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神之恋 第44章

作者:漫空 标签: 奇幻魔幻 西方罗曼 历史衍生 穿越重生

  “赫尔墨斯,你忘记洗干净冥府的气息,会给这里带来不洁的。”

  赫柏就像是奥林波斯山上的管家娘。不管是赫拉的马车修缮组装,还是宙斯的老鹰喂养梳毛,都是她来负责。

  如果不是斟酒的责任落到宙斯的爱人伽倪墨得斯身上,她会更加忙碌。

  赫尔墨斯踩到奈克塔耳上,永生酒的气息冲淡了他身上黑暗戾气,他笑弯了眼说:“我不停留,上顶峰找父亲宙斯。”

  赫柏又飞速提起着裙子,跑去拿来一个熏香炉,点燃了里面的乳香跟香草模仿献祭的仪式,放到赫尔墨斯脚边。

  “父亲拉过一片乌云藏住身躯前往大地巡视,你必须等待一个昼夜才能见到他回归,先用献祭的香火洗净污秽。”

  赫尔墨斯常年在外奔波,每次回来都是赫柏先跑来给他清洗尘埃,他再急切也习惯性停下脚步没有直接飞过她的头顶离开。

  他站在熏香里,继续研究手里的水仙花,没有开花的种子生机盎然,闻不到一丝冥府的气味。

  赫柏身后是坐在弧形象牙椅上的缪斯们,卡利俄珀将蜡板放置膝盖上,正在给依偎在她身边的山林宁芙吟唱战争的史诗。

  而宁芙正在有说有笑给神明们编织桂枝花冠时,一个光着身体,只披着一条野玫瑰格纹布遮盖住下半身的少年钻入了宁芙的裙子下,招来这群次级女神的笑闹推搡。

  少年金发蓬松,白皙的后背一双白翅张开,他从宁芙群里跑出去跳起来握住放在一边的黄金弓,所有宁芙一哄而散,担心被他的弓箭碰到半分。

  赫尔墨斯从熏香里踏出去,一把揪住少年的玫瑰花亚麻布,“厄洛斯,你弓上的花来自哪里?”

  厄洛斯看到教授自己谎言技巧的老师,收敛起几分肆意的魅力说:“射中哈迪斯的时候,弓箭上就生长出鲜花。”

  赫尔墨斯想到哈迪斯最近喜欢某个女神,才意识到是爱神之箭的作用,他先前有段时间负责厄洛斯的教育,习惯性劝导:“射中死亡对你的繁衍神力毫无用处。”

  怎么会想到去射哈迪斯,他的情感是绝育、毁灭、冷酷、归于虚无,跟爱情需要的热烈与多生育起了巨大的冲突。

  厄洛斯弹了一下弓弦不在意说:“我瞄准的是堤丰,不过繁星遮着我的眼,就射向了冥府王者。”

  赫尔墨斯一点都不意外,厄洛斯的箭十支六支不准,阿波罗曾在私人酒宴上,用超过一万字的华丽辞藻充分论述了厄洛斯的箭术到底多烂。

  论述总结:厄洛斯射箭的时候眼是瞎的,手是抖的,射中谁全凭运气女神提刻握着爱神的手掷出骰子哪面。

  赫尔墨斯摘下了弓上的野花闻了一下,依旧闻不出是谁的神力。能让植物生长的神灵不少,也没有听过哪个植物神失踪。

  他刚要放下花朵,却听到厄洛斯随意嘀咕一句,“不过植物繁衍的味道跟德墨忒尔类似。”

  这句话如同辰星落地,海潮涌岸,让脑子一向灵活的赫尔墨斯瞬间反应回来,他突然问:“德墨忒尔呢?”

  “她接受了人类献祭的第一茬收割的麦穗祭品后,就抱着种子沉入独眼人岛屿的土地下休养生息。”

  手执金针的雅典娜伸手刚提起欢乐女神的衣裙,听到赫尔墨斯的话就给予答案。

  她刚从战场归来,身上的甲装未卸下,银色的光芒闪烁在四周,抬眼的时候带着一股压迫的气势感。

  赫尔墨斯想起现在是夏季,这个时间德墨忒尔完全消失在大地上,也不会回到奥林波斯寻欢作乐,而是抱着种子休眠去。

  只能等到鹤鸣响起,宙斯开始主导冬季雨水的降落,德墨忒尔才会苏醒过来,重新给大地播种催生。

  赫尔墨斯急于求证手里的花来自哪,立刻化为一道疾风往外跑。

  “我去寻一下德墨忒尔。”

  赫尔墨斯心里隐隐清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毕竟拥有让冥府土地开花的神力的神少得可怜。

  雅典娜抬起手吹出一口守护航线之风,送了赫尔墨斯一程去印证自己的想法,然后才继续缝补被污秽染黑的裙子。

  褪去强势,她温柔起来又如同一位慈母。

  厄洛斯在地上滚来滚去,突然说:“我看到了哈迪斯抢走了一位人类少女。”

  雅典娜没有被带偏,她冷静说道:“人类无法让赫尔墨斯产生恐惧之心,能让他如此忧心的应该是那位被抢走的女神消失后,会危及到人类。”

  赫尔墨斯是亲近人之神,比她还挂念人类的生存状况。

  厄洛斯:“别忧心那么多,要不我拔了哈迪斯身上的爱神之箭。”

  他说完沉默了一下,又猛然拍下手掌,“我射出的箭来自混沌那十二支初生爱神之箭中,谁也拔不出来。”

  那是初生的爱欲,点燃神明的灵魂之火。

  那箭比较特殊,需要中箭者之前就拥有情感波动,才会出现爱情效果,而一旦射入就再也无法拔-出来。

  ——

  耳边花开的细微的痒感,让泊瑟芬撑起黏重的眼皮。

  一觉睡醒她觉得自己虚浮在半空,四肢都落不到地上。茫然盯着眼前燥黄的头发,金盏花的鲜红倒影在眼里,而在如暗火的色泽后是浓烈的黑暗。

  泊瑟芬一时没有反应回来,忍不住眨了眨眼,终于看清楚自己凹陷的枕头上,黑色的卷发被花叶绕着,缠到她的长发上。

  黑色的发……

  泊瑟芬处于刚睡醒的松弛状态,后知后觉感受到被束缚住的重量,身体四周闷热得就像窝着一团火,又像是蜷缩在一块硬实的铁板里。

  她才发现自己是被人抱着,男人的手臂修长而紧实地扣在她腰间,他没有任何呼吸声地将脸贴在她的肩头处,若有若无的气息撩得她一脸麻木。

  大家用的都是同一种洗发,沐浴香料,导致她竟然闻不出陌生感。昨天晚上给他捂耳朵,捂到最后他们两个竟然睡一块。

  泊瑟芬一时间也不敢动,没有过男朋友的她对于怎么处理这种亲昵的接触很生疏,是要一脚踹开唾弃流氓,还是扇两巴掌让他醒醒神,或者揪住他的头发编小辫子?

  虽然都很想,但是都不敢。泊瑟芬为难地维持同一个姿势,要是叫醒他,这个家伙有起床气又失去理智呢?

  哈迪斯很多时候像是一头随时会发情的野兽,她不自在地弯了弯无处安放的脚趾,尽量收敛的呼吸节奏不可避免乱了几分。

  为了分散注意力,泊瑟芬看向自己头发上的花朵,成团的野花没有过于粗大的茎叶,也看不到根系,所有直立茎的植物都在她发丝上成了缠绕茎,花朵上如果有尖刺也温顺地变软,伤不了人。

  而这些花朵,有些已经落到了哈迪斯的黑色的卷发上,依赖地蹭了蹭他。

  泊瑟芬看到这些花这么谄媚的样子,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是自己在蹭他,说不出的别扭跟难受。

  她看了一眼哈迪斯,发现他还是维持着低头贴着她肩膀的姿势没有醒。

  才凑过去轻轻的,吹了吹他的发,一朵轻盈的小花被吹到一边去。

  但是吹掉了一朵,三四五朵的其余花又娇娇嫩嫩冒出来,啪地滚到黑发上继续蹭。

  泊瑟芬:“……”

  看来她头上开的花肯定是哈迪斯影响的,不然能这么亲他。

  一想到这其实是别人的花开在她头顶上,泊瑟芬一时也没有那种倒贴的诡异感了。

  不过哈迪斯什么时候起床,泊瑟芬面无表情缩在他怀里,没有手机的赖床就像是在打坐敲木鱼熬修行的耐性,到底什么时候醒……

  而靠在她肩窝处,一头乱发的哈迪斯安静地睁着眼不知道醒了多久。

  他姿势跟石头一样凝固,手腕上清晰的诅咒刻纹一点点剥夺他拥抱她的力量。

  没法更用力抱她却也没有松开半分。

  黑色的死亡雾气弥漫在四周,遮盖住了篝火的光度,地上人类咒骂抱怨声,盖亚沉睡的打鼾,太阳车撞击天轨的轰隆在耳边响着,各种糟乱的声音也没有让他动弹半分。

  泊瑟芬默默修炼不动禅:这条咸鱼神到底什么时候醒,都不用翻身的吗?

  终于她手脚发麻,忍不住用了点力要将自己的手从他怀里抽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毫无动静的男人轻柔的呼吸贴在她颈窝处,皮肤感受到他唇上的温度一闪而过。

  泊瑟芬:“……”

  然后她终于惊悚反应回来:等等,这个家伙是清醒的?醒了还不起来。

  难道是——神也赖床。

  ——

  泊瑟芬闻了闻自己的手指,洗过手后竟然还有有葡萄酒的味道,到这里后的饮食改变得太过彻底,水分补充基本靠混水的酒。

  熬了一个赖床赖得特别痛苦的早上后,她又吃了一顿没有白粥包子的异域早餐,主食是麦粥跟面饼,还有一些烤牛肉跟水果,吃饱后就被哈迪斯带来这里换衣服。

  只是因为她试着问了句,“要不要拔箭?”

  虽然知道可能会失败,但是多尝试就多一个机会。

  而且那块拔箭时按手印的誓言泥板再不拉出来溜溜她怕会过期。

  哈迪斯拢住自己的黑雾不碰她,安静地站在她面前好一会才沉声说:“你还不够违抗我。”

  言下之意,不够讨厌她。

  泊瑟芬想到违抗他,就想到祭品,她忍住退缩的冲动还是迂回了一下,“要不,我们出去热闹热闹?”

  冥府特别安静,说是坟墓也差不多。而且从记忆墙里出来后,泊瑟芬已经花了一些时间将看到的记忆总结了一些,打算一条一条拿出来膈应哈迪斯。

  例如,现在的哈迪斯因为力量的原因开始讨厌喧闹,偏爱安静的生活。

  那么反着来就是她可以喜欢热闹,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什么热闹可以看的,要求没有的东西会让他更厌烦。

  喜欢就是被三观不合的琐碎消磨死,她要当好那个琐碎。

  结果哈迪斯却眸色幽深盯了她一会,“你这是邀请我出行?”

  泊瑟芬:“……”

  这话听着像是,她求着他去约会一样。

  哈迪斯:“我应予你的恳求,赐予你一份热闹的盛筵。”

  泊瑟芬:“……”

  感觉脚疼。

  然后泊瑟芬就被赶鸭子上架,真被迫要出去找热闹看。她无奈地低头,就看到身穿缠腰裙的黑色纸片人女侍蹲在她脚边,给她整理衣裙。

  宽大的白色裙摆饰边镶满了孔雀石色的叶形纹,衣料艳丽地躺在线条般的女侍手臂上。

  被绘制出来的女侍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它像是负责整理衣服的一道程序,手指灵活地把宽散的衣裙顺理出一条一条华丽的衣褶。

  泊瑟芬从一开始看恐怖片的心态,到现在已经能很自然地去观察这些纸片人的构造。

  它们都是由简单颜色跟线条组成,人体构造都很扁平,衣物线条上色得也很粗糙,能看出创造者对它们毫不上心,甚至有些纸片人的脸跟外露的身体皮肤都是模糊不清的。

  唯一清晰的是它们干活的部位,例如这个蹲在她脚下的纸片人,手就画得非常清晰。

  它每根手指都有力而灵活,将一些不规整的痕迹给顺平后在叠掐回褶子的模样,然后又低下头去看她的窄长的金色鞋带有没有掉。

  这要是个真人,泊瑟芬觉得自己可能受不了这种热情过头的服务。

  但这是个会动的二维画,她忍不住好奇伸出手轻碰了碰纸片人的头发。

  黑漆漆一团的头发,指尖碰到的时候没有任何实质感。反而滑了些颜色到手里,导致女侍的头发多出了一个洞。

  泊瑟芬连忙缩回手,担心自己力气一重,会直接将纸片人给擦没了。

  纸片人也不痛,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头发多了一个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