也有些憔悴,隐约能瞧见白色衣衫下的纱布。
听见脚步声,他坐了起来。
谢芷澜的脚步下意识快了一分,走到了床前,扶了他一下。“你有伤在身,别乱动。”
他一头墨发垂在身后,那张俊美的脸,透出一股冷白来,神情在暖阳下显得高深莫测,“担心了?”
顾邵屿靠在床头,一双眸深邃的像浩瀚夜空,望着她的目光也带着审视。
狩猎已走向尾声,他只遇到了昨日的刺杀,敌人虽是兵分两路,实际上是一伙人。他们之所以会动手,也跟他的布置有关。
她之前的提醒,如今看来处处透着可疑。
谢芷澜才不担心他,她的目光扫过他身上的纱布,“来瞧瞧你怎么还是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顾邵屿却捕捉到了她眼中那抹不易察觉的费解,显然,不管她怎么知道的,她的提醒都是出于好意,是不想让他受伤。
顾邵屿没告诉她,他的伤掺了水分,他有必须要做的事,想在京城消失一段时间,又不引起那位的怀疑只能如此。趁着受伤,还能来个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顾邵屿没解释,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唇角,“关心自己的未婚夫也没什么羞耻的。”
谢芷澜一噎,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她转身就走,他轻笑一声,开了口,“稍等。”
谢芷澜转过了头,“还有何事?”
顾邵屿提醒道:“回京后小心楚嘉安。”
谢芷澜盯着他多瞧了一眼,他仍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像是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这句话也像是随意开的口。
年幼时,他便多智近妖,肯定是猜到了什么。
谢芷澜其实也有些怀疑楚嘉安,刚开始他说是赵夕瑶拜托他寻找的她,见他断了腿,她关心则乱,也不曾怀疑过什么。毕竟他已然中举,三月份就要参加会试,她觉得没人会拿自己的前途做赌注。
事后分析时,谢芷澜才怀疑他,马儿虽发了狂,途中只要她敢跳下来,不过是摔断腿,不会危急性命。对方既然不想要她的命,设下此套,总要图点什么。
如果韩王没寻到她,第二日由旁人发现他俩,后果将不堪设想,孤男寡女在洞穴内待了一夜,就算韩王不介意,皇家也重颜面,这桩亲事,怕是只能作罢,到最后,她要么嫁给楚嘉安,要么绞发出家。
她事后装作不经意地询问过赵夕瑶,她在哪儿见到的楚嘉安,赵夕瑶说跟丢她后,她便打算去般救兵,走了一截儿路便遇见了表哥。
他出现的地点过于巧合,他甩绳索让她抓的时机也很可疑,这边她刚抓到,马儿就掉了进去,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兴许早就知道洞穴的存在。
谢芷澜还特意让表哥去洞穴附近查看过,洞穴虽是很久之前挖的,上面的机关却并不陈旧,如果是他提前布置的,也能说得通。
只可惜,她没有证据。
“多谢王爷提醒。”
谢芷澜说完,便要离开,顾邵屿根本没看出她哪里有感谢的意思,他啧了一声,倒也没计较,只说了一声,“接着。”
随即便丢给她一包东西。
谢芷澜一怔,下意识接了过来,他投得很准,正好砸她手中,根本不像伤了肺腑的模样。
荷包不算大,里面像是药粉一类,她有些好奇,捏完,正要打开时,就听他幽幽道:“还想离开,就别碰。”
他讲什么都有些意兴阑珊,说完,没再管她,打了个哈欠,又躺了下去。
谢芷澜愣了愣,又听他恹恹补了一句,“遇险时,屏住呼吸,朝人跟前洒一包就行,能让人两个时辰内无法动弹。”
谢芷澜除了匕首,只有一个袖箭,确实缺少防身的东西,她便也没客气,这次道谢时,也真诚很多,甚至觉得,他这个人,也没那么讨厌了。
谢芷澜坐上了回京的马车。
他们抵达京城时,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往日繁华的街上空无人烟,已被官员们清道。
安国公府和平日没什么区别,仍旧灯火通明,谢芷澜等人挂念老太太,回府后先去探望了一下她,进去后,才发现安国公也在。
老太太尚未用晚膳,知晓他们今日回来,特意等了等。
谢芷澜实在想她,一进屋,便小跑到了老太太跟前。她一袭雪白色襦裙,脸白嫩嫩的,因跑动,脸颊染着淡淡的粉,像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瑰丽。
老太太也想她,将人往怀里拢了拢,揉了揉小丫头的背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们若早回来会儿,还能瞧见长公主。”
谢止鸣大咧咧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他虽不喜欢韩王,对长公主印象却极好,也很喜欢她送来的鞭子。这会儿便好奇问了一句,“长公主怎地来了?”
老太太笑道:“长公主过来请期来了,钦天监给了三个日子,我和长公主将你三妹妹和韩王的婚期定了下来,就在开春三月份,还有三个多月。”
老太太心中高兴,还特意将长公主留下用了午膳,两人难得投缘,下午也聊了许久,见老太太乏了,长公主才告辞。
谢芷澜心中不由一动,想起她遇险时,韩王的解救,以及离开时他给的药,终究没说什么。
一道用完晚膳,谢芷澜才回自己的院子,路上谢颉也跟了上来,他挥退了小厮,压低声音道:“夏芸菲已经招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快进,跳到成亲,明天也这个点更新,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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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嫁衣◎
谢颉将夏芸菲关入了地窖中, 地窖内阴暗潮湿,没有阳光,只有一盏浅淡的灯盏, 一股腐败的气味。
前两日夏芸菲还能坚持, 嘴硬地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第三日时, 她便坚持不下去了,每次要睡着时,都会有一盆冷水, 从头浇下来,她无法休息,甚至无法闭眼, 她第一次体会到饥寒交迫, 有多难熬。她的哀求, 没有任何用处。
第四日时, 她一度晕死了过去, 每次险些饿死时, 都会有人灌她一碗猪都不吃的剩饭, 让她不至于真饿死,她头一次觉得活着是一件煎熬痛苦的事。她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只浑浑噩噩, 吊着一口气。第十日时, 她精神状态也有些不对, 哭着求谢颉放过她,最终什么都招了。
她嫉妒夏芸晞, 发了狂似的嫉妒她, 嫉妒她生得美, 嫉妒她有个好出身,还嫉妒她的天价嫁妆,嫉妒她嫁了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她一出生就拥有了她一辈子都奋斗不来的东西。
她最不能接受的是,她和谢颉的牵扯,对她竟然没有半分影响,在谢芷澜四岁那年,她其实见过夏芸晞一面,得知她带着小谢芷澜回了娘家后,夏芸菲也在那日带着苏娴回了夏府。
她隐晦地暗示她,苏娴是谢颉的孩子,本以为她会崩溃,会难堪,然而她只是用一双怜悯的目光望着她。就仿佛她是阴沟里的老鼠,永远上不得台面。
每每回想起她的目光,夏芸菲都夜不能寐,心肝肺无一不疼。也正是那一年,她生出了除掉夏芸晞的念头。觉得唯有她死,她才不会那么痛苦。
出嫁的姑娘,并不得自由,每年也只能过年时,回府探亲一次。第二年,春节时,她让李嬷嬷提前一个月买了□□,打算寻个时机毒死夏芸晞,她当时仍固执地认为是夏芸晞挡了她的道,只要夏芸晞死掉,她便能如愿嫁给安国公。
她试图笼络夏府的老人,想让这些人悄无声息地给夏芸晞下毒。当时夏芸晞的母亲还在世,她御下极严,夏芸菲根本找不着下手的机会。
她又将目光放在了宴会上,人一旦生了坏心思,做事时,难免不周密,她没能的手,反而被一个中年男人盯上了。
他拿捏住了她的把柄,让她乖乖听话,否则会报官,会拆穿她的真面目,当时苏娴才七岁,她也不过二十三,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她当然不肯坐牢。
正是从那日起,她开始为这人办事。她花了近两年时间,才与素锦熟悉起来,随后又悄悄给素锦的父亲下了毒,让他父亲卖掉了小女儿,素锦为了从青楼赎回妹妹,才答应为她办事。
那包名为“无相”的毒,也是这个中年男人交给她的。
谢颉道:“她说这个人每次找她都是深更半夜,对方很谨慎,她没瞧清他的脸,但是听声音,应该有四十出头,是位太监。让你落水也是他的主意,他说但凡成事,主子会给她们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仅仅是你那一成嫁妆,日后想让苏娴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是不可以。”
谢颉压低了声音,“对方很有可能是皇室中人。”
哪怕早有猜测,谢芷澜心中还是一沉。
谢颉道:“对方很谨慎,虽然笼络了她们母子,根本没暴漏身份,每次都是他主动现身,夏芸菲也不知该如何联络他,想顺藤摸瓜将人揪出来有些难度。”
谢芷澜道:“有个办法,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谢颉不蠢,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见她神情冷漠,一副不知能否信他的模样,他心口一疼,近乎难堪地开了口,“我跟夏芸菲并无私情,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没什么舍不得 ,只要能将人揪出来,怎么都成。”
这段时间,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仍在装病,前两日还特意让人关照过苏娴,说最迟几日会缴纳赎金,将人捞出来,李嬷嬷也被放了回去。
谢芷澜不置可否。她的方法,其实很简单,无非是放出夏芸菲,诱那人现身。
夏芸菲被丫鬟从地窖搀了出来,她虚弱的几乎走不成路,身体全压在丫鬟身上,安国公答应她,只要她肯当众认罪,他就会赎出苏娴。她自私了大半辈子,为了女儿,终究还是点了头。
夏芸菲往顺天府走去,一路上都在轻声喃喃:“我有罪,是我鬼迷心窍害了姐姐,我认罪,求你们将报应算在我身上,放过我女儿。”
她被丫鬟搀扶着,走得颤颤巍巍的,声音也不算大,重复的次数多了,大家倒也听清了她的话,众人一时都惊住了。难道夏大小姐的去世,并非生病?
夏芸菲即将走进顺天府时,变故突生,两根羽箭如雷霆之势,朝她射了过来,一根射在她胸口,一根射在她脖颈上,分明是为了灭口。
夏芸菲当场毙命,周围看热闹的,都吓住了,第一反应是抱头蹲下。谢颉派出了十个武功最好的人,埋伏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羽箭射来时,这十人便追了出去。
对方也不恋战,射完就走,动静闹得大,自然惊动了李大人,他也派人追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陈嵘才归来,他神情愧疚,跪了下来,“属下无能,只抓住一人,另一人跟丢了。”
陈嵘不仅武功好,轻功也一流,能超过他的,整个京城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谢颉根本没料到他会跟丢,脸色有些凝重。
“抓住的那人呢,带上来。”
护卫将这人带了上来,他身着粗布衣,面容平静,长得也普通,混进人群中,很难找到。
陈嵘抓到他时,已第一时间,从他舌底搜出了毒囊。怕他自尽,有两个护卫一直按着他。
谢颉站了起来,朝他走近几步,“你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
就在这时,男人唇边溢出一抹鲜血,脑袋一歪,直挺挺倒了下去,他唇色发紫,眼睛上翻,看样子像是早就中了毒。
谢颉一惊,上前探了下他的鼻息,已经咽气了,“看来对方也有所防备,这等心机,非等闲之辈,他如此谨慎,只怕所图非小,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先别出门了。”
谢芷澜神色也很凝重。
夏芸菲的死,在京城并未掀起多大的波澜,大家只讨论了两三日,转眼就将她忘了,谢颉将苏娴赎了出来,不仅是因为不想食言,还因为苏娴身份特殊,从她身上没准还能查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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