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相禾
张士诚是朱元璋王权霸业路上除陈友谅外,最大的另一个对手。
平江是张士诚的老巢,他给自己最后的地盘整整修建了八个城门,每个门的城墙都极其坚固,城楼上还配备了固定弓弩,城内也存有大量粮食。
朱元璋用二十万大军自年初开始日夜攻打,至今也还没攻下来。
直到七月,平江城内余粮渐尽,张士诚终于率领绰号“十条龙”的上万亲军准备突围。
他出城后,先见城左敌军兵队严整,心生畏惧,就转向另一边虎丘门,常遇春主领的营垒。
也不知道他这些年安于江南富庶之地,是不是脑子也进了江南的水,竟然主动招惹猛将“常十万”。
常遇春端坐马背远眺,难以置信呢喃,“那是张士诚?他怎么胖成那熊样!”
蓝玉同样费解,他再一次翻开情报,“明明写得是美男子......”
咳咳......
原本的确是美男子来着,可前些年,有个名为“奶茶”的东西自应天传入苏州,传入平江......
张士诚发家之前是个私盐贩子,吃多了盐的人吧,可能跟吃多了苦一样,骤然品尝到糖,特别美味的糖,他就有些停不下来。
糖是好东西,混入奶茶的糖更是好东西,每喝一口,都令人心情愉悦,欲罢不能,就是热量太高,太令人容易发胖。
张士诚奋力睁开上下眼皮快要胖到一块的两只眼睛,嘶吼着朝常遇春杀来。
常遇春很失望,没有见到传说中的美男,他毫不留情地调兵遣将,把丑胖版张士诚及其精兵挤逼于沙盆谭里。
本来按照原史,张士诚本人惊马堕水,虽几乎被淹死,但有一亲兵冒险把他救起来,抗在肩上,逃回平江城内。
但是现在,那个亲兵有心也无力,他真的,杠不动呀!
于是,本来还能再坚持两个月的张士诚,本来被抓后以绝食,以上吊自杀为结局的张士诚,提前被常遇春淹死于平江城外沙盆潭里。
也好,战死沙场,总比俘虏自杀要更适合作为一方霸主的结局。
张士诚既死,平江城内的废物张士信自然翻不出来花来。
消息传来,朱元璋很高兴,所有人都很高兴,唯独常乐没法高兴......
因为她又昏过去了!
自她得时不时就晕的毛病以来,前面的每一次,她好歹都知道自个昏迷的原因。
而这一次,她还没来得及收到常遇春的详细战报,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又篡改了什么历史。
她觉得自己简直太无辜了,可她没处说理,也抵挡不住纷至沓来的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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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余之后,常乐在自个闺房里悠悠苏醒,刷牙,洗脸,喝水,喝粥,安抚娘亲和弟弟们......
一整套流程,她娴熟的跟流水线的工人似的。
天气有些凉了,池子里的荷花逐渐凋零,唯余残黄茎叶浮于池面。
常乐把娘亲和弟弟们送回正院,自个扶着晚月的胳膊,绕着池子锻炼久未使用而僵硬的双腿。
她随意搭了件月白披风,长及腰的青丝散在肩后,约莫是长久困在屋里的缘故,原本因去临濠而被晒黑的面庞恢复了白皙,但本就消瘦的身形却是愈发纤细了。
乌发雪肤的羸弱少女,枯枝败叶的夏末荷塘,她仿佛是要消散在那片衰竭里。
匆匆而来的朱标蓦然停在院门边,他没来由的心慌。
常乐经由晚月提醒,遥遥朝他行礼。
朱标逼迫自己稳住狂跳的心脏,踏着规律的步伐走到她身边。
常乐微微翘起唇角,“世子怎么来了?”
她弯起的双眸满是灵动,朱标莫名觉得踏实。
常乐摆了摆手,晚月、晚星稍稍往后退开半步。
朱标隔着衣袖亲自扶着她继续绕圈,“来看看你。”
常乐莫名其妙看他一眼,“那多谢世子?”
她语气里是玩笑的意思,朱标却沉默良久,“是为何故?”
他前言不搭后语,问得像是在打哑谜。
常乐刚恢复运转的脑子反应了很久,才终于明白他在问什么。
可她没法回答,常乐没想过要告诉别人自个的神奇来历。
尤其朱标,未来的帝国掌权人,她依然试图退婚的未婚夫。
他倘若知晓自个未婚妻能知未来,那他两的婚约是无论如何都退不了了。
清风拂过荷塘,带动枯叶沙沙作响。
少女满头青丝飘扬,握在掌心的胳膊细得仿佛稍稍用力便会断裂。
常家嫡女,不负病弱之名。
朱标叹息了声,主动退让一步,道,“可有解决之法?”
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天下名医竟可招来。
只是,他记得她说过,她无病。
常乐笑笑:“没有,唯听天由命耳。”
其实也是有的,她不再干预任何,任凭历史照着原来的轨迹行进,任凭老爹、舅舅壮年而亡。
可她做不到,即使是朱标,她面前这位惊才绝艳的未来太子……
她想退婚是真,但要有机会,她也会竭尽全力助他长命百岁,造福百姓。
第14章
九月初,平张士诚师还,又逢南京新宫落成,朱元璋决定在奉天殿宴请百官。
他高坐于金灿灿的龙椅,马秀英和朱标一左一右伴其身侧。
霸业将成,妻贤子孝,也算是朱元璋最志得意满的时刻了吧。
“......封李善长为宣国公,徐达为信国公,常遇春为鄂国公......”
内侍尖利激昂的嗓音响起,读到名字的大人们一一出列谢主公恩。
酒宴即始,灯影幢撞,女乐轻歌曼舞。
先于众人晋封国公的李善长,徐达,常遇春三人,来他们跟前敬酒的同僚络绎不绝。
李善长和徐达笑脸含蓄,端是开国功臣之风范。
唯独自家老爹常遇春笑得跟朵花似的,配着他那煤炭似的皮肤,妥妥一朵刚进城的黑玫瑰。
常乐扫眼上头的一家三口,再想想朱元璋的脾性,老爹铁憨憨也挺好,最起码不招皇帝忌讳。
来给蓝氏和常乐敬酒的女眷也源源不断,自从伴随世子朱标回临濠祭祖后,她就成了应天闺秀中的第一人。
常乐扬着笑脸又送走位夫人后,恰好与对面李娴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她那满满的羡慕嫉妒恨,常乐想了想,摇摇举起酒杯。
那什么,娴姐姐,您加油!
我能不能顺利退婚,就靠您了!
奈何李娴没理解她的意思,恨恨转过了头。
酒过三巡,奉天殿进进出出,有出去更衣的,有出去透气的,也有出去摸鱼的,比如常乐。
夜幕沉沉,凉意阵阵。
奉天殿外,汉白玉阶,御路石面九条巨龙凌空飞舞。
常乐迈下阶梯,通过左侧小门,是条安静的宫道,她懒懒倚于宫墙,半仰着头眺望漫天星辉。
六百多年后,城市灯火辉煌,满天星月皆失光芒,要找它们得借助天文望远镜。
她来之前的那个夏夜,因观测空间站太晚,直接睡在了阳台的躺椅,也不知道那个自己怎么样了。
后方传来脚步声,常乐借着月辉望去,她略略站直了身体,“世子。”
朱标缓缓走近,带着股浓烈的酒气,想来也是喝了不少。
他也靠在了宫墙,抬手遥指前方的建筑,“那儿便是春和宫。”
春和宫,位于奉天殿的正东方,朱元璋专为心爱的好大儿建造的东宫。
常乐粗粗瞟过一眼,道,“恭喜世子。”
朱标侧眸看她,“乐儿......”
他突然地停顿,常乐回眸顺着他视线向右侧后方望去。
朱红宫墙,月辉郎朗,他们后方拐角处有一方裙裾随风飘扬。
那艳丽的色泽,繁复的花纹,其主人不言而喻。
常乐揶揄地睨了眼自个未婚夫,以嘴型道,“世子魅力无边。”
朱标无奈摇了摇头,随即似安抚的低声道,“乐儿放心,我唯心悦你一人。”
这话说的,好像是她在吃醋似的,常乐无声翻了个白眼。
朱标轻咳了声微微正声道,“乐儿,你先回奉天殿,我去谨身殿换身衣服。”
无论是回奉天殿,还是去谨身殿,必先绕过后方那道拐角。
他意在提醒拐角后的那人速速离开么?
常乐蹲身行了个礼,“是。”
朱标走进一步,极为体贴地托起她搭在身前的两只手腕。
常乐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在占自己便宜......
朱标突然低声在她耳边道,“春和宫见。”
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