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旧画册
“去上游干什么?”
胤礽懒得理他,背着人走了约半个时辰,挑了个平整的地方把人放下来休息,又卸下腰间的水囊去河边取水。
胤禔百无聊赖的靠着树,眼睛却时不时的瞟向不远处的胤礽,眨眼间,胤礽就顺着河流上游跑了起来,胤禔暗骂一声,等回去了他非得跟汗阿玛告一状,那厮竟然抛下受伤的兄弟独自跑路。
胤禔单腿蹦跶着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喊:“胤礽你敢抛下小爷一个人,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会告诉汗阿玛的!”
许是被胤禔的话吓住了,胤礽跑了没多远就停了下来,胤禔气喘吁吁追了上去,拍着胤礽的肩膀就要开口,被手疾眼快的胤礽捂住了嘴。
“唔唔唔……”
胤礽拽着胤禔藏身到树后,静静地看着不远处,不一会,一群人从上游的树林里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个胖胖的男人,身边还跟了个七八岁的孩子。
胤禔认清了人,兴奋地冲了出去,奋力蹦跶着跑过去,“梁公公,三弟,我们在这。”
梁福安见着太子和大阿哥,脸上的绝望一扫而光,朝着两位阿哥行礼,下一句就问康熙和六阿哥,“万岁爷和六阿哥呢?”
胤礽神色一滞,前世第一次南巡他并未跟来,却也未接到汗阿玛在南巡失踪的事,他一直以为汗阿玛和六弟已经被救上了船。
“汗阿玛和六弟没跟我们在一起,他们也不见了吗?”胤禔扶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三弟,这个身高正正好。
梁福安脸色瞬间煞白,昨天晚上他们就在水里找了快一晚上,没见着人,一早又顺着河流往下找,找了大半天也才找到胤礽他们。
“梁公公,找人把大哥送回去疗伤,孤和你们一起找。”胤礽轻声吩咐道。
康熙不在,胤礽就成了南巡里身份最高的人,梁福安自然听他的命令,叫了几个侍卫送大阿哥回去。
胤禔不依,找汗阿玛这么大的事就他一人不参加,谁知道汗阿玛会不会对他心生不满,胤禔闹着不肯回去。
胤礽直接上手按了一下胤禔受伤的腿,冷笑道:“大哥若是不及时治疗,这汗阿玛长子的名头前面就要加上‘瘸腿’二字了。”
胤禔气得直咬牙,瞧见梁福安也是一脸不认同的看着他,瞪了胤礽一眼,然后才跟着几个侍卫回去。
另一边,胤祚换了一条路继续往前走,走了约两刻钟终于看见了一个村子,小家伙撒丫子就往前跑,快进村时,蹲在地上随手在地上扒拉了几下,然后把整张小脸涂的脏兮兮的,才走进村子。
村子靠近河边,这会正是午时,不少人家的烟囱里都飘出缕缕白烟,走在村子里的小路上,胤祚闻着从各家飘出来的饭香咽了咽口水。
进了一户没关门的人家,胤祚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奶声奶气喊道:“有人吗?”
不一会,从里面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手里还端着碗,瞧见他一个小娃娃,又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他人,才问:“你是谁家的小孩?有什么事吗?”
胤祚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可怜兮兮地看着妇人,“姐姐,我和娘走亲戚路上遇到了野兽,我娘为了护着我受了伤,我想来找大夫给我娘看病。”
妇人一听就心软了,眼前的孩子看着还不到五岁,跟自家几个臭小子一对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饿坏了吧?进屋先吃点饭吧!”妇人热情的拉着胤祚进了屋。
正堂里妇人的丈夫儿子正在吃饭,见着自家媳妇/娘拉了个不认识的小孩进来,都好奇问了起来,妇人把胤祚的经历简单说了遍,又盛了碗粟米粥给他。
胤祚看着桌上为数不多的菜,只乖乖把碗里的粥喝完了,面对妇人邀请他吃菜的话,小家伙摇了摇头,他不想给人家添麻烦。
“姐姐做的饭真好吃,姐姐知道大夫在哪里吗?我想给我娘抓些药。”
连着两声姐姐叫的妇人心花路放,嘴里虽然说着自己的年纪都可以坐胤祚的娘了,还是笑个不停,惹得妇人几个儿子对胤祚飞了几个刀眼。
“把他带去村头周大夫家吧!”一直沉默的男人开口对自家媳妇说。
“知道了。”妇人带着吃完饭的胤祚往村头去,二人边走,妇人给他说着那家大夫家的事。
“那周大夫据说是府城人,以前还开了家药铺,听说是得罪了什么人,被打断了腿,只好带着家里人躲到乡下来,周大夫人好,乡亲们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都找他看,诊金要的少,实在没有拿菜拿粮食抵都可以。”
“那周大夫看病很厉害了。”胤祚高兴极了,阿玛的腿伤很快就能好了。
不一会就到了周大夫家门口,是一个简单的小院子,院子里养了几只鸡,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在喂鸡。
“周姑娘,有人找你爹看病。”妇人对女孩说。
周姑娘应了一声,然后进了屋里,不一会就推着一个木制轮椅出来了,轮椅上坐着的是个四十来岁的消瘦男人。
胤祚连忙说:“周大夫,我娘腿上受了伤,伤口很深,还发热了,我用冷水给他敷额头。”
周大夫上下打量胤祚,然后盯着胤祚的眼睛说:“你娘受的伤不轻,需要的药材大多都很贵,你有钱吗?一小罐酒精就需一两银子,还有退烧药也不便宜。”
妇人有些看不下去,想要说些什么被周姑娘拦住了,然后把妇人送出门,“婶子,我爹那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您先回家去,待会我哥回来我让他跟着这孩子走一趟。”
有了周姑娘的保证,妇人这才放下心来,想着家里确实还有一堆事未做,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院子里,胤祚解开腰上的荷包倒出里面的碎银子,问周大夫:“这些够不够?”
周大夫瞟了一眼,大约有十几两碎银子,朝胤祚点头,叫来女儿,吩咐她去捡药。
“周大夫,能把药煎好了让我带走吗?可以再给我打包些吃的吗?”胤祚把银子装进荷包里塞到周大夫手里,又拿出几个空荷包给他,这都是宫里出的绣品,怎么也值个几十文。
周大夫朝屋里喊了女儿一声,“把药煎好装罐子里,再给打包些吃的。”
约两刻钟后,周姑娘拿着大包小包出来了,瞧着胤祚的小身板皱了皱眉,“小弟弟,你要不再等一下,等我哥回来给你送过去。”
胤祚摇了摇头,扫了一眼院子,指着角落里一个小背篓说:“姐姐,可以把这个送过我吗?我放心不下我娘,想早点回去。”
周姑娘看了一眼自家爹,后者微眯着眼像是已经睡着了,看样子也是不想管,无奈点了点头,帮他把东西装进来背篓里。
道完谢,胤祚背着小背篓就往回赶,走出村子没多远,胤祚停了下来,从路边扯了不少草装进了背篓里,把里面的东西盖的严严实实的。
胤祚继续往回走,乡间小路总是弯弯曲曲的,两边是比小家伙还高的杂草,胤祚走在小路上很难被发现。
路边的草渐渐少了起来,两边都是附近村子的田地,地里的人也发现了路边的胤祚,只以为是哪家来送饭的小孩。
走了没多久,胤祚已经是满头大汗了,肩上的东西愈发重,他咬着牙继续往前走,忽的,被几条大长腿拦住了去路。
“小孩,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富贵的男人带着一个小孩?”那人开口问道。
胤祚整个人僵在原地,汗水顺着脸颊滑落,胤祚眨眨眼,在男人快要不耐烦时开口了,“俺没见过。”
“小孩你这是干嘛去?”另一个男人半蹲下看着眼前浑身有些脏兮兮的小孩,正要上手摸他身上的衣服,胤祚越过他跑过去。
胤祚冲着不远处地里的一对夫妻招手,又回头给几个男人说:“俺要给爹娘送饭,晚了要挨骂。”
几人看着那对夫妻也朝着胤祚招手,心里的一点疑虑也消散了,那几个皇子都是身娇肉贵的主,怎么会像个乡下崽。
胤祚头也不敢回的跑去了那对夫妻的地里,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男人疑惑的问他:“小孩,你刚刚在叫我们?”
胤祚吐了吐舌头,“俺第一次给爹娘送饭,走错了路,差点把叔婶认成我爹娘了。”
女人见胤祚年纪小,又这么孝顺,笑着说:“别怕,坐这歇一会,不认识路一会我们送你过去。”
胤祚笑着点了点头,他可太喜欢乡下了,乡下人大多都淳朴,帮了他大忙,不远处的几人看着一家三口说说笑笑也没多留,继续往下游寻人。
待人走远后,胤祚欢快的跟二人告别,背着背篓就往回跑,不一会就回到了康熙的藏身之处,看了一眼还躺着昏迷不醒的康熙,胤祚松了口气,卸下背篓,从里面拿出罐子,倒了一碗药递到康熙嘴边。
“阿玛听话,张嘴喝药了。”胤祚用小胖手掰开康熙的嘴,一碗药喂了一半,流了一半,洗干净碗,胤祚又解开康熙腿上的布条,先用湿帕子擦了一遍,又用酒精小心翼翼消毒,最后把周大夫开的药敷上,换上了干净的布包扎好。
做完这些,小家伙累得直喘气,坐着歇了一会,拿着碗去河边给自己灌了一肚子凉水,又哒哒哒跑回康熙身边,靠在康熙身边。
“崽崽不怕,阿玛很快就会醒的。”小家伙抱着康熙的胳膊,伸出手拍着自己的小肚子轻声安慰自己。
胤祚迷迷糊糊睡着没多久,被一阵饭香味唤醒了,他抖了抖身子,几滴露水从他身上滑下来,落入褐色的泥土里。
小家伙惊奇的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老爷爷的家中,被养在客厅的阳台上,他的邻居有各种多肉,海棠君子兰和风铃草。
没过多久,吃完早饭的老教授提着水壶慢腾腾走到阳台上,先是打理了一下长的过高的多肉,然后给他们浇水。
黄豆般大小的雨珠砸向小家伙,只长了寥寥几片叶子的小家伙一下子就被砸趴下了,老教授伸手扶起他的叶子,用手擦掉他身上过多的水珠。
“太小了,还得长长。”
胤祚很喜欢老教授温暖的大手,微微卷起的叶子蹭着老人的手掌,诉说着自己的眷恋。
浇完水,老教授拿了本书出来,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略微低沉的声音响起,胤祚听的津津有味,微微舒展的叶子跟着声音摆动起来了。
老教授读了一会,突然停了下来,望向小家伙,“胤祚,醒醒,你阿玛呢?”
小家伙的几片叶子开始乱颤,周围的景物慢慢褪去,温暖明亮的房间变成阴暗潮湿的树林,胤祚睁开眼迷茫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耳边是叮咚作响的雨声,原来刚刚不是老教授给自己浇水,而是下雨了。
胤祚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转头看向被石头遮住没有淋到多少雨的康熙,先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下去了。
从背篓里翻出了一块饼子,虽然凉了但是味道还不错,小家伙吃的喷香,不知道是不是食物的香气刺激到了康熙,昏迷快一天的康熙终于睁开了眼睛。
“小六?”康熙声音嘶哑,一双眼睛满是疲惫,看着身边啃着冷饼子吃的小儿子,心中涌出了一股酸楚。
胤祚咽下最后一口,惊喜的发现康熙已经醒了,连忙倒了一碗药,递到康熙嘴边,“阿玛快喝,喝了药身体才会好的快。”
康熙略微吃惊了一下,喝完药,嘴边又被递了块饼子,康熙就这胤祚的手吃完饼子,又递来了一碗水。
“饼子有点干,阿玛喝点水。”
康熙喝完水,忍不住问道:“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来的?”
胤祚正顶了片叶子躲雨,康熙见状把人捞进了自己怀里,父子俩躲在狭小的石缝下面,外面是噼里啪啦的雨声。
“阿玛晕倒了,我就去顺着河走,在村子里找了个大夫给阿玛开的药,还买了些吃的。”
短短几句话说的康熙心酸不已,在荒郊野外找村子谈何容易,还不知道小家伙走了多远路,又背了这么重的东西回来。
“让阿玛看看你的脚。”康熙脱掉他的鞋子,白嫩的小脚上已经被磨破了好几处。
小家伙瘪了瘪小嘴,带着哭腔说:“阿玛,我去找大夫的时候还遇到了坏人,两次,他们一直在找我们。”
康熙顿时心中一紧,忙问发生了什么事,胤祚趴在老父亲胸口上,手舞足蹈的说着白日里发生的事。
“……嗖的一下我就躲进了草丛里,然后等坏人都走了才出来,……回来的时候又撞见了,我就骗他们要给爹娘送饭,他们也没想到我会骗人……嘿嘿嘿~”
听的康熙这个老父亲差点泪洒现场,“小六,阿玛要谢谢你,要不是你,阿玛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胤祚拍了拍胸口,“阿玛别怕,有崽崽保护你,不过,阿玛,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你可以答应我吗?”
“小六尽管说,阿玛都答应。”
“阿玛可不可以不要杀小白,小白是我的朋友,阿玛是我的家人,你们俩对我都很重要。”小家伙说的认真极了。
康熙心头一哽,这事过去都快一年了,这孩子还时刻担心自己会杀了那只鹅,康熙十分认真的跟儿子说:“小六,那事是阿玛错了,阿玛不该没查清楚就冤枉你,阿玛跟你道歉,也跟大白道歉,阿玛不会杀它的。”
胤祚小嘴一瘪,脑袋埋着康熙的脖子里嘤嘤嘤地哭着,这么久的委屈终于宣泄出来了,那件事发生后所有人都在跟胤祚说不要惹康熙生气,即便是小家伙没做错任何事。
“小六,你怎么了?”康熙慌忙查看儿子的情况。
“阿玛!”小家伙泪眼婆娑地看着康熙,“我原谅阿玛了,我代大白也原谅阿玛了,阿玛知错就改是个好大人。”
康熙搂紧了怀里的小家伙,心中感叹,这孩子莫不是上天瞧他失去了太多的孩子,专门把天上的小仙童送了下来。
父子温情刚持续了一会,树林里就传来了别人的声音,随着橘红色的火焰离他们越来越近,小家伙看了眼康熙不便挪动的腿,从康熙身上爬了下来,一副大人模样嘱咐康熙。
“阿玛乖乖待在这不要出声,我去把那些坏人引开。”
康熙伸手没抓住小家伙的衣角,眼睁睁地看着小家伙如同一只敏捷的小狼窜了出去,越来越靠近那群人。
“小六,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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