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钱,我有刀 第234章

作者:欧阳墨心 标签: 朝堂之上 轻松 穿越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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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芝颜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坐惯了花宅太师椅,现如今,连一刻钟的跪坐都坚持不住,腿肚子转了筋,脚指头一抽一抽的,好疼。

  眼巴巴等了一早上,先?是像猴子一样被路人围观,接着又被茶侍奚落,还被女娘们追着又打又骂,如今好容易仰仗着花一梦的面子,见到了秋月茶坊的女掌柜雪秋,凌司直大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打退堂鼓。

  雪娘子年纪大约二十岁出头,身着淡青色长裙,头梳高髻,只有一支素雅的银簪,身形修长,皮肤白皙,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表情淡淡的,容貌也是淡淡的,此时正跪坐在对面,为众人沏茶,沏的正是青州上品百花茶。

  茶具是花氏的白瓷,茶盏底烧了淡青色的雪花,倒入茶水后,雪花仿佛漂浮在水面之上,甚是清雅。

  “这套茶具是三娘上次来送的,我一直舍不得用,今日正好用来招待贵客。”雪娘子将?茶盏一一送上前,“今日怠慢凌司直了,还望凌司直莫要怪罪。”

  凌芝颜抿了口茶,“无妨。”

  因为计划外的花一梦出现,凌芝颜大理寺司直的身份自?然是瞒不住了,只得表明身份进行询问。幸好有花一梦和瞿慧在,气氛当不至于?太严肃。

  雪秋:“凌司直此来,是想问什?么??”

  凌芝颜放下茶盏,抬眼定定望着雪秋,“不知雪娘子可认识连小霜?”

  这是凌芝颜的习惯,询问案情之时,任何细枝末节都不能放过,尤其是相关证人的眼神和微表情,皆有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

  岂料凌芝颜这一看,雪秋的神色猝然大变,飞快侧过了脸。花一梦狠狠撞了凌芝颜一肘子。

  凌芝颜愕然,“花家?三娘,何事?”

  花一梦无奈,“太失礼了!”

  凌芝颜:“啊?”

  花一梦狠狠咳嗽了两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凌芝颜莫名看过去,雪秋用手遮住了左侧脸,摸了摸,松了口气,放下了手。

  凌芝颜这才?注意到,雪秋的脸白得其实不太正常,不仅白,还甚是细腻,隐隐泛着丝绸般的光泽,左半张脸的表情略显僵硬——凌芝颜骤然反应过来,雪秋的脸上贴了一层什?么?东西,像是粉,或者是粉膏?

  他对女子妆容着实不了解,忙用眼神向花一梦求助。

  花一梦压低声音,“雪娘子的脸受过伤,所以?用妆容修饰过。”

  凌芝颜顿时冷汗淋漓,抱拳道:“是凌某失礼了。”

  雪秋摇了摇头,朝花一梦感激地笑?一下,“若凌司直问的是擅绣海棠的连娘子,我的确是认识的。”

  凌芝颜不敢盯着雪秋的脸看了,一双眼睛无处安放,只能盯着桌上的茶盏,“如何认识的?”

  “我喜欢连娘子的绣品,预订了几次,一来二去自?然就相识了。”

  “雪娘子可还认识红香坊的段红凝和永昼坊的弥妮娜?”

  “在绣坊见过几次,并不熟。”

  “不熟?”凌芝颜条件反射抬头想看雪秋的脸,又猝然反应过来,飞快垂下了眼皮,“我看过三家?绣坊的账簿,你、段红凝和弥妮娜曾经?连续一年,在每月的十五去绣坊,向连小霜取货,难道不是约好的吗?”

  “原来凌司直问的是这个,”雪秋顿了顿,“我们的确是约好的,连娘子不喜出门,我们三个迁就她,所以?约在同一天?取货,也免得连娘子多跑路。”

  雪秋的回?答合情合理,无懈可击,但凌芝颜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可偏偏又不能观察对方的表情眼神,心中甚是焦躁,端起茶盏,又放下,放下,又端起来,抿了一口,“连小霜堕过胎,你知道吗?”

  雪秋洗茶的手倏然一抖,水溢了出来,烫红了指尖,她飞快收回?手,取出一块湿帕子擦了擦,“此事,我并未听连娘子提过。”

  凌芝颜迅速判断:她在说谎!

  “你可认识连小霜的情郎?”

  雪秋用湿帕子紧紧裹住手指,指节青白,“没见过,不认识。”

  凌芝颜:这一句大约是实话。

  “除了你们三人,还有谁经?常向连小霜购买绣品?”

  雪秋松开了帕子,继续慢条斯理用茶水清洗茶具,“这个问题凌司直应该去问绣坊的掌柜,他们更清楚。”

  凌芝颜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今日只能止步于?此了。

  花一梦手指在凌芝颜眼前摇了摇,“问完了?”

  凌芝颜颔首,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起身施礼,“如此,凌某就不叨扰了。告辞。”

  离开茶坊的时候,凌芝颜听到花一梦热情洋溢向雪秋介绍瞿慧如何聪慧有礼,如何身世坎坷,如何能干会赚钱,这才?想起花一梦之前说过,要为瞿慧介绍一个茶博士的活计,原来当时并非敷衍安慰之词,而是真的。

  不愧是扬都花氏,果?然言出必行。

  街上人来人往,吆喝不停,风里带着热闹的烟火气息,凌芝颜长吁一口气,顺着人流向衙城的方向走,脑中将?段红凝和雪秋的证词又细细过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疑点,可心里的不安却是越来越大,仿佛遗漏了什?么?关键之处……

  七八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擦身而过,走路姿势横冲直撞,路上行人避得老远,指着几名华服男子的背影窃窃私语。

  凌芝颜猛地停住脚步,刚刚匆匆一瞥,那几人的脸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又是马家?的混球和那几个二世祖,怎么?又来了?”

  “欺负女人,不要脸!”

  凌芝颜想起来了,领头的是东城马氏家?主的独子,名叫马彪,二十三岁,不学无术,日日惹是生非,另外几个好像是王氏和苏氏的子弟,都在散花楼夜宴上见过。

  难道?!

  凌芝颜飞速回?头,看到马彪等人大摇大摆闯进了秋月茶坊。

  *

  “喂喂喂,你们觉不觉得这个地方有点渗人啊?”靳若搓着胳膊问。

  伍达吞口水,“要、要要要要不咱咱咱咱咱们还是先?回?去禀报花参军,请林娘子过来压阵吧!”

  方刻翻了个大白眼,“出息。”

  三人面前是一座义?庄,黑墙黑瓦黑门黑牌匾,牌匾上的字惨白惨白的,和方刻的脸一样,还有两个惨白惨白的破灯笼,一动不动,冷森森的。

  大门前种着两棵馒头柳,树皮嶙峋,乱七八糟的柳枝静默在阳光中,像两个披头散发的人头。

  义?庄的大门虚掩着,地上铺满了枯败的柳叶和纸钱,突然来了一阵风,纸钱打着旋飞了起来,呼一下又散了,一群乌鸦从柳树上扑啦啦飞起,嘎嘎叫着涌进了义?庄,没了任何声音。

  靳若疯狂拽方刻的袖子,“方大夫!方仵作!!方祖宗!!我刚瞅了眼黄历,今日不宜出行,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改日再来——”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方刻紧了紧大木箱的背带,迈开大步走向义?庄大门,“来都来了,自?然要进去看看。”

  靳若快哭出来了,又不能放任方刻一人涉险,苦着脸含着泪追了上去,哆里哆嗦猫在方刻身后,飞快挪动着小碎步,正挪着,身后闪过一道影子,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腰带,靳若吓得嗷一声,回?头一看,竟然是伍达也跟了上来,和他同一个姿势,二人的脸色估计也差不了多少,白得像抹了层墙腻子。

  靳若:“伍捕头,你吓死我了!”

  伍达:“靳少门主你别乱喊乱叫的,吓死个活人!”

  方刻:“闭嘴,吵死了!”

  义?庄比想象的大,居然是座三进院子。

  一院只有一间佛堂,里面供着一尊破败的老君像,胡子都断了,香炉也裂了,老君头顶窜过一只黑乎乎的大耗子,惊得靳若和伍达又是好一阵大呼小叫,方刻忍无可忍,回?头狠狠瞪了一眼。

  红衣仵作凶狠起来比鬼还吓人,靳若和伍达迅速捂住了嘴,连屁都不敢放。

  三人像一串烧肉穿到了二院,左右两侧建了六间厢房,墙根处长满了墨绿色的苔藓,窗纸被老鼠啃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窗棂,缠绕着干枯的爬山虎,方刻随便拍开了一间,厢房里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草席,几个缺口的粗瓷碗,以?前应该住过人。

  靳若抖着手指从窗台上抹了一撮灰,用指腹捻了捻,“起码有半年没人来过了。”

  伍达:“冯乔口供里说,鸭行门半年前已经?断了义?庄的活计。”

  “为何是半年前?”

  “冯乔也不知道。”

  方刻啧了一声,“这么?大的义?庄,竟然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真是浪费。”

  说着,继续朝三院走去,干瘦的身体仿若蕴含着千钧之力,轻轻松松拖着靳若和伍达两条欲哭无泪的大尾巴。

  三院有一间宽敞的大堂,六扇大木门,没有正经?的窗户,只在屋檐下留了一排透气孔,和敛尸堂的构造十分相似。

  方刻的眼睛亮了,靳若和伍达的头发根炸了。

  大堂里果?然有些?东西,几口棺材横七竖八撂着,看起来材质做工都不错,棺材都没封盖,敞着口,方刻一马当先?冲进去,挨个探头瞅了瞅,很是失望。

  “都是空的。”

  缩在门口靳若和伍达长吁一口气。

  方刻转了一圈,走到了最内侧的一口棺材边,面色大喜,“这口棺材是封好的,”抬手敲了敲,“里面有东西!你们俩,过来,开棺!”

  靳若和伍达:“诶?!!”

  方刻横眉怒目,“快!点!”

  俩人互相搀扶着,弓腰缩脖垫着脚尖过去,手放在棺材板上,就在此时,棺材里发出了“咚”一声。

  靳若和伍达一蹦三尺高,闪身躲到了方刻身后,方刻直直瞪着棺材,眼睛越来越亮。

  棺材板发出牙酸的咯吱声,咯吱咯吱——咯吱咯吱……一寸一寸挪开了,枯骨般的手倏然钻出,啪一声搭在了棺材板上。

  靳若和伍达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诈尸啊啊啊啊啊!”

  *

  小剧场

  正在准备晚膳的木夏抬头:“好像有什?么?声音?”

  尽职尽责给烤肉涂香料的伊塔竖起耳朵:“好像是,斤哥在,惨叫哒。”

  二人对视一眼:“靳若(斤哥)定是饿了。”

第203章

  说实话, 伍达当?了这么多?年的捕快,也遇到过不少惊悚怪异的场景,远的不说, 就说五年前桃花杀人?魔的案发现场,那叫一个血淋淋的残忍, 害他连做了三天的噩梦。

  就今天这场子的惊悚程度, 伍达预感大约要做一个月的噩梦。

  刚开始还能喊一嗓子壮壮胆,现在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眼睁睁看着枯骨般的手一寸一寸推开棺材板,一个惨白的人头从棺材里?升了起来?,一头灰白色的膨胀的乱发,皱皱巴巴蜡黄色的皮肤紧紧贴在头骨上,两只眼窝深深凹陷下去, 里?面嵌着两颗灰白暗淡的眼球,颧骨高耸,嘴皮裹在一起,像朵脱水的菊|花, 缓缓——缓缓——转过来?,嘴张开一条缝,吐出一股烟。

  靳若倒吸凉气, 伍达两眼一翻,二人眼瞅就要晕倒, 就在此时?,方刻突然?冷笑一声,“装神弄鬼, 看清楚,那是个活人。”

  靳若和伍达“嗝”一声, 又支棱了起来?。

  就见人?头越起越高,缓缓从棺材里?飘了出来?,原来?人?头下还挂着一条身体,瘦得像骷髅架子,挂着件空荡荡的道袍,道袍原本大约是青色的,如今已经洗得褪了色,领口磨得破破烂烂,飘着几根线头,重点是,这个人?是有?脚的,脚上还套了双破道鞋子,只是没有?袜子,黄了吧唧的大脚趾翘着,很是不羁,手里?抓着一柄半秃的拂尘,看整体造型,应该是个——道士?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稽首了。”老道的声音像老驴拉磨,难听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靳若和伍达相互搀扶着站起身,长吁一口气。

  哎呦娘诶,是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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