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圣父黑化后 第92章

作者:南楼北望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东方玄幻 穿越重生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金陵, 玉壶春。

  淫雨霏霏的江南,有人说出了相似的话。

  琢玉楼的院子里弥漫着淡淡雨雾,孩子们都在屋里, 偷偷探头往外看。程镜花站在廊下,把自己缩在角落里,有点困扰地望着辜楼主。

  辜楼主就又重复一遍:“是阿莲自己选择去南方驱鬼, 昨天才离开的,还留了书信,你要看看吗?”

  程镜花点点头。辜清如就返身回去,过一会儿再出来。她脚步匆匆,没有打伞,很快有孩子追出来,捧着伞, 嚷道:“楼主打伞!不能着凉!”

  辜清如笑了,很慈爱地摸了摸孩子的头,接过伞。其实只有一小段路,但她还是很认真地撑开伞, 并对孩子说谢谢。

  望着这一幕,程镜花心中生出一丝羡慕。辜楼主真温柔, 如果当年她来到玉壶春的时候,也能进琢玉楼……不行,不能这样想,老门主已经对她很好了!程镜花暗暗劝诫自己,要懂得满足。

  辜清如走回来, 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清如亲启”, 落款是商玉莲的名字。打开后,就是几行简单的叙述, 大意是说,商玉莲听说南方有很棘手的恶鬼,损伤了不少百姓,虽然南方不归玉壶春管,但她曾在那边待过几年,对那里有些感情,不忍心见恶鬼作乱,所以还是任性前去。

  程镜花认识商玉莲的字迹。实际上,玉壶春中每一个有名有姓的人的字迹,她都能认得。她将信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也没察觉什么不对。

  “但是……”她犹豫着。

  辜清如问:“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程镜花沉默片刻,摇摇头。她心想,但是,挽琴临走前明明说过,她托商玉莲看着温香和江雪寒,接着挽琴还不放心,才来拜托她程镜花。

  商玉莲这个人,脾气是急躁一些,但办事向来踏实。这样的人,真的会答应了什么事之后,又临时反悔吗?再说,信上也根本没提这事。

  可仔细一想,这似乎也不奇怪。商玉莲是有些我行我素的,而且向来看轻挽琴,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也有可能。

  看轻挽琴——想到这里,程镜花心里突然有点生气。副门主又怎么样,还不是不太有眼光!

  “镜花?”

  见她迟迟不出声,辜清如有点疑惑。

  程镜花回过神,把信还回去,细声细气地说:“没什么,谢谢您,辜楼主。”

  “小事一桩,不必言谢。”辜清如收起信,含笑道,“倒是你,找阿莲做什么?难道是挽琴不放心她小姨,还托你这个朋友照看?”

  是开玩笑的语气,程镜花也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只说:“那我就告辞了。”

  她本就是羞涩寡言的性格,辜清如也只是开玩笑,也不在意她有没有回答,还顺手将伞塞在她手里,叮咛道:“以后下雨都得拿伞,女孩儿受凉不好,明白了吗?”

  程镜花点点头,接过伞。

  “啾啾——”

  芝麻糖从雨中俯冲下来,猛一下飞到她伞上,又用力抖着羽毛。

  “芝麻糖倒是一只不怕水的小鸟。”辜楼主看笑了,伸出手,“但是,小鸟淋湿了也不好呢。芝麻糖,来我这儿擦擦水,也吃点东西吧?”

  “啾……”

  小鸟脸上出现了人性化的思索表情。它头顶的羽毛蓬松艳丽,基本已经长成了,哪怕淋了雨,也很神气地立着。最后,它飞起来,落在辜清如手指上,表明了自己的选择。

  “芝麻糖……那,也好。”程镜花说,“过一会儿我来接你。”

  辜清如笑说:“去吧,你们鉴心楼的任务也不少。你忙的时候,我都可以帮忙照看芝麻糖,孩子们也喜欢它。”

  芝麻糖骄傲地挺起胸脯。

  程镜花点点头。

  走到门口时,她听见背后传来琅琅读书声,回头一看,见辜楼主又拿起书卷,带着孩子们开始读书。那道淡黄色的身影很高挑,隔着雨雾看去,真是清爽如修竹,清朗优雅,与她本人亲切和善的气质并不相同。

  程镜花歪了歪头,回过身,走进雨雾中。

  商玉莲是自己走的吗?她继续思考这件事。虽然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她总觉得有点不对。于是,她的身形隐入暗处,不一会儿回到了千丝楼。

  “楼主。”

  “楼主。”

  她行走在幽暗的走廊上,手中的伞没有收,还一直举在头上。她喜欢遮住自己的感觉。四周响起的问候,她并没有回应。

  一直走到最里面,她才开口说:“渡鸦……”

  刚一开口,就觉得不对。渡鸦是她的副手,是她用惯了的。那个男人说话总有点让人不舒服,但办事很利落,所以程镜花一直用他。可前段时间,渡鸦被门主叫走,后来就再也没回来。

  总觉得,门主好像不太喜欢渡鸦,甚至有点杀意……大概是她的错觉吧。门主是个明理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生气的。

  现在的问题是,渡鸦不在,用谁好呢?

  程镜花犹豫一下,转过身,不情不愿地看了几眼那些人,随手指了一个,说:“伯劳,你去看看,昨天商玉莲有没有外出记录。”

  伯劳是个矮小的女性,沉默寡言,不太有存在感,但做事也很可靠。她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只行了个礼,就隐入黑暗。

  程镜花顿感压力一轻,决定喜欢伯劳。

  不久后,伯劳回来了,报告说商玉莲昨天出了城,具体到什么时间、走哪条路线、路上和谁说了话,都清楚明白。

  程镜花心想,那应该是商玉莲自己走的了。真是,明明挽琴交待了她事情,她怎么就一走了之呢?

  她暗暗摇头,但也放下怀疑。

  然而几天后,她重新有了不对劲的感觉。起因是,张家突然登门拜访,说北边的大商人要谈一桩生意,要见门主,如果门主不在,就见副门主。

  因为涉及的金额很大,牵扯到了江南民生,各楼楼主都出面了,说可以先谈着,但张家咬死了说只和两位门主谈。

  这时,不知道谁起的头,说:“先前门主让江雪寒打理生意,他也是当过内务楼楼主的人,处理这些事比我们有经验,何妨让他先代几天副门主的职务?”

  其他楼主迟疑一番,终究没有反对。

  江雪寒被叫过来,推举到了前面。他面上很不好意思,不停推辞,很惭愧的样子,但最后还是接受了。

  当时,程镜花也在现场。她作为鉴心楼的小弟子,混在人群里,从缝隙里窥见那番场景,心中升起了疑惑,还有某种警惕。她眯起眼,牢牢盯住江雪寒,心想:我得更注意你一些。

  怀抱着这种想法,程镜花打算一天十二时辰地贴身监视江雪寒。

  然而,在她实施这个想法前,越春秋来找她了。他大大方方走到玉壶春门口,来找“鉴心楼的小弟子程镜花”。

  程镜花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见越春秋。

  越春秋抱着两只莲蓬,一见她就笑,说:“新摘的莲蓬,给你当零嘴。”

  程镜花总觉得大家都在看她,窘得脸都红了。她不想接,但越春秋一副她不接他就不收手的样子,她只好接过来,有一些高兴,又有很多难为情。

  “越公子,”她小声说,“上次不是说好了,不来找我吗……”

  越春秋本来是笑的,闻言收敛笑容。他眉眼深邃,一旦不笑,眼神就显出点忧郁。“你不想同门看见我们来往?”他问,“还是你不想再和我来往了?”

  “我,我不是……我,那个……”

  他叹了口气,重新微笑,但眼神分明还是忧郁的。他低声说:“要是你真的这么不喜欢,我就再也不找你了。”

  “……不!”

  程镜花脱口而出,接着她迎上他含笑的目光,脸更烧得厉害。她感觉脑袋晕乎乎的,有种从未体验过的软绵。

  “我们去走走吧。”越春秋撑开一把素色的纸伞,示意道,“有一处花丛,很适合雨中观看。”

  程镜花张着嘴,脑子里乱糟糟地想了些不知道什么。这一瞬间,她不再是那个举着伞在阴暗走廊中行走的人,不再是站在人群中眯眼盯着江雪寒的人;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惊恐地离开充满虐待的家庭,不安地站在陌生的地方,暗暗期待有谁特别关爱她,但从未实现。

  幼年的那一丝期待,本以为已经熄灭,现在却又重燃。

  她慢慢吐出那句话。

  “……好的。”

  她不安地想,就一会儿,走开一会儿就好。

  ……

  温家。

  “江公子——太好了!”

  淡粉色的倩影,从来是娴雅端庄的,少有如此激动的时候。在细雨中,她拎着裙摆,一路跑来,面上泛着激动的红晕,令那淡雅的容貌也多了一丝艳色。

  “江公子,我……听说你当上副门主了!家里说,愿意重新考虑和江家的婚事,我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

  在那充满感激的眼神里,江雪寒看见自己的倒影。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身影可以这么高大、膨胀,顶天立地般无所不能。他正在温香姑娘的世界里顶天立地——这句奇妙的话,浮现在他心头,也驱散了另一道淡淡的身影……以及那阴影般的不安。

  他笑起来,带着无限的满足,和一种迫不及待想要倾诉的欲/望。

  “只是暂代副门主的职务。”他略带一丝矜持,说,“还有和张家的生意,以及另一桩……”

  说了几句,温香那灿烂的笑容却渐渐消失。她不安地看着他,怯怯地说:“暂代,只是暂代吗?江公子还会被从副门主的位置上赶下来吗?我,我不想给糟老头子做妾……”

  她抬起袖口,按住眼睛。

  江雪寒愣住了。没错,他只是暂代副门主,并不是真正的副门主。

  “我……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他脱口说道。

  温香轻轻抽泣一声:“你不必安慰我,江公子,我明白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副门主这样的位置,这样的大事,终究要门主来决定……”

  江雪寒有点焦躁地踱了几步,说:“我会说服门主!我谈下了张家的生意,张家愿意让利,这可是大事!没有我,哪能办成?门主必定会嘉奖我!”

  “再怎么嘉奖,也不会真的让江公子当副门主。”温香叹了口气,很落寞地说,“毕竟,莲姨还在……她只是暂时消失几天,又不是真的从此消失。”

  江雪寒脑海中“嗡”的一下,仿佛被拨响了某根琴弦,又像被驱散了什么迷雾。他紧紧盯着温香,目光慢慢移动,看向温家的后宅。

  他久久盯着那里,眼中闪过挣扎,也闪过丝缕的黑气。

  最终,他嘴唇抽搐了几下,撇出一个发狠的表情。

  “如果,”他一字一句道,“副门主真的永远消失了呢?”

  温香一颤。她没有大的动作,只一双眼睛抬起,从袖口后看来。那双如江南水乡一般多情的眼睛,正大大睁着,仿佛被他的话吓着了。

  但接着,她就哭泣一般地说:

  “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慢慢靠在江雪寒的胸膛上,两人的呼吸相互重叠,渐渐化为同一的节奏。

  细雨飘飞,雾气朦胧,院子里的杜鹃花开得正好。这是人人都喜欢的花,花期很长,开得又烂漫,尤以红色为人推崇。但,这花是有毒的。

  *

  西北的天河沙漠之下,也有许多呼吸声。这些呼吸声交叠在一起,杂乱无章地响着,只有人味儿,没一点江南的美感。

  生死当头,也没人有心思想什么美不美。

  长角的长蛇在半空盘旋。它身边金光浩荡,每一次金光荡出去,都杀死一片琉璃小蛇。很快,蛇的数量减少了,中间巨蛇的身形也仿佛缩减了许多。它不再那么昂扬,而是垂下头,紧紧盘住的身体也松开不少。

  流云立即挣扎起来,含泪喊道:“李公子,救我——!商姑娘,乔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