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钱,我有刀 第246章

作者:欧阳墨心 标签: 朝堂之上 轻松 穿越重生

  众人追出长玄门,越过清远桥,停在了清远河河畔,靳若皱着眉头,纵马绕了两圈,“出城的话,可就不好追了。”

  话音未落,东北方向又?窜起一道烟信,这?一次是红色,还带着清亮的哨音,众人双眼一亮,策马追了过去?。是一片空旷的田野,发信的是个货郎,见到靳若,忙上前汇报道,“启禀门主,属下曾在一个时?辰前,见到段九家的马车路过此处。属下应该是最后一个见到马车的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心头一沉。

  益都四周多为山区,出了城,山道纵横交错,数不胜数,若段红凝的马车逃入山林,恐怕就再也寻不到了。

  “不太对!”凌芝颜道,“适才益都城里路过的地方,附近皆有桃花杀人魔的抛尸地。”

  众人骇然变色:“什么?!”

  凌芝颜:“东二区慈航坊环翠巷的污水渠是第?一个受害者的发现地,北四区三坊崇明六街后巷发现了第?五个受害人,北二区三坊阳关?巷的一处荒废仓库是第?六宗,东一区三坊柳叶街是第?四宗、东四坊陌花巷是第?十?宗、北市坊门外是第?十?三宗。”

  靳若倒吸凉气,“喂喂喂,太巧了吧?”

  林随安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汗都下来了:好家伙!不会吧!

  花一棠:“桃花魔的案子?可有在城外的?”

  “有!清远桥外七里,一处废弃的农庄中,发现了第?三个受害人,是个农家寡妇。”凌芝颜道。

  净门弟子?一惊,忙道,“门主,我知道那个庄子?,我来带路!”

  靳若捞起净门弟子?同骑一匹马,旋风似的冲了出去?,那个农庄并不远,纵马狂奔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看到了,断墙残壁,荒草遍布,枯死的老槐树上挤满了黑压压的乌鸦,嘎嘎嘎地叫着,犹如哭丧。

  门框上挂着残破不堪的门板,门前停着一辆马车,林随安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之前皮西送她和花一棠去?大慈寺的那一辆。

  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翻身下马,脚步放轻,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凌芝颜示意众人随他走,溜着墙边走进院门,绕过两处破败的厢房,入了角门,到了后院。

  后院里只有一间黑漆漆的祠堂,门板还是完好的,窗棂上挂满了白花花的蜘蛛网。

  花一棠脸色惨白,哆里哆嗦将林随安护在了身后,林随安有些无奈,都怕成这?样了,就别打肿脸充胖子?逞英雄了吧。

  靳若弓腰垫脚上前,靳若透过窗棂偷看,肩膀突然一颤,抬脚踹开门板。

  众人一拥而入,惊呆了。

  祠堂贡案前挂着破烂的账幔,已?经看不出颜色,像挂了一堆破抹布。贡案上摆着半截佛像,段红凝直挺挺坐在贡案前方,脖子?歪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诡异角度,双眼暴突,裙摆撕裂,露出一条白生生的大腿,腿根处,是一枚黑红色的桃花烙,空气里散发着一股焦糊腥臭的气味。

  段红凝的左侧,放着熬茶用的风炉,炉中炭火尚未熄灭。

  花一棠:“人还没走远,快追——”

  花一棠后半句话没说出来,林随安薅住他的脖领子?将他甩到了身后,手腕一抖,千净横出半刃,盯着左侧的破落账幔。

  账幔后有声音,咔哒、咔哒、咔哒,像什么器具敲着木头,越来越近,一个人低着头绕过账幔,慢悠悠走了出来,左手捧着一个长条木匣,右手捏着一根铁簪,簪头花纹黑乎乎的,能认出来是一朵五瓣桃花,那人在木匣上敲击着簪子?上的碳灰,一边敲一边摇头,“哎呀,太黑了,不好看了——”

  是皮西!

  凌芝颜怒发冲冠,一个箭步上前,横刀抵住皮西的脖颈,皮西停步,撩起眼皮漫不经心看着众人,“几?位今日?又?是来找段娘子?的吧?真是不巧啊,段娘子?刚刚死了,不能陪几?位聊天了。”

  林随安全身发抖,牙根咬出血来,“是你杀了段红凝?!”

  皮西:“不然呢,还能有谁?”

  凌芝颜:“你是桃花杀人魔?!”

  皮西笑容更大,“不然呢,还能是谁?”

  “我杀了你!”靳若拔出若净刺向了皮西的心窝,说时?迟那时?快,林随安时?身形一闪抓住了靳若的手,几?乎同一时?间,花一棠喊出了声,“靳若不可!”

  靳若双眼赤红,“师父!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就该千刀万剐!”

  林随安攥紧发颤的手指,慢慢压下靳若的手臂,摇了摇头。

  皮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为何不杀我?!”

  花一棠拢袖上前,盯着皮西的脸冷笑一声,“想痛痛快快地死?没那么容易!”

  皮西盯着凌芝颜,“你不是一直在找真的桃花魔吗?我就是真的桃花魔!快杀了我啊!”

  凌芝颜面色铁青,持刀的手却稳如泰山,“你不是桃花杀人魔。”

  “我就是桃花魔!”皮西大吼,“我杀了十?八个人!我有桃花烙!我知道所有桃花魔杀人的地点?!我就是名震唐国?的桃花魔!”

  花一棠:“让他闭嘴!”

  伍达三下五除二将皮西五花大绑,塞住了他的嘴。

  靳若觉出不对劲儿了,“师父,这?到底是——”

  林随安没说话,强忍着筋骨的酸痛,走到段红凝身侧,慢慢蹲下身,望进了段红凝的眼睛。

  “林随安!!你——”花一棠大惊失色跑了过来,身影和声音仿若一缕烟,倏然散去?了。

  林随安再次堕入了黑暗,只不过这?一次,周围并非一片死寂,还有声音,是女?子?——不,应该是女?童的哭声。

  她应该是蜷缩在一个非常狭小的地方,有泥土的腥气,还有粪便的臭味,左右两侧有两个人在哭,她自己也在哭,前面还有一个漆黑的影子?,没有哭,似乎在挖着什么东西,嗓音沙哑,能听出也是年?幼的女?童,“快了……快了……快了——”

  突然,黑暗里渗入了一丝微弱的光,所有的哭声停了。

  她和另外两个人也扑了上去?,一起拼命挖着,前方的土壤越来越松,光越来越清晰,黑暗裂开了,新鲜潮湿的空气涌了进来,她们争先?恐后爬了出去?,筋疲力竭躺在了地上。

  高大的枯枝仿佛苍白的利剑指向天空,皎洁的月轮挂在天上,她颤抖着抬起胳膊,看到自己幼小的手指血肉模糊。

  身边有人在哭,有人在笑,一声声尖厉撕裂残忍的月色,她扭过头,看到身边躺着三个小女?童,衣不附体,皮肉青紫,一个是金发碧眼的胡人女?童,一个脸圆圆的,看起来只有五六岁,指甲全都磨掉了,只有她在笑。还有一个女?娃半张脸布满了深深的鞭痕,已?经烂了。

  风中飘来浓郁的花香,月光下一棵海棠树正在怒放,血一样红。

第215章

  “段红凝致命死因是勒死, 凶器是麻绳,凶手手段凶残,几乎勒断了她的颈骨, 尸体脖颈上的纹路与皮西身上携带的麻绳相符。段红凝双手指甲中残留了少量人皮皮屑和血液,皮西手臂上留有抓痕, 与段红凝指甲的形状相符。”

  方刻的声音飘进林随安的耳朵, 平静地叙述着?检尸结果,“大腿上的桃花烙是在?死后烙上去的,五瓣桃花瓣,大小、纹路和连小霜、弥妮娜尸身上的完全吻合,是同?一块器具造成的,经过对比,正是皮西手上的的桃花形铁簪。”

  看来杀死段红凝的凶手的确是皮西无疑了……

  林随安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五感?一点一点回笼,想睁开眼睛,无奈眼皮沉得?厉害——她又听到了车轮碾压地面的咕噜声,车身有节奏地晃动着?——她应该是平躺的姿势, 脑袋下面的枕头很舒服,香喷喷的还?带着?温度,一点冰凉在?太阳穴轻轻揉搓, 能?闻到凝神香膏的清凉的香气。

  “杀死段红凝的是皮西,杀死连小霜的是瞿慧, 杀死弥妮娜的是王景福,三个不同?的凶手却用了同?一只桃花铁簪,但这三人似乎并无交集, 着?实?不合常理。”花一棠的声音又轻又低,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林随安很快意识到, 她竟是躺在?花一棠的腿上,姿势不可谓不暧昧——林随安觉得?着?实?不妥,可身体又困又乏,慵懒得?完全不想动弹。

  “皮西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桃花魔,但凌某觉得?其中定有隐情。”凌芝颜道。

  “一般凶手都是想方设法?为自己脱罪,哪有上杆子承认自己是连环杀手的,除非脑子有病。”靳若的声音。

  花一棠:“莫非他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一定要让自己成为桃花魔?”

  凌芝颜:“待回了府衙,定要将此人好好审问一番。”

  靳若:“要我说,狠狠打他一顿,肯定连八辈祖宗都能?交待得?清清楚楚。”

  方刻:“将他宰了,剥了头皮,我看看脑花就知道了。”

  三人的声音都变了调,“不至于不至于。”

  林随安心里笑出了声,发现?了一件神奇的事儿——听大家?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分析着?案情,身体里的疲乏和酸困竟是渐渐散去了,久违的力量若涓涓细流涌入四肢百骸,眼皮一动,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花一棠的喉结,然后,是光洁的下巴、如玉的脖颈——花一棠的脖子看起来好白好嫩,像豆腐,林随安心道,不知道咬一口是什么滋味。

  侃侃而谈的花一棠似有所感?,低下了头,四目相对之时,林随安明显感?觉到后脑勺下面的“腿枕”骤然僵硬。花一棠的耳根红了。

  说实?话,林随安本来觉得?这个姿势有些尴尬,可现?在?瞧花一棠比她还?尴尬,顿时就不尴尬了。双手一撑,坐了起来。

  车内众人直直望着?她。

  花一棠手里捧着?香膏盒子,面有忧色,发现?林随安的脸色好了不少,松了口气。

  靳若:“师父,你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好,怎么动不动就晕了?”

  凌芝颜:“林娘子是否太劳累了些?”

  方刻:“你又看到了什么?”

  凌芝颜一怔,靳若“啊?”了一声。

  林随安接过花一棠手里的香膏,豪爽挖了一坨揉搓额头,“段红凝的记忆里有三个女?子……不、当时的她们应该还?是孩子,一个是弥妮娜,一个是连小霜,还?有一个不认识,她们被埋在?了一个很黑的地方,之后……逃了出来——是个很荒凉的地方,有月亮,有高大的树木,还?有一棵海棠树,开着?花。”

  凌芝颜和靳若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方刻恍然道:“换句话说,连小霜、弥妮娜和段红凝相识于幼时。”

  林随安点头,“她们衣衫破烂,身上都带了伤,年纪不超过十岁——”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根据当时她们的状态,几乎可以确定就是……

  “白牲吗?”花一棠低声问。

  林随安叹了口气,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花一棠眼中划过一道水光,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四宝,“最后一个人是何模样?”

  “很瘦小,瓜子脸,相貌平平,”林随安回忆道,“半张脸有鞭伤,伤的不清,应该会?留疤。”

  如此匮乏的形容词,纵使扬都第一画师圣手也无从下笔,花一棠的表情有些无奈。

  凌芝颜面色微变,“受伤的莫非是左脸?”

  林随安大奇,“凌司直如何知道的?”

  “秋月茶坊的女?掌柜雪秋娘子左半张脸曾经受过伤,”凌芝颜道,“凌某之前见她的时候,她以一种特殊的妆容方式修饰过,若不细看,几乎与常人无异,多亏花三娘指点凌某方才发现?。”

  林随安眸光一亮,“雪秋娘子的妆容是何种模样?”

  这个问题可着?实?难住了凌大帅哥,纠结半晌,憋出一句话,“挺白的。”

  花一棠、靳若和方刻齐齐扶额。

  岂料林随安竟然听懂了,“脸会?隐隐发光的那?种白?”

  凌芝颜大喜,“正是!”

  “这便对上了!”林随安拍腿,“段红凝的妆容是将轻纱、云母、蜜粉贴在?脸上,形成第二层皮肤,此乃她不外传的秘法?。雪秋娘子若能?使用此种秘法?,就说明她与段红凝相交甚深,十有八九就是段红凝记忆中的第三个人!靳若,咱们速速——你干嘛?”

  靳若的眼球凸了出来,像金鱼的泡泡眼,“师父,你真能?看到死人的回忆啊?!”

  凌芝颜:“什么?!”

  “为师什么时候骗过你?”林随安灿然一笑,“走啦!”

  说着?,一个跃身飞出了马车,“去秋月茶坊——”

  声音未落,人已飘然远去,靳若忙一溜烟追了出去。

  马车里静了下来,凌芝颜还?是懵的,先看了眼花一棠,花一棠盯着?手上空白的宣纸,表情哀怨,显然不想交流,又看向方刻,方刻眼皮一耷拉,开始装睡,万般无奈之下,凌芝颜只得?探头去问驾车的木夏,“刚刚……那?个……林娘子说的……到底是何意?”

  木夏笑眯眯,“子不语乱神怪力,假亦真时真亦假,凌司直大人又何必刨根问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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