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既见公子
这也是他们提前就推算演习过好多遍的,最合适的偷袭角度。无论摄政王怎么坐着,这个姿势都是最佳,必能让他受伤。
只要她的人在那盏提灯烧尽熄灭的时候开始动手,甘琼英就按下连弩,而后她靠在门口这个位置,影一会以最快的速度把她拉出去。
看到甘琼英进了马车,却不吭声,只是靠着门口坐着,摄政王还以为甘琼英不肯放下她那高傲的自尊,心中虽然鄙夷,却因为接下来甘琼英可能会哀求他而变得兴奋。
他最喜欢斩断飞鸟的翅膀,最喜欢扭断仙鹤的脖子。
“直接一点,端容公主今天晚上到底是想跟本王说什么呢?”摄政王的音调微微升高一些,这是他玩弄猎物之时的标志性音调。
每一次,他都是用这种语调,哄骗甘霖心甘情愿走向恐惧。
司马瑞看了一脸含恨的甘琼英一眼,勾起了一侧唇角,笑得邪肆而险恶:“端容公主可要好好想一想,如果让本王满意了,说不定……本王就不会再去动宫中的那一位。”
“说真的,那一位玩起来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你知道他先前服用毒药嗓子哑得厉害吧?每次叫起来都像是黑鸦一样难听。”
摄政王残忍道:“怪不吉利的,有两次差点忍不住把他掐死了。”
甘琼英微微抬起来一点袖口,余光顺着马车车帘敞开的缝隙,看到外面那一盏提灯已经烧到只剩最后一点火苗。
甘琼英抬起头看向了摄政王,面上所有的哀怨憎恨,隐忍和故作骄傲的脆弱都在马车的光线之中,一点一点褪去了。
她微微低了一下头,余光中火光彻底熄灭。
那是他们约定好的,动手的信号!
甘琼英也慢慢勾起了嘴唇,露出了一个有点邪气的笑容,她天生凤眸上挑,又向来恣睢惯了,邪佞起来的模样,可比故作姿态的摄政王要瘆人多了。
在马车昏暗的灯光之下,她美艳的容貌,鲜红的繁丽的长袍,包括她满头的珠翠都变得阴森起来,她笑得像个美艳无比的鬼新娘。
摄政王也是上过战场的人,这样的人五感都比常人敏锐,第一时间感觉到了甘琼英的变化,只是他撑着手臂要坐直,却突然间感觉浑身一软……
而这个时候甘琼英缓缓开口:“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甘琼英说:“我今天……是来送你下地狱的!”
随着外面第一声兵器相撞的“铮!”声
“嘭”的一声,影一一身黑衣,从高处落在了摄政王的马车之上。
摄政王这边一个贴身护卫,才喊了一句:“保护王……”喉咙就已经被割断了。
眨眼之间金器交割的声音四起!
与此同时,甘琼英话音一落,袖口一抬,“嗖嗖”射出了两支弩箭,直直朝着摄政王的心口而去——
第227章 骊骅温柔可靠得让甘琼英心碎
两支弩箭因为摄政王毫无预兆地软倒,最终只有一支插到了他的肩膀上,而甘琼英被影一拽出了马车,很快飞身落在了远处的公主府马车旁边。
与此同时,相隔不远处的摄政王府门口,一辆和摄政王府内规格装饰都一模一样的马车,停在了摄政王府的门口。
门房的人迎出来,“摄政王司马瑞”浑身酒气,摇摇晃晃从马车上面下来,拒绝所有侍婢的搀扶,却因为脚软,一下子踩空,头“撞在”了,马车车辕上面,“昏死”过去。
而摄政王身边的侍从和摄政王府内迎出来的下人,全都惊慌失措地把人抬进去——
而此时此刻,碾压式和突袭式的攻击,摄政王带在身边的一应侍从全都被拿下。
甘琼英站在远处,把头歪着压在身上的披风上面,檀香入鼻腔,压出空气之中涌动的血腥和灰尘。
这一场交锋沉默而迅速,对方措手不及,不到一刻钟,战场都已经打扫结束。
十七个影卫,除却被惠安大长公主派去了钦州的影八,全都齐刷刷跪在甘琼英的面前,剑尖之上鲜血未尽,躬身俯首,等候指令。
“清理现场,把所有人带回公主府。”
甘琼英用披风的领子堵着鼻子,阵阵恶心涌上心头,她不敢去看不远处地上的尸体,生平第一次主动伤人,她的手脚和灵魂全都在颤抖。
她不想杀他们的,只是如果让他们发出了声音,今夜便会功亏一篑。
她的甘霖太苦了,这些人在摄政王的身边助纣为虐,甘琼英不得不杀。
她闭了闭眼,惨白的面色在月色之下显得阴郁冷漠。
“把摄政王弄到我的车上。”
甘琼英说完,在满月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而后身轻如燕的影卫带着那些或死或昏的摄政王侍从,朝着公主府的方向飞掠。
地面上的血迹被树枝扎成的扫帚迅速带动的浮土淹没,甘琼英坐在马车之中片刻,摄政王被人捆了个结结实实,塞着嘴送到了她的马车上。
他人还清醒着,甘琼英看了一眼射中他肩膀上的箭头,稍微沉思了片刻,竟然笑了。
她箭头上面涂抹的是让人失去抵抗力甚至是意识的药物,并不致死,她不会让摄政王太轻易死去,在他没有尝到自己酿下的苦果之前。
这种药物的作用因人而异,有些身怀武艺甚至是对药物有抗性的人,或许只能阻滞一部分行为,所以甘琼英为了保险起见,连射了两支。
而摄政王中了一支,却依旧清醒着,说明他对这个药物确实有抗性,不至于让他彻底失去抵抗力。
而他在马车上的时候,分明是在甘琼英还没射箭的时候就倒下去了,这才致使弩箭偏离了瞄准位置,甘琼英当时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倒下去的时候,眼神也是十分惊愕的。
甘琼英没用多久就已经想通了一切,她在摄政王的怒目而视之下,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窝心和柔软,她明白了骊骅为什么专门在她离府的时候给她喝参汤,为什么一定要她面见摄政王的时候穿披风。
这披风上面的香味儿有古怪。
他尊重她的意愿,不干预她的选择,却也以他自己的方式在帮助她。
哪怕她失手了,摄政王今夜也必将被擒。
骊骅温柔可靠得让甘琼英心碎。
甘琼英一时间又哭又笑,看着像是疯了,艳丽的眉目之间,尽是令人心魂摇曳的凄婉和依恋,她侧头亲吻自己肩头的披风。
捧着披风将头埋进去,发泄一般地在摇晃的马车之上呜呜哭泣了一会儿,这才总算是将她激动的心情平复下去。
摄政王一直都用淬毒的眼睛死死盯着甘琼英,哪怕他只能没骨头一样依靠在车壁上,随着马车车壁摇晃,却也依旧不肯承认更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轻易落入了他人之手!
甘琼英发泄完了情绪这才坐直,看向了摄政王之后,她依然眼泪未尽,却露出了艳丽无比也讽刺入骨的笑容。
“很惊讶吗?你竟然会落在我的手中?”
“你的眼神恨不得将我凌迟,心中一定想着,等你得救后,就立即将我千刀万剐是吧?”
“哈哈哈……别痴心妄想了。”甘琼英凑近一些摄政王,饶有兴味欣赏着他的倔强和狠厉。
像看着一个被逼到悬崖边上的猛兽,最后呲牙的凶相。
“摄政王司马瑞现在已经回府了,”甘琼英说,“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能人异士,有人能改变人的容貌,有人能根据人的声音行为,去模仿好一个人的一切。”
摄政王的眼中终于快速闪烁过了什么,浮光掠影一样的慌张,但还是很快被甘琼英捕捉到了。
“害怕了?”
“不不不……”甘琼英说,“别怕啊,这才刚刚开始啊。”
“你让甘霖不得不面对他最恐惧的东西……折磨了他那么久,让我来想想你最怕什么?”
“你怕的是失去权势、地位、身份、怕不能在高高在上,掌控生杀予夺的权利,是吧?”
甘琼英靠在马车上,轻声细语,却字字如刀。
“我宣扬你的身份?然后让‘自己’承认,怎么样?”她兴奋地做着假设,两只眼睛里面都是光亮。
摄政王终于忍不住,在喉咙之中发出一声嗤笑。
他到此刻,还是十分不屑,一个字也不肯相信甘琼英的话,更不相信甘琼英真的敢将他如何。
他这个摄政王,在朝中那便是坐镇的定海神针,若是一旦他出现了问题,整个朝堂、殷都、南召都会风雨飘摇。
说白了站在权势巅峰的摄政王或许不可怕,但可怕的是他身后的势力,是他身后的氏族,他就像是权势的蜂后。
一旦他出事,整个蜂巢里面所有的雄蜂都会倾巢而出,将胆敢动蜂后的人撕成碎片。
甘琼英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权势倾轧,氏族联合,从来都不是斩杀头目就能够解决的事情。
第228章 你!你敢!你敢!
自古以来有句话叫铁打的氏族,流水的皇帝,若她真的天真到以为杀了一个摄政王一个太后,就能帮助甘霖夺权,就能夺得天下,那才是最可悲的笑话。
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摄政王”出现,而她和甘霖最终会被这轮转的权势彻底碾碎。
可是摄政王偏偏想错了,因为甘琼英从来都没有打算杀了蜂后摘取蜂巢吃蜜。
她就是要让蛰到了她亲人的蜂子去死!
她不爱吃蜜,那么就算是用火烧, 用水淹,用尽一切办法,也要毁了蜂巢!
因此不论摄政王是什么态度,甘琼英都在那里语调不变地畅想。
“可惜我不是个变态,不能亲自折磨你,但是没关系,你的亲舅舅是个变态。”
甘琼英轻声细语,却也似恶魔低语:“寇凝峪你肯定知道,寇氏的钱袋子,顶梁柱,在章州称王称霸,中秋夜宴的时候, 硬生生用莫须有的修建水渠工程,给你弄了个大功劳的亲舅舅寇凝峪。”
“他有折磨人的爱好,说起来你们不愧是血脉相连,一样的卑劣恶心。”
甘琼英看着神色微微变化的摄政王说:“我会把你送到他身边,让你好好跟你的亲舅舅学一学,什么才叫折磨人。”
“别着急,我们马上到家了。”甘琼英说,“我把我所有的计划都告诉你,你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我都告诉你,就当还你那日你明明白白告诉我你是如何折磨甘霖的情,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讲道理?”
甘琼英说得太兴奋了,不知不觉马车就到了公主府的大门口。
马车停下的瞬间,正偏头撩开车帘准备下车的甘琼英,突然间感觉到眼前一闪,摄政王司马瑞也不知道在那里蓄力了多久,突然猛地朝着她扑过来。
甘琼英没想到他到这个份上,被捆成这样,檀香的味道一直熏着,竟然还有攻击力,不愧是原文之中赫赫威名的南召摄政王。
她猝不及防,头被撞到磕在了马车上车壁上,侧头的时候撞上,正撞在太阳穴上,甘琼英“啊”地惊叫了一声,就从马车边上栽了下去。
幸好满月就在马车边上随时待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栽倒下来的甘琼英,立刻朝着陈瓦所在的方向,喊了一声:“护驾!”
陈瓦和一众侍从冲上前,差点把摄政王戳成筛子。
“不可伤他性命!”甘琼英刚刚扶着头站稳,就喊了一句,陈瓦千钧一发之下收手,差一点就把司马瑞的脖子捅漏了。
司马瑞堂堂摄政王,出入前呼后拥,人人见了便是卑躬屈膝,此刻却像是拎狗崽子一样,被陈瓦从马车上面拎下来,连踢带踹地弄进了主院,想让他跪着。
但是他身上没力气,根本跪不住。
陈瓦就将长刀插在地上,刀锋对着他顶在他身侧,他若是敢倒,便是自己把自己划伤。
摄政王死死咬着牙,但最终还是倒了,锋锐的长刀在他的长腿上划出了深深的伤口,疼加上惊怒,他满头冒汗。
他是真的没想到,端容这个疯子,竟然敢这么对她!
她不想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