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树山楂
陆恒带的士兵们扎营经验丰富,纷纷开始行动。
曾管家则是把方念真一行人请到了前头去。
“方姑娘,您的帐篷离王爷近一些,更安全,有什么事您也好找到我。”
方姑娘早都发现了,这趟出来,曾管家对她的态度似乎又变了。
现在很是恭敬的样子,一口一个“您”,说话时候还微微躬着身子,倒让她感到不大适应。
不得不说,跟着王爷走一个队伍,待遇就是要不一样。
即便是扎帐篷,方念真也分到了个又大又好的,里面甚至隔出来一处洗漱的地方。
帐篷里也不是她想象的席地而睡或者是睡袋,而是真的有木板拼出来的床,上面铺着厚厚的毯子。
方念真带着小秋睡在一张床上,四个侍女则是在隔壁帐篷,安子被塞进了两位太医的帐篷,倒是正好如他所愿了,又能听两位太医讲故事了。
几十个营帐中心围着很大的一团篝火,又亮堂又暖和。
方念真的性子,是不愿意白吃白占的,今天在外露营,必定是得自己做饭。
方念真先是拿了许多从店里带出来的吃食交给曾管家,又提出她想亲自做几个菜。
曾管家一听,“哎哟喂,那可真是辛苦您了,我给您安排个专门的灶,方姑娘稍等。”
方念真就挽了挽袖子,把头发扎利落,两个徒弟给她打下手。
在之前的城市采买的有新鲜的食材,再加上她们带的牛羊肉卷和调味料。
方念真拿番茄酱、冻番茄、土豆和牛肉卷做了个暖锅。
再用土豆粉和白菜、五花肉做了一大锅“猪肉炖粉条”,这道菜是准备给所有人吃的,内容又多,又暖和,做起来不费劲。
剩下两道新鲜蔬菜则是专门给陆恒炒的了,这个在冬日里太金贵。
方念真觉得这些就够了,但是仔细想了一下,她还是问王府里的厨娘要来两个小南瓜,这南瓜也就是成年人的手掌大小,方念真觉得这许是品种不算优良的“贝贝南瓜”。
这种南瓜又甜又糯,缺点就是皮太厚太厚了。
方念真削去小南瓜的脑袋,把里面的南瓜籽挖空,先上锅蒸着。
之后又要来了鸡蛋和牛奶。
说起来,现在牛奶也是不易得了,越往南走,养肉牛的就越发少了,耕牛本就没有多少。
鸡蛋、糖和牛奶搅拌均匀,也没有小漏网,要不然还能过筛一下气泡,做出来会更细腻。
方念真把蒸好的南瓜从锅里拿出来,把刚刚的牛奶蛋液倒进南瓜里,再把“南瓜脑袋”给盖上,放到架子上面用火烤。
之后她就起身,准备去吃饭了,也不知道这道“南瓜烤蛋奶”过一会儿能不能成功。
将做好的菜交给曾管家端去给陆恒,曾管家却叫住了她。
“方姑娘,王爷相邀您进帐一道吃。”
木槿自觉地随侍在方念真身旁。
方念真与陆恒已经许久未见,即便是同一队伍里,但是她一次也没见到陆恒。
陆恒的帐篷自然是最豪华的,方念真打量着里面的装饰,这怕不是一个帐篷拆下来就够装一车的了。
这帐篷既有餐厅,又有待客的区域,再往里就被屏风隔开了,应是卧房了。
这次进了他的帐篷才发现他脸色似乎不大好,嘴唇都泛白,帐篷里更是有浓浓的中药味儿。
“王爷,您可是身子不适?”
陆恒看见方念真微微皱起的眉,忽然笑了起来,这不是在关心他?
方念真却是愣住了,啧,怕不是高烧给烧傻了?
陆恒披了件大氅,与方念真对坐桌前。
“无碍,老毛病了。”
曾管家一边给两人布置餐具,一边“适时”地解说着。
“我们王爷小小年纪就上战场,那年冬日里受了伤,从马背上跌入了冰没结严实的河里,自此就落下病根了,一到入冬的时候就要畏寒个几日。”
陆恒咳嗽了一声,“曾叔,说这么多没用的干嘛。”
曾管家布好碗筷,就说有事要做,不跟他们一起吃了,又暗暗给木槿比划了个手势。
木槿一脸“我懂”的表情,就退了三步远,并未上前服侍王爷用餐。
方念真给陆恒先盛了一碗西红柿牛肉暖锅里的汤,让他慢慢喝着。
陆恒接过来,舀了一勺,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
他还有心情调侃:“方厨娘以后改做郎中也未尝不可,喝了这碗汤,我的病都好了一半了。”
方念真却没接茬,还是紧张地问道:“两位太医怎么说?不能治根吗?”
陆恒摆摆手,“小事,挺过去这几日就好了,之前在新云州府里也没犯,我也是许久没这样赶路,可能有些劳累了。你可还好?若是不行,我就让他们慢下来些,晚几日到也没什么。”
方念真也不知怎么的,许是这帐中的餐桌太小了,二人的距离太近,她有些不适应,便坐得端正规规矩矩地答道:“王爷,我们一切都好。”
后一句她没说出来——绝不会拖后腿。
“喵呜——”,一声猫叫传来,方念真惊喜地发现,云团也被带了过来。
云团迈着优雅的猫步走了过来,凑到她身边仔细地嗅来嗅去。
方念真神采飞扬:“我也带了大福出来,它定是闻着大福的味道了。”
有了小猫作为话题,两人总算是好好吃了顿饭。
方念真给陆恒讲着大福的胆子有多小,陆恒则表示自己这里有些截成小段的干树枝,小猫闻了会放松些,给方念真也拿了些。
一顿饭吃完,方念真便匆匆跑向帐篷外,打开南瓜的盖子一看,勉强算成功,没做成蒸鸡蛋羹。
把两个南瓜盅装了盘端回陆恒的帐篷里,又妥帖地问了一句:“太医有没有说忌口?可是能吃如此甜腻之物?”
“不吃生冷的食物即可,多谢……方姑娘。”
这句话说出口,陆恒自己也有些不习惯,他一向都是在外人面前叫她“方掌柜”,当着她的面叫她“小厨娘”。
现在他却嫌“方掌柜”这个称呼太有距离感。
方念真也显而易见地脸红了一下,举着手里陆恒送她的几根小树枝子,“那,王爷您慢慢吃,我先回去找大福了。”
陆恒看着小姑娘匆匆离去的背影,吃了一口热乎乎的“南瓜烤蛋奶”。
“嗯,甜。”
…… ……
陆恒送的小树枝果然是有些作用,大福闻了之后似乎不那么焦虑紧张。
扎营的这个夜里,云团还偷偷溜过来,想找大福。
小秋躺在床上睡得呼呼的,方念真听着自己的帐篷被扒拉的动静,吓得“激灵”一下就清醒了。
这是在山林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猛兽,大福也是表情严肃地拱起背来,毛都炸开了,一副应敌的姿态。
直到她听到一声夹子音的猫叫,噢,是云团。
她打开帐门放了云团进来,两只小猫亲亲热热地挤到了一起。
方念真打开帐门的时候被外面的冷空气一吹,整个人彻底精神了,又发现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
她悄咪咪地披上自己的斗篷,在斗篷的口袋里揣了几个小金桔,尽量小声地离开了帐篷,来到了篝火前。
篝火堆旁只有几名侍卫在巡查,见是她,也没多言语。
她拿小刀削了个带尖的小木棍,稳准狠地把几个金桔穿成串,搬了块石头坐下来,把金桔串举到火堆上去烤。
右手拿累了,正打算换左手,却被人接了过去。
方念真抬头,皎洁的月光下,身着白衣的陆恒如同谪仙般清俊。
“我来吧。”
“王爷,您身体未愈……”,方念真小声地说着。
陆恒闷笑了一声,“怎么,觉得我连串桔子都举不动了?小厨娘是长大了,现在都如此体贴了。”
方念真反驳他,“王爷明明也只比我大了一岁。”
陆恒忽而想到一件事情:“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我……”,方念真卡了壳。
她本来的生日是冬天的,原主的生日却是夏天的,她觉得怎么说都不对。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们家都不过生辰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生的。”
陆恒心存疑虑,怎么可能?她爹娘定是知道的。
不过,他只当是她原来家境不好,家里爹娘不愿费心给她过生辰,如今她爹娘又去了,她不知道也是正常。
陆恒斟酌了一下言语,“那你以后都不过生辰了吗?”
方念真笑了一下,“生辰也没什么好过的。”
之后就捡了个木棍随手在地上划拉着。
陆恒却把这个笑容自动解释为“苦笑”,小厨娘定是被自己戳中了痛处。
他觉得接下来的行为也许会有些超出边界,但是他忆起了方念真曾在自己生辰那日送来的甜点。
他不想小厨娘连生辰这样一个可以庆贺的日子都没有。
“咳咳,若是没有骗我,是真不知道你自己的生辰,我给你提一个日子可好?前两日我刚看过黄历。”
“啊?”
“腊月二十,宜纳财,你觉得可行?到时候,我给你贺生辰。”
方念真一时没说话,陆恒紧张地等着她的回应,正想要说“要不算了”的时候。
方念真抬起头来笑对他:“纳财啊,我喜欢得很!”
姑娘的笑脸被头顶的月光和眼前的篝火映照着,一双眸子闪动着光,陆恒似乎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方念真无法描述此时复杂的感受。
为什么,这人随意选的一个日子,就是自己前世的生日。她的生日,本就是腊月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