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树山楂
黄莺这不懂风情的小姑娘就更别提了,她说了:“掌柜的,我们村夏天也很多人端着碗,晚上去河边吹风吃饭。没想到你也有这个爱好。”
潦草地结束了野餐,一行人在下午赶到了桃竹村。
方念真的车从村子西面进村,自然是要路过朱财主的牧场的,她贪恋地看了一眼。
“这里真好,小河旁边的草真密。”
马车晃晃悠悠先到了老黄家,打了声招呼,就直接去了牧场。
方念真的牧场只有一个侧边是建了牛棚和羊圈的,其他的地方则都是草场,远远看去也是一片绿,只是不及朱财主那片草高罢了。
她进了牛棚,老黄跟她讲着牧场近日的情况。
“牛们都挺争气的,这么多揣了牛犊子的,要是都安安稳稳生下来,今年就赚了不少,现在草也快长起来了,咱们牧场里的,再加上我们去别的地方割回来的,就不用再买草了,能省不少。”
方念真甚是满意,如今老黄、方义等几个人也养出了经验,牛羊有什么小毛病,自己都能治好了。
羊圈那边,因为还看不出来有多少怀孕的母羊,方念真也没去那边看。
再对了对牧场的帐,老黄是个不会写字的,但是方义是里正的儿子,小时候也是读过书的,只不过考了两场都没考上,这才歇了读书的心思。
牧场的帐都是方义记的,虽然字迹不大好看,但也工整,而且记的极为仔细。
方念真住了一晚,第二日就打算回城。
她从老黄家拿了把小锄头,来的时候野餐的地方附近有不少嫩嫩的野菜,看着不挖心痒痒啊。
老钱把马车停下,几人就跟随方念真开始挖野菜。
挖野菜这件事吧,不能几个人都凑一起,最好就是一人承包一片区域,方念真挖的头都不抬,反正挖完了就挪几步,再挖新的。
她腿实在是酸了,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锤了几下,感觉缓和多了,她已经挖了满满一篮子野菜了。
方念真脸上露出了丰收的喜悦,“走咯,回家!”
她站起身迈步,迈不动?
回过头向地上看,一双血淋淋的手抓住了她的裤脚。
“啊!!!”
方念真的尖叫声冲破了天际,刘忠飞速跑过来到她身边。
“怎么了?掌柜的,怎么了?”
方念真颤巍巍的指了指自己的裤腿,此时,那双手好像已经没有了力气。
方念真害怕的情绪也缓和了下来,她和刘忠捡了个棍,远远地拿着棍扒拉开草丛。
此时远处的黄莺和老钱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几人注视着,扒拉开草丛,里面显露出了一个趴在地上的男子的身形,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肩部都是血淋淋的。
刘忠上前,将他翻成正面。
方念真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桂公子?!”
她上前探了探,他还有鼻息,“快,搬到车上。”
将桂游放在车厢中间,方念真和黄莺挤在一起坐。
她有些进退两难,此处其实离桃竹村更近些,但是考虑到回了桃竹村也没有厉害的郎中,方念真还是拍板做了决定。
“回城,要快!”
马车飞速行驶起来,过一道沟坎的时候比较颠簸,桂游咳了一声居然醒了!
方念真见他的嘴似乎在动,就贴近了去听他在说些什么。
“别回我店,有人杀我,保密,求你。”
方念真听懂了,“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会把你安置好的,你要喝水吗?”
没有回应。
桂游说完这一句似乎就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头一歪,一动也不动了。
方念真和黄莺大眼瞪小眼,方念真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黄莺,你说,他不会死在咱们车上了吧?这可有嘴说不清了。”
黄莺也吓得小脸唰白,“不、不会吧。”
方念真伸出手去探桂游的鼻息,“呼,还好,他还活着。”
她认真思考起来桂游刚才的话语。
按照桂游的意思是,他店里有要杀他的人,要是自己把他送回去了,可能恰好羊入虎口了。
可是,万一伤不好治,他死了,那自己会不会被认为是凶手?
她挣扎了良久,还是决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进了城,方念真也没回店,也没回宅子,而是去了石大嫂隔壁——自己许久没住的小院。
好在这里她虽然不住,但是也没有任由荒草丛生,还是挺整洁的,就是许久没打扫,灰尘多了些。
刘忠和老钱将人抬到炕上躺好,方念真给了刘忠银子。
“你去请牛郎中过来看诊。”
炕上的桂游突然虚弱地开口了:“不要。”
方念真理解不了:“不请郎中你就等死吗?”
桂游脸色苍白,满头冷汗:“去……去买这些药材……”,桂游边说,方念真就找了纸笔记录。
“你确定你会开药?”
桂游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一下,却没有力气做到。
“方掌柜的大恩大德,桂游会报答的。”说完就又一扭脖子晕了过去。
方念真叹了口气,“刘忠你去抓药吧,就说店里有伙计受伤了,我想给他补补血。”
几人动静挺大的,石大嫂听见了,想过来看,黄莺把她拦在了大门外。
方念真也不想把她扯进来,再说,她家还有那么小一个孩子,见了血腥怕是不好。
方念真说自己从牧场接过来一个受伤的伙计照料。
“他受了外伤,口子挺大,这才进城找郎中治的,嫂子你别来了,身上过了血腥气,吓到你家元元就不好了。”
“对对对,念真你提醒的对。”石大嫂就没有坚持,赶紧回了自己家。
待刘忠开药归来,黄莺熬了药,方念真让刘忠给桂游灌下去。
喝了这副药,桂游马上就醒来了,他先望向坐在炕边拿着空药碗的刘忠。
“兄弟,下次喂药,能不能不这么烫。”
这次他好像是彻底醒来了,方念真也没有多问,只问了他要在这住几日。
桂游答道:“七日,我就走。”
方念真毫不客气地又开了口:“你住这,仇家不会追到我身上吧?”
桂游坚定地说:“不会,三日内他们就会撤走,只要不暴露我回城了就行了。”
方念真留下刘忠在这照顾他,就回了自己的宅子。
“黄莺,你说我救了他怎么心里这么不安呢,可是活生生的人,我又不能看着他死在荒郊野岭。”
“算了,先不想了,好歹他便宜卖给咱们店这么多铜锅呢,就当是还他人情了。”
为了避免引起注意,当天晚上,方念真让老钱过去送了一批吃的喝的,她就没有再去那边自己的小院了。
直到第七日刘忠来报她:“掌柜的,那桂公子想见你。”
方念真进了屋,就见他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地上,肩伤应该是包扎在衣服里面了,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若不是他嘴唇还有些发白,真是丝毫都看不出来他受过伤。
“今日我就要走了,这新云州我还会回来的,除非我亲自见你,否则我那间茶楼的人同你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方念真巴不得他赶紧走,走了也别回来。
“那就不送桂公子了,可是,你就凭着两条腿走出去吗?”
桂游笑了笑:“有劳挂心,有人接应我,日后我会报答你的。”
方念真摆摆手,“不用,别给我惹来麻烦就成了,你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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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桂游这件事,方念真越发觉得新云州藏龙卧虎,从前她只觉得这里的人朴实、热情,都踏实肯干。
如今看来,城里来往的人多了,阶层变了,人心也变杂了。
方念真解决了桂游这档子事,就投身于自己的凉皮事业中。
如今也近五月了,她也该把凉皮提上日程了。
方念真一直苦恼于,如何在保住秘方的前提下提高凉皮的产量。
后来她想开了,凉皮也是个薄利的生意,本来就是一样小吃,不可能一直指望着靠垄断来挣钱。
如果走量,也许是一种新思路。
就像在现代时,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代表性小吃,凉皮、鸭血粉丝汤,不是满城皆是吗?也不影响赚钱。
方念真想试一试,成则成,不成就当自己创业失败了,反正也没损失什么,只是损失了一个“秘方”而已。
像这样的小吃方子,她还有很多。
第二日,“方记”开放“凉皮加盟店”的消息就传遍了新云州的餐饮业。
“你在哪听说的?什么是加盟店啊?”
“我听方记的小二说的呀,那不能是假的吧。听说是方掌柜把秘方贡献出来给人使,但是做出来的凉皮都得叫‘方记凉皮’。”
“咋可能呢?她脑子有毛病啊,还把秘方给你用,肯定是你听错了。”
这件事在新云州的餐饮界来说太匪夷所思了,结果愣是没人来咨询方念真。
没有办法,她又在方记食铺的外卖窗口旁摆了个小桌,上面立了个牌子——“凉皮加盟”。
她本人坐在那,这回总算有点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