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句木己
远处天际渐有?昏暗之势，她抬头看了眼天，神情古怪：“到时辰了。”
话音刚落，凌清清便见他直接瘫在?地上，许久都没发出半点声响。
“久蹲容易导致血液不畅，站起来走动。”
“……”
小凤凰安静如?鸡。
见苏霖许久不答应，凌清清伸出一只脚踢了踢他。
“苏霖？”
少年闻声撑臂费力翻身，夕阳的余晖映落在?他的面孔上，随风漾起的碎发折射着细碎的光芒。
“嗯……”他微眯双眼，抬手遮光，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应了她一下。
凌清清兀自在?他身旁坐下，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为何学剑。”
少年休息片刻稍稍回?了些力气?，他翻身坐起，揉了揉酸胀的胳膊，神情略显尴尬：“师父是剑修，我学剑理所当然……”
“……”
那当初天天逃课，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让他学剑跟要他命一样的人?又是谁？
少女的目光平静落下，在?他闪躲的眼神中，一言道出了根源：“因为林无?名？”
小凤凰刚想否认，他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应下：“当初他每天背一把破剑晃悠来晃悠去……”
凌清清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苏霖从见到林无?名开始便对他抱有?敌意，他赌赌气?说出这种话并不奇怪。
可叫他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口……
显然这并不是根源。
面对凌清清探究的目光，小凤凰明?显有?些心虚，但这话也并未完全是他杜撰出来的，当初他被林无?名气?得确实?也想找把剑削他来着。
就连苏霖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他只知道不是因为林无?名，也不是因为系统的要求。
凌清清揉了揉眉心，也明?白从苏霖嘴里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正想起身离开。
少年却伸手捏住她的裙角。
凌清清回?头，小凤凰似乎察觉这么拉她有?些不妥，飞快缩手，拍了自己手背一下，冲着她笑了笑，满脸期待：“那明?日还可以找你?吗？”
少女看了他许久，沉声道：“从你?入门开始，师父便将你?丢给我，若是想学你?尽管来便是。”
她抬步负剑离去，平静的声音消散于晚风之中。
“明?日卯时三刻，过期不候。”
-
与凌清清当初与林无?名谈剑论道的祥和景象几乎无?关，小凤凰学剑是一片鸡飞狗跳。
即便他身体?也算轻巧，从前像是练过些基本功，用木剑筑基时期偶尔喊喊累以外到也算安静，可一到让苏霖拿真剑练，他便开始使?劲作了。
一会儿是剑太重，一会儿不够趁手，又或是嚷嚷剑太锋利容易划伤。
每次呜哇乱叫一通，结果一不留神又连着能栽几个跟头。
硬生生将凌清清好不容易挤出的自我反省后那芝麻粒儿大的愧疚感磨平了。
苏霖被骂或许从很久之前开始就不是因为她刻意针对的缘故，而是他自找的。
第47章 空荡荡
这日一早, 苏霖软磨硬泡想要凌清清给他换本练起来简单，但招式看起来又漂亮的剑谱。
凌清清则惯例板着脸告诉他“梦里有”。
小凤凰哼哧了两声，赌气抱着剑跑到离她最远的练剑台。
察觉苏霖的小动作, 少?女?眉心轻蹙刚想说些什么，就听不远处一道清脆的叫喊声。
“凌师姐！”
小凤凰也听见?了, 却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
能主?动上山找凌清清的除了虞棠以外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凌清清循声望去，便?见?虞棠扎着双髻，脚下?踩着一个模样奇特的灵器，风风火火地冲上了青云峰。
虞棠每日不是和同门师兄长下?山寻炼器材料, 就是守着炼器室里抡大锤锻造剑刃, 小姑娘的想法千奇百怪, 总会捣鼓出一些令人难以捉摸的小玩意。长此?以往, 无论虞棠身旁带个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凌清清也见?怪不怪了
小姑娘赶时间, 根本等不到灵器落地, 纵身一跃直接跳了下?来, 一挥手就将灵器收入袖中。
虞棠主?修炼器，修为和身法自然比不上其他?修士, 可她却丝毫不畏惧。
就在小姑娘即将坠地的那?一霎，一道?灵力嘭然拔地而起, 稳稳当当地将她托住。
脚下?一挨地，虞棠一溜烟钻到了凌清清怀里，笑容娇憨, 带着撒娇的口吻：“我就知道?凌师姐会接住我的！”
“那?么着急做什么？下?次再这般就由着你?掉下?来了。”凌清清的嘴角微微扬起, 方才因苏霖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不少?，话中满是嗔怪的意味。
小凤凰见?状, 把?脑袋一扭，赌气似的“唰唰”翻了两页剑谱, 那?小丫头隔三差五就往青云峰上跑，见?她有什么好高兴的。
似乎察觉到小凤凰身上传来若有若无的“怨念”，凌清清疑惑的目光在他?身上稍作停留，但很快被叽叽喳喳的虞棠打断了。
小姑娘像只兔子围着她不停蹦跳打转。
“师姐今天的衣裙款式也好看，是哪家铺子买的？”
“师姐你?身上的香好好闻，是我上次带来的那?盒吗？”
“师姐我这次带了文和斋新鲜做的糕点，师姐你?尝尝……”
虞棠的性子确实活泼好动了些，但平日也不会如此?反常。
凌清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按下?她的肩膀，免得她到处乱蹦跶。
“说吧，又闯了什么祸。”
虞棠站定，干笑两声，满脸心虚：“还是师姐了解我……”
“……”
正当虞棠还想说些什么过渡一下?气氛，可在凌清清的眼神示意下?，只能硬着头皮从身后掏出一张卷轴递了上去。
“今日炼器我忘关炉盖，一不小心把?从师父那?借来的烫了几个洞……”小姑娘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一脸紧张地去看凌清清的表情。
凌清清没有说话，伸手接下?，铺展卷轴察看情况。
虞棠探头探脑地凑上来，小心翼翼：“我记得师父当初曾把?这张阵图借给第三峰的长老授课用，师姐你?还记得这阵纹的模样吗……”
半月前?云行宗上下?所有弟子都被召了过去，她也只是远远看了几眼，这是云行宗一方的守灵阵，其中又有大大小小多个法阵组成?，极其繁杂，用灵力修补破损容易，若要还原恐怕……
凌清清刚想否决，垂首便?见?虞棠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到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可一试，但我没把?握。”
小姑娘兴奋道?：“我就是知道?师姐最好啦！”
凌清清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的视线飞快扫过整块阵纹，一边回忆着当日所见?，一边在心中掐算着阵法绘制规则。
可当凌清清推算到一半时，便?进行不下?去了，她原本就主?修剑道?，符术阵法虽有修习，但并不算精通。
很快，因为精神力消耗少?女?的额上沁出了薄汗。
虞棠原本也只是想来找凌清清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补救，一见?凌清清消耗众多灵力依旧无果，小姑娘看着有些心疼，心想大不了找师父回去领罚，正准备劝她就此?作罢，谁知一道?很不和谐的笑声突然打破了这一僵持局面?。
二?人循声望去，一眼便?锁定了笑得幸灾乐祸的苏霖。
小凤凰虽站得有些距离，但也一直注意着她们这边的情况。
他?见?凌清清推算的阵法错位互斥，差点又将整个卷轴点燃，手忙脚乱补救的模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毕竟在他?眼中，凌清清好像永远都是一副大局独当、镇定自若的模样，此?情此?景确实少?见?。
哪知道?一不留神竟然笑出了声。
一通嘎嘎狂笑后，察觉二?人齐刷刷将冰冷目光投向自己的小凤凰立马捂住了嘴。
小姑娘一跺脚，有些生气：“你?笑什么？”
即便?捂着嘴，小凤凰眼里还是有遮掩不住的笑意，他?摆了摆手。
“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
说着，他?三两步跳下?剑台，身形轻快，趁着二?人一不留神的功夫将卷轴抽了过来翻看。
“不就是一个破阵法，哪有那?么麻烦。”
“我和师姐琢磨，与你?何干？”虞棠没好气道?，伸手就要去夺回。
“你?去替我找些青石墨，等会儿送到我院里来。”苏霖手中的卷轴从她眼前?飞快闪过，轻巧避开了她的爪子退后一步，笑嘻嘻道?，“至于?这个，明早再来拿吧——”
还不等虞棠反应过来，苏霖头也不回，抄起卷轴撒腿就跑。
眼看苏霖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视野中，小姑娘急得拔步就要上前?追。
凌清清伸手拉住了她。
虞棠不解地回头去看她。
凌清清：“你?我合力琢磨了那?么久还是无法推算后面?的阵法，倒不如照他?说的试试。”
“可……”虞棠对苏霖的印象只停留在他?不是很靠谱的层面?，毕竟两人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中，苏霖不是在撒腿满门派乱跑，就是找棵树挂着睡觉。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哪怕最近一改往常开始学剑，也经?常把?凌师姐气得不轻……
“苏霖平日确实爱玩闹了些，但也有分寸。”直到凌清清给她下?了一颗定心丸，虞棠这才妥协。
她不信苏霖，但不会不信凌师姐。
“好吧。”小姑娘嘟哝两声，低头揪着衣角勉强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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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青云峰顶的院落依旧是灯火通明。
苏霖急着回来，门也未关，就这么席地坐下?，整个屋子里散落满是推算阵法的草稿以及阵图古籍。
除却屋外不时传来的窸窣风动，便?只能听到书写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