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钱,我有刀 第110章

作者:欧阳墨心 标签: 朝堂之上 轻松 穿越重生

  妇人:“官爷您就告诉我实话吧,我家二娘是不是被相柳吸了精血害死的啊?”

  老人:“听说被相柳吃了的人,连魂魄都留不下,无法转世!妮儿跟着我这个老头子一辈子吃苦,可她心善啊,人家都说心善的人能?投个好胎,我家妮儿难道连下辈子都没了吗——”

  中年男人:“我可怜的孩子啊!我们?这是遭了什么孽啊!没了魂,以后我们?死了上?哪儿找你去啊?!”

  林随安抓住了重点:他们?一直在说——相柳?吃人?

  “不是!”凌芝颜吸气,“害死他们?的凶手?是人,不是妖邪!”

  三人怔怔抬头,泪流满面:“真、真的吗?”

  “真的!”凌芝颜定声道,“我们?定会将凶手?捉拿归案,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三人重重叩首,泣不成声。

  凌芝颜一一扶起三人,张淮和衙吏带领其去后衙办理认领尸身的手?续,临走的时候,张淮意味深长看了林随安一眼。

  林随安很快就明?白了张淮的意思,她看到凌芝颜自己?默默走出敛尸堂。

  林随安不敢妄动,只能?远远跟着,却见凌芝颜越走越偏,到了一片无人打理的园子,四处荒草蔓延,人际稀少?。突然,凌芝颜笔直的背影倏然一矮,单膝跪地,剧烈呕吐起来。

第94章

  林随安半个身体躲在一棵老槐树后面, 震惊得手?脚都麻了。她不确定凌芝颜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比如急性胃肠感冒,又或者是——她探出脑袋瞅了一眼, 凌芝颜似乎已经将胃里的东西吐完了?,现在变成了呕酸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 能看到他?眼角赤红, 隐有水光,表情压抑而痛苦。

  林随安心道不妙,莫非是心理原因造成的呕吐?

  脚步声由远及近,花一棠鸢尾花瓣般的衣袂飘到了?身边,低声道:

  “四年前,东都曾出过一宗连环入室杀人抢劫案,凶徒杀人手?法?十分?残忍, 三月内连屠七家,无一活口。一时间,东都人心惶惶,谣言乱飞。大理寺受命侦破此案, 追踪一月,认准嫌犯是一名江湖盗匪,设下天罗地网捕杀此人。岂料就在抓到盗匪的当夜, 又有一户人家被屠,一家四口, 父亲、母亲、儿子全死了?,只有躲在地窖中十三岁的妹妹逃过一劫。”

  林随安直觉他?后面的话才是重点,“然后呢?”

  “有了?妹妹的目击证词, 很快锁定了?真凶,并?非是那个江湖盗匪, 而是一名其貌不扬的屠夫。真凶斩首的那一日,女孩没出现,负责联络女孩的一名从八品下大理寺评事觉得事有反常,便去女孩家中?查看,结果发现了?女孩的尸体。”

  林随安心头一跳。

  “女孩是自杀,给?那名大理寺评事留了?一封遗书。”

  林随安:“……写了?什?么?”

  花一棠摇头:“无人知晓。只知道那名大理寺评事之后大病一场,还留了?病根,平日里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不知为何,有时会突然呕吐不止,低烧数日,有几次还颇为凶险。”

  “那位大理寺评事难道就是——”林随安看过去,“凌司直?”

  花一棠用?扇子敲着脑门,似乎有些发愁,“陈宴凡说,他?们推测凌六郎大约是见不得受害人为年轻女性,所以这案子一开始就严禁他?插手?。”

  果然是创伤性应激障碍,林随安心道,可?想了?想,又觉不对。

  “若真如陈公所说,那云水河发现尸体之时,或者方?刻验尸之时,凌司直早该发作了?。”

  “我也觉得他?们说的太过牵强,其中?定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花一棠嗤之以鼻,“可?陈宴凡那个木鱼脑袋偏就认准了?这个狗屁歪理,拉着我叽里呱啦废话半天,非要让我照顾他?家六郎,真是人如其名,陈烦烦,烦死了?。”

  林随安有些好笑,花一棠嘴里嚷嚷着烦,脸上却写满了?对凌芝颜的担忧,名副其实的口嫌体直。

  听凌芝颜的动?静,已经变成了?干呕,二人从树后伸长脖子,眼巴巴地瞅着,颇有些为难。

  林随安:“你说,咱们现在过去会不会有些尴尬啊?”

  花一棠:“干嘛问我,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你们都是男人嘛,想法?自然相似。”

  “我这般聪慧伶俐,怎能和这个一根筋的木讷家伙相提并?论??”

  “那就烦请四郎用?你那聪慧伶俐的脑袋想想,现在到底该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吐胆汁?”

  “我有止吐药。”一只苍白的手?突然出现,吓得二人心脏差点从嘴里跳出来。

  方?刻托着一个小白瓷瓶,面无表情站在俩人身后,下一瞬,就被花一棠和林随安七手?八脚塞到了?槐树后面。

  花一棠竖手?指:“嘘——”

  方?刻:“有病治病,有话说话,有屁放屁,嘘什?么嘘?”

  林随安:“这止吐药管用?吗?”

  方?刻:“我在伊塔煮茶的配方?上改良的。”

  花一棠一把抢过瓷瓶,“你和凌六郎有仇吗?”

  “我相信效果拔群。”

  林随安:我信了?你的邪!

  三人正吵成一团,突然,林随安一个激灵,眼角余光瞥到了?身后的影子,反手?揪住花一棠的脖领子将他?甩出去,自己就势往树后一猫。

  出击吧,花四郎!

  凌芝颜站在三步之外,表情诧异。

  花一棠手?忙脚乱将瓷瓶塞进袖子,若无其事摇了?两?下扇子,摇头摆脑道,“芳草无边柳色青,飞花、啊呸,什?么鬼地方?,居然没花,咳、芳草无边柳色青,漫天落叶如飞花,想不到大理寺后衙还有这般景致,啊呀,凌六郎,好巧啊,你也来赏草啊?”

  凌芝颜的脸色和嘴唇都有些苍白,身姿依然笔直如松柏,目光先在花一棠脸上顿了?顿,又微微偏头看向林随安和方?刻。

  方?刻木着脸,挪到了?林随安身后。

  林随安抓了?根树枝遮面,深感丢人:花一棠你平日里胡诌八扯的本事哪去了??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啊!

  凌芝颜垂眼,抿唇微微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凌某还想问那三名家属几个问题,不知三位可?愿同行?”

  “自然自然!”花一棠勾住凌芝颜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姿态,“待你问完案子,咱们一起出去溜溜,南市有个王家食行,里面羊肉汤馎饦很是有名,你此时胃部空虚,最适合吃些温热的——”

  凌芝颜有些无奈:“凌某简单吃一点就好,稍后还想回案牍堂看看卷宗——”

  “那些卷宗都快被你翻烂了?,若有线索早就发现了?。俗话说的好,活人岂能被尿憋死?咱们出去走一走,说不定就能寻到什?么意想不到的线索呢?”

  凌芝颜一怔,“四郎的意思是?”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花某自出生起就是个鸿运当头的体质,只要我肯出手?,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更何况,如今还有林娘子和方?大夫相助,如虎添翼也不过如此了?!”

  说着,花一棠回头朝林随安眨了?眨眼。

  林随安明白,花一棠说的是她?的金手?指,虽然目前得到的两?段记忆都很令人费解,但皆有一个共同点,便是与市集和人流有关?,根据花一棠主角光环的尿性,或许走出找线索才是最优解。

  林随安也向花一棠眨了?眨眼。

  花一棠挑眉,又眨了?眨眼。

  林随安无奈,挤了?挤眼皮:知道了?。

  花一棠乐了?,揽着凌芝颜屁颠屁颠走了?。

  方?刻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林随安半晌,摇了?摇头,叹着气也走了?,恍惚间,似乎听到他?小声嘀咕:“好歹也是千净之主,眼光竟然这么差……”

  林随安:哈?

  *

  南市的确有一家王家食行。

  进了?南市坊门,沿着主街方?向一直往东,在井字街口拐一个直角,便能看到王家食行的牌匾,红漆金字,很是气派。牌匾下方?摆着一面宽过三尺的门脸招牌,上面写着今日供应的餐食:羊肉汤馎饦、轻高面、毕罗、葱花阳春面,肉馅蒸饼(以羊肉居多?,偶尔有鸡肉和鸭肉,几乎没有猪肉,这个时代的猪肉毫无地位)。屋基很高,登上五六个台阶才能进门,门朝南,正对着红妆坊的方?向,坐在食行二层楼的雅间里,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樊八家的庭院。

  午时一刻,樊八家的娘子们刚起身,拖着五颜六色的罗裙在园中?翩翩飘荡,犹如一片片彩云。

  可?惜除了?林随安,雅间中?没人对这般养眼的景致有兴趣。

  凌芝颜正在研读刚刚问来的受害人家属证词,碗里的馎饦已经成了?凉面坨,花一棠恰恰相反,身前叠了?六个空碗,津津有味吃第七碗,方?刻吃了?半碗就犯困,靠在他?的大木箱上昏昏欲睡,林随安招呼门外探头脑袋的伙计进来收拾,顺便又要了?一碗热的,换下了?凌芝颜的凉馎饦。

  凌芝颜甚至没发现自己的馎饦被换了?,囫囵吞了?两?口,“瞿四娘和冯二娘都是在失踪后十日左右在水渠中?发现的尸体,失踪前皆是出门购买家用?物品。瞿四娘去的是西市,冯二娘去的是南市。”

  瞿四娘是那名盲女,家住在西市隔壁的广利坊,因为眼盲行动?不便,所以一般只去西市购买生活必需品。冯二娘是昨日发现的那具女尸,家住里仁坊,靠近永遁门,与大多?数的东都百姓一样,都喜欢去南市购物。

  “诺,又多?了?一处共同点。”花一棠打了?个饱嗝,舒舒服服靠在凭几上,繁杂层叠的衣袂铺展开了?,像只瘫在阳光下晒皮毛的萨摩耶,“这十五名女子在失踪前最后去的地点都是市集,八个人去了?南市,四个人去了?北市,一人是西市。”

  凌芝颜:“只有瞿四娘是西市——”

  林随安:“凶手?很有可?能是在市集将她?们打晕掳走,然后带回家中?杀害。”

  “她?们头部都没有外力或者硬物敲击过的痕迹。”方?刻闭着眼道。

  花一棠:“难道是用?迷药?”

  方?刻:“有可?能。若是绑架数日后才被杀死,药性早已散去,尸体上定然验不出。”

  凌芝颜:“东都有宵禁,三坊市集皆是午初开市,酉正闭市,戌初开始,各坊坊门陆续关?闭,也就是说,凶手?需得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动?手?——这可?能吗?”

  林随安:“京兆府和大理寺可?曾接到过当街掳人的报案?”

  凌芝颜摇头,“三坊市集乃是人流密集之地,开市之后便有市署不良人来回巡逻维护治安,从未听说过这般恶劣的案子。”

  林随安根本不相信市署的不良人。上次遇袭时见过,皆是一群酒囊饭袋。但她?相信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若真有异常,那么多?行人,定有目击者发现不妥之处,可?现在并?无这样的报案,说明凶手?并?非以常规手?段掳人,而用?了?更为隐秘、更加难以察觉的手?法?。

  “凶手?定是用?了?什?么特殊方?法?掩人耳目,我们在这儿就算想破脑袋也没用?。”花一棠坐起身,用?扇子指着冯二娘阿娘的证词道,“冯二娘失踪前想做一套新?衣,所以常常去南市的各家布行选看布料,或许我们可?以从此处入手?。”

  凌芝颜皱眉:“四郎可?知这南市有多?少家布行?”

  “去问问市署不就知道了?。”花一棠道,“最好能搞张南市的坊图。”

  凌芝颜点头起身:“我去去就来。”

  “六郎慢走,我们在这儿等你的好消息啊。”花一棠欢快摇着扇子目送凌芝颜背影消失在人流中?,立即起身对林随安道,“事不宜迟,我们走。”

  林随安瞄了?眼方?刻,红衣仵作闭眼摆了?摆手?,“好走,不送。”

  *

  “你说,方?兄是不是已经觉察到了?什?么?”林随安问。

  “方?兄是聪明人,我们不说,他?不问,他?不问,我们也不必说。”花一棠笑道,“心照不宣嘛。”

  林随安耸肩,表示不予置否。

  “说说你在冯二娘记忆里看到的画面,”花一棠道,“再说详细些。”

  说实话,这对林随安来说有些困难,画面就那么几秒钟,用?语言描述实在太苍白了?,只能又干巴巴复述了?一遍。

  “是个阴天,有黑色的屋檐,牌匾也是黑色的,黄色的字,写了?什?么什?么布行,大约是四个字——吧……”

  如此模糊的描述,花一棠也有些犯愁,边走边飞速摇扇,眉头深锁,衣袂翻飞,喧哗的人流从他?身侧路过,没留下半分?痕迹,突然,他?脚下一顿,转身进了?一家四宝行。

  四宝行卖的便是文房四宝,花一棠没选常用?的笔墨纸砚,而是挑了?一个黑漆小匣子,大约两?寸宽,四寸长,可?单手?持握。匣子里装着一个小墨囊,一根只有三寸长的袖珍毛笔,还有一卷微微发黄的纸卷。林随安之前见过这套装备,是那些骑在骆驼背上的胡商用?来书写的“小四宝”,堪称这个时代的便携式笔记本。

  这一次,花一棠问得更详细了?,“你说的屋檐大约是什?么形状?可?挂有风铃?可?有屋脊兽?瓦片上可?有青苔?飞檐倾斜的角度如何?牌匾大约有多?大?是全黑色还是蓝黑色?边框可?有花纹?是麦穗状还是条纹状?字迹是什?么体?是金色还是黄色,亦或是橙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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