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钱,我有刀 第185章

作者:欧阳墨心 标签: 朝堂之上 轻松 穿越重生

  “以?前是,但自从我到了诚县,已经有一年多没?见?到三爷了。”

  花一棠挑眉,“这么说,你一年没?领到俸禄了?”

  “俸禄还是一月一发?,每月朔日,就会有人将俸禄送到我的房里。”

  “你见?过送俸禄的人吗?”

  “没?有,那人来无影去无踪,不像人,像鬼魅。”

  众人又齐刷刷看向了云中月。

  云中月抓狂:“真和我没?关系!”

  林随安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想不到这位三爷还挺守约,从不拖欠工资,莫非还给员工买五险一金。

  花一棠也有些匪夷所?思,“只是这般,你就肯替他做这么多事儿?”

  韩泰平撩起眼皮,虚弱看了花一棠一眼,“随俸禄一起送来的,还有我阿娘和妻子报平安的家?书。”

  众人恍然大悟:还真让花一棠说对了,韩泰平的家?人早就成了人质。

  花一棠皱眉,“你的母亲和妻子现在在何处?”

  韩泰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来诚县之前,她们就被三爷带走了。”

  “你认识三爷多久了?”

  “五年。”

  “之前你替三爷做什么?”

  “之前……”韩泰平的眼神仿若隔世,“替他看过几间胡人的香料铺子,跑过几家?胡人商队,都是正?经买卖,没?什么特别,我一直以?为三爷就是个商人。”

  花一棠让韩泰平将香料铺子的名字,地点,商队的名称、领队人,走过的商队路线都写了下来,皱着眉头看了看,又传给林随安,林随安更看不出?什么端倪,递给了凌芝颜暂做存档。

  “你是如?何与三爷相识的?”

  “我在赌坊输了钱,赌坊逼我签卖妻契,我不肯,和赌坊的人拼命,”韩泰平哼了一声,“打伤了他们五个人,据说有一个没?撑过当天晚上?,我也只剩了半条命,被关进了赌坊的私牢,不想第二人赌坊派人告诉我,有人替我还了赌债。”

  林随安了然:此人不仅是个赌徒,还是亡命之徒,恰好还有老母妻子的软肋,的确是犯罪|分子的好苗子,难怪三爷选他,之前看铺子和走商队的工作应该是试用期,诚县的任务才是正?式入职。

  花一棠:“替你还赌债的就是三爷?”

  韩泰平点头,“我以?为我遇到了贵人,从此一飞冲天,一鸣惊人。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竟会落到这步田地。”

  花一棠敏锐抓住了韩泰平这句话里的关键字,“什么叫做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韩泰平缩起肩膀,全身抖了起来,林随安本以?为是因为恐惧,但很?快发?现不是,他是兴奋地发?抖,原本空洞的眼瞳里燃起了点点火光,咧开嘴角,露出?血红的牙床。

  “三爷说,现在江湖上?的净门就是个笑话,完全就是在辱没?净门的门楣,三爷还说,他才是净门的门主,要重建真正?的净门,唤醒净门往日的荣耀!”韩泰平嗓子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只要我能培育出?真正?的破军,就像——”他看向林随安,眼神狂热,“就像现在的千净之主,可惜,千净之主本该属于真正?的净门,却走上?了歧途——”

  林随安冷眼:想屁吃!

  韩泰收回目光,继续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只要我能成功,我就是净门的长老,我的培育出?的属下就是净门的开山弟子,从此以?后,我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哈哈哈哈哈哈!莫敢不从哈哈哈哈哈——”

  花一棠嗤笑出?声,“果然,家?人的性命只是个借口,你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和欲|望。”

  韩泰平的笑声好似被拦腰斩断,嘎一声没?了,惊恐摇头,“不!我是为了我的阿娘,我的妻儿,否则,我怎么会做出?这等禽兽之事,我是个人,我不是禽兽!我是人!我是个人!!”

  林随安暗暗叹了口气:此人虽然没?喝符水,但心早就疯了,堪称另一种行尸走肉。

  花一棠沉着脸摆了摆手,伊塔、丙四等人将韩泰平拖了下去,整座衙狱似乎还回荡着韩泰平的叫声,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轮审讯的信息量太大了,林随安仅是简单复盘了一下,都觉得脑细胞有点超负荷。

  凌芝颜皱着眉头浏览刚刚记录的口供,偶尔看一眼林随安,欲言又止,云中月就直接多了,眼珠子恨不得贴在林随安脸上?,口型:哇哦哇哦。

  负责主审的花一棠,默默坐下,两眼放空,小扇子也不摇了,不知?不觉端起了伊塔留下的茶汤,一口一口嘬得挺起劲,吐空了五脏六腑的朱达常回来看见?脸都绿了,一声“花县尉”唤回了花一棠的魂,花一棠一个激灵,差点把手里的茶盏扔出?去,咳得脸都青了。

  林随安觉得很?好笑,就笑了。

  花一棠蹙眉看过来,腮帮子鼓成了河豚。

  林随安:“这一审,收获颇丰。挺好的。”

  花一棠老气横秋叹了口气,拍下扇子,“带裘鸿!”

  *

  第三名提审的犯人,裘鸿。

  花一棠对此人审讯的方式很?是别具一格。

  之前两位重量级首犯采取的策略皆是层层施压,步步紧逼,找寻其心理防备最薄弱之处,一击必杀,一举击溃。

  审裘鸿的时?候,花一棠大约是前面审累了,整个人恨不得躺下来,歪歪斜斜靠着凭几,翘着脚丫子,有一下没?有下晃着扇子,懒洋洋问了一句,“裘鸿,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招的,就一并撂了吧。”

  这句话就好似按下了裘鸿的话匣子开关,他瞪圆眼睛,拔高?嗓门,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花县尉明察!所?有的事都是玄明逼我的!囚禁裘县令,软禁裘老庄主,给裘老庄主下毒,盗取裘县令信印发?布号令,这一切都是玄明主使,我真的是迫不得已身不由己啊!”

  花一棠撩起眼皮,“韩泰平呢?”

  “天地良心,这我真的不知?道?啊,裘老庄主中了毒,糊涂了,根本没?传给我贤德庄密道?的图纸,我自己都不知?道?贤德庄地下有那么大一间囚室,不过裘老庄主之前和玄明是茶友,定是裘老庄主告诉玄明的,然后玄明又告诉了韩泰平,对对对,肯定是这样!”

  花一棠似笑非笑,“啊呀,这么一听,裘门主当真是冤枉。”

  裘鸿双眼泪流不止,连连磕头,“花县尉果然慧眼如?炬,明察秋毫!我的确是被奸人蒙蔽,一时?失察,方才铸成大错啊!”

  朱达常狂翻白眼,“无耻!”

  花一棠砸吧了一下牙花子,换了个方向继续瘫着,吧嗒吧嗒摇起了小扇子,似乎多出?了几分兴致,“怂恿朱氏一族制作绣品,雇用江湖打手运送符水,委派裘氏族人开铺贩卖符水呢?”

  “这更是天大的冤枉啊!我哪知?道?符水有毒啊!玄明那厮骗我骗的好惨,我至始至终都以?为符水是能延年益寿的良药,这才信了他的鬼话,将裘氏全副身家?都压在了上?面,我也是被玄明害了啊!”说到这,裘鸿掩面痛哭,伤心欲绝。

  “啊呀,真是可怜呦。”花一棠微蹙着眉头道?。

  裘鸿:“呜呜呜,谁说不是呢!呜呜呜。”

  这绿茶味儿也太浓了,林随安心道?,她都要吐了。

  云中月满脸嫌弃,凌芝颜停笔,万分幽怨瞪了花一棠一眼。

  “花某真是可怜你——”花一棠的眉眼逐渐舒展,变成了一个阴阳怪气的笑脸,“你怎么这么蠢啊!”

  裘鸿哭声弱了下去,露出?半只眼,“啊?”

  花一棠站起身,捋了捋袖子,从木箱里掏出?一卷名为“裘狗屎”的轴书扔到了地上?,“这是广都太守协同朱主簿查抄你家?产的名录,瞧瞧吧,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裘鸿赫然抬头,眼里的泪还在流,脸上?的表情却变了,从悔恨变成了阴鸷。

  “从你家?中缴获钱银共有五千七百三十三贯,广都藩区房契四十六院,五大都城绣坊和香铺地契两百一十二家?。”花一棠鼓掌,“哎呀,真是了不起呢,你用了足足两年时?间,竟然赚了扬都花氏一间绣坊一个季度的利润呢。”

  众人侧目:娘诶,真的假的?!花四郎这货不会又在吹牛吧?

  裘鸿脸皮抽动,“花县尉这是在炫耀扬都花氏的财力吗?”

  花一棠摆手,“裘门主误会了,花某只是想告诉你,耗费如?此惊人的人力物力,甚至还将自己送进了牢房,才赚了这么点——”花一棠搓了搓两根手指,“你实在没?什么经商的天分。”

  裘鸿脸青了。

  “不过有一点,你是远超花氏的。”花一棠笑眯眯道?,“两年间你娶了十房妾室,三个养在诚县,七个养在广都,广都的妾室生养了四个孩子,还有一个马上?就要生了。”

  裘鸿:“你到底想说什么?!”

  “两年前你以?儿子读书为由,将父母、妻儿都送去了广都城,可有此事?”

  “有何不可?”

  “广都城距离诚县两百多里,路上?快马加鞭要走七八日,你这般两头跑,还有一个如?狼似虎的正?房和七个如?花似玉的妾室需要轮流照顾,体力跟得上?吗?”

  众人:“嗯咳咳!”

  裘鸿:“此乃我的家?事,花县尉管的也太宽了吧!”

  “花某只是好奇,既然广都的妾室有孩子,那为何诚县的三名妾室一无所?出?呢?所?以?,便去查了查,你的管家?告诉我,你诚县的妾室每月必喝避子汤,不得有孕。这又是为何?”

  裘鸿脸皮抖了一下。

  “这几日县衙为全县百姓派送百花露解毒,纵使是衙狱里的犯人也一视同仁,除了玄明和韩泰平都送了,可为何裘门主却将百花露偷偷倒了,一口都不肯喝呢?莫非是嫌弃花某的百花露味道?不好?”花一棠摇到裘鸿眼前,撩袍蹲身,放低声音,“花某觉得甚是蹊跷,于是就让狱卒给你的餐食里放了点蒙汗药,趁你熟睡之际,请我家?方大夫帮你做了个全身检查。”

  裘鸿脸唰一下白了。

  朱达常:“嗯咳咳咳咳!”

  凌芝颜啪一声放下笔,满脸“这狗逼笔录实在写不下去”的郁闷表情。

  林随安听得津津有味,云中月还捧场追问,“查出?来什么了吗?”

  花一棠一敲扇子,“哎呦喂!绝了!诸位猜这么着,裘门主身上?竟是半点符水的毒都没?有呢。”

  众人:“哦——”

  凌芝颜又提起了笔。

  “于是乎,花某就产生了一个推测,裘门主是不是早就知?道?符水有毒,所?以?早早转移了父母妻儿和妾室,留下的妾室因为喝过符水,身有残毒,自然不能有孕,而他自己更是独善其身,半点符水都不沾。”

  花一棠又晃悠晃悠站起身,“此事裘门主做的不厚道?啊。明明知?道?符水有毒,居然还帮玄明助纣为虐,戕害族人,啊呀,花某向来心里藏不住事儿,若是一个不小心将此事透露出?去——啧啧,也不知?民风淳朴的诚县百姓会不会去广都城追杀裘门主的家?人呢?”

  裘鸿眼皮抖了抖,闭上?了眼睛,“花四郎,我裘鸿自知?罪孽深重,但这都是我一人所?为,莫要连累我的家?人。”

  花一棠滴溜溜一转,“哦?没?想到裘门主居然是个敢作敢当的铮铮汉子呢!”

  裘鸿睁开眼,冷冷盯着花一棠,“花家?四郎,你生在扬都花氏,自小锦衣玉食,又如?何能知?道?穷的滋味?我承认,我早就知?道?符水有问题,但我又能如?何?诚县太穷了,穷得根本活不下去!我身为裘氏家?主,必须要为我的族人做打算,我要为他们谋活路!”

  裘鸿顿了顿,眼眶泛起红光,拉长脖颈,仿佛一只不甘示弱的公鸡,“我知?道?,和玄明合作这两年,诚县百姓甚是辛苦,但我也是无奈之举,最起码,朱氏和裘氏的族人都活下来了!我们穷怕了,我们都是被穷逼的!”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感情这裘鸿还把自己当成了拯救族人的英雄?!

  林随安:好家?伙,裘鸿整套话术总结下来就是,社会有罪,他人有罪,世界有罪,宇宙有罪,连他娘的路过的蚂蚁都有罪,只有我是清清白白的一朵小莲花。

  花一棠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用扇子遮住了嘴巴,再一次发?出?了爆笑,这是他在三次审讯里笑得最大声的一次,甚至笑出?了眼泪,“哈哈哈哈,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将卑鄙无耻人面兽心说得如?此道?貌岸然清新?脱俗,哈哈哈哈哈哈哈,啖狗屎!”

  突然,花一棠一脚踹在了裘鸿的脸上?,裘鸿飞了出?去,趴在地上?,脸上?挂着鞋印,整个人都懵了。

  “那些铺子和院子都挂在你裘鸿的名下,和你的族人哪有半分干系?城县百姓水深火热,裘氏族人冲锋陷阵,你躲在后面躺在温柔乡里吃香的喝辣的,居然还恬不知?耻说自己是为了族人,你简直比狗屎里的蛆虫还恶臭恶心!!”

  裘鸿猛地爬起身,狰狞吼道?:“你如?何能懂我们心里的苦?!穷就是我们心里的刺,我们身上?的罪!我们别无选择!比起死,我们更怕穷!为了拔掉这穷根,我宁愿孤注一掷,搏一把!”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哪!”花一棠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垂着眼皮,万分怜悯看着裘鸿,“我花四郎自问也算是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可长这么大从未见?过你这般愚蠢又绝望的白痴,竟然捧着金碗去要饭,哈哈哈哈哈哈,啖狗屎,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裘鸿脸上?狰狞执拗的面具裂开了口子,一片一片剥落,露出?血肉模糊的惊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金碗?!什么是金碗?!”

  花一棠憋住笑,摇着小扇子朝裘鸿扇了两下香风,“我、偏、不、告、诉、你!”

  “花一棠!你说!到底什么是金碗!是什么!你说啊啊啊啊啊啊!!”裘鸿被拖了出?去,尖叫声和花一棠的笑声震得整座衙狱嗡嗡作响。

  众人望着裘鸿远去的方向,心中感慨万千:

上一篇:相亲大逃亡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