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生啖脑花
他直勾勾盯着尧七七,那双老气横秋的眼睛竭力瞪着,像是想传达什么信息一样。
可尧七七看不懂,她侧首看向天赐,却见她也皱起眉头。
“七七姐姐。”天赐小声开口,握住尧七七的手指,冰凉的小手微微用力,“那个老板,为什么要把那些人绑在身上啊?”
“他们好想离开,可是老板不让啊!”
第223章 数不尽的油花正在冲她笑
老板像是一个孤魂——如果抛开他脊背上的数十道灵魂的话——他对尧七七几人的工作从不过问, 甚至连看一眼收银台的欲望都没有。
他叮嘱过的音响、价钱以及逢四休一的工作日程,都仿佛只是他一个古怪老头的个人癖好,遵守不遵守无伤大雅。
但几人心知肚明,有些东西现在没有显露出来, 不代表它不存在。一旦等到显露的时候, 恐怕一切都要晚了。
这次的盒饭十分正常, 但几人味同嚼蜡,不声不响咀嚼着。与盒饭一同送来的还有排骨汤,一人一碗, 不多不少刚刚好。
庄如意□□硬的米饭噎得慌,手忙脚乱打开排骨汤的盖子, 急匆匆就要将嘴送上碗沿儿。
排骨汤上浮着一层油, 汪汪地滑动着, 凑成一朵两朵花, 被她猛地往上一抬, 汇成一片。
她眼神不经意间落上去,却发现那浮在表面的并不是油花, 而是一张张人脸。
不等她尖叫, 脑子率先作出反应,将那人脸在心头勾勒出来, 对上号——那是她自己的脸。
如钟表玻璃后倒映出的那张脸一样,数不尽的油花正在冲她笑,阴恻恻的,好似下一秒就要冲破束缚将她反过来喝入腹中。
庄如意手一抖, 汤洒出来大半, 也顾不上被烫红的手, 连忙将碗搁在一边, 避之不及。
“汤,汤有问题。”她的精神状态早在这一次次恐吓中变得脆弱,说起话来气若游丝,仿佛魂儿从嘴角飞出,飘飘然往远处去。
尧七七吃完了,将饭盒合起来,一次性筷子用力往下一插。砰一声响动,筷子从当间儿穿过饭盒,将其牢牢固定。
垃圾搁在一旁,她这才给了庄如意片刻的目光:“不光汤有问题。”
“你数数,这里有几人份的饭?”
庄如意被她刚刚插饭盒发出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迟疑着用目光点数,她一份,尧七七一份,尚星一份。
三份员工餐,刚刚好。
可送餐的人又是怎么知道,钟富和何波不在的呢?
庄如意神经兮兮地左右看看,只觉得自己的一切行动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然而她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连老板都在给她们拿完餐后离开了。
“那些鬼,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庄如意被烫伤的手开始灼烧,像是无数根针塞紧她的每一个毛孔中,一扎,一挑,皮崩开,细碎的肉从裂缝中滑出。
但她无暇顾及,甚至没有去冲洗一下的意思,只是执着地看着尧七七:“他们一定有什么想要的,不然为什么执着于留恋人世间?”
“我们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将他们送去超度,轮回,不管那叫什么,总之让他们去该去的地方,这个考场就可以封锁了,对不对?”
她说话声急促,脑子里嗡嗡作响,耳鸣像是电话铃声,尖锐刺耳,敲打着她的耳膜。
尧七七没回答她,只是看向收银台的红色座机。
庄如意这才意识到,那不是自己的耳鸣,而是真的电话铃声。
她下意识拾起听筒:“喂?”
呲啦啦——
又是绕着电话线的响动,电流声时而粗钝时而尖锐,在庄如意本就单薄的精神状态上反复摩擦。
“你他妈……”
“记住……”与之前不同,这次电话里突然传出了声音,让庄如意脱口而出的咒骂收了回去。
“我们的约定。”那个男声继续说。
他还是在绕电话线,还是在喘着粗气,甚至还有微弱的尖喘和轻吟从呼吸中漏出。
庄如意脑子轰地一下炸开,猛然撂了电话,脸色烧红:“他他他!变态!”
“不对啊,我怂什么?”
她骤然升起怒火,重新拿起听筒,按下回拨。无数污秽肮脏的字眼从腹部攀升上来,拥堵在嗓子眼,时刻准备着宣泄。
然而。
“您好,您所拨叫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将庄如意紧紧包裹,那些杀伤力极强的字眼重新被吞下,化作无措地失神。
她不确定电话那头的男人究竟是不是在做自己想的那档子事儿,但她确定,那男的多半也不是人。
“我认输了。”她闭上眼,靠在收银台上,浑身发软,“我不惦记封锁考场了。只要安安分分度过实习期,这个考试就算结束了对吧?”
“能活着就行,我不求其他的了。”
尚星也吃完了,学着尧七七的样子,啪一声将筷子插进饭盒,让庄如意眼睫一颤。
她声音清脆,如果不是溢于言表的嘲弄几乎要吞没庄如意,光听声音,还真会让人觉得她和天赐年纪相仿:
“脑子不用的话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看看你头顶的前辈们,你真觉得乖乖实习能有好结果?”
“恐怕还没等考试结束,你就先被麻绳吊起来了。”
庄如意心肝一颤,下意识想起刚刚自己浑身僵硬变成塑料的样子,只觉得绝望。
“半夜十二点开店,我和天赐出去转一圈,你们两个在这儿理货。”尧七七说着站起身,牵着天赐的手往外走去。
尚星“哎”了一声,也没追,百无聊赖玩弄着手指头,视线又落回庄如意的身上:“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会变成那些娃娃呀?”
“也许……我们已经开始变了呢?”
望着庄如意逐渐惊恐狰狞的脸,她心情大好,哼着歌理货去了。
*
下午时分,阴云从天上垂落下来,几乎要挨上地面。偶尔有风吹过,将云层吹成层层叠浪,卷在高楼的玻璃上,在倒影中撞开来。
居民楼高低错落,透着一股子死寂。那些玻璃后的房间空荡荡、黑洞洞,像是死人幽深的眼眶,了无生气。
进入考场这么久,尧七七愣是没见过一个正常人,唯一看起来像是人类的女人,还用刀砍下了丈夫的头。
她和天赐走进小区,脚踏入这方土地的一瞬间,凉意就顺着裤脚钻上来,顷刻间遍布全身,好像有不少冤魂鬼魅将她死死纠缠。
“好奇怪的气味。”天赐鼻尖微抽,脸上难得地露出了厌恶的神情,“是恶臭。”
这种恶臭她在女贵村也闻到过,那些男人身上总是有这种浑浊的臭气,每一次轮回都不曾褪去,熏得人眼前发晕。
尧七七搂着她的肩头:“你要是不舒服,我们就不进去了。”
“没关系的。”天赐又笑起来,“我不会有危险,能帮到七七姐姐就好啦!”
水泥浇筑的地面向前方铺去,尧七七顺着电视新闻里举着摄像机的人录下来的路一路向前。
那新闻将从小区门口到那两口子家里的路线录了个清清楚楚,很难不让人认为这是一条线索。
尧七七走到单元口,余光被楼道口墙角的菊花亮了一下。灰蒙蒙的天,死气沉沉的小区,唯独这多小菊花闪闪发光。
她蹲下身,指尖捻着菊花往上一提。菊花被拔出来了,但没有根茎。
菊花是黄色的,花店三元一支,上面依稀可见闪烁的水珠。但这大中午的,定然不是露水。
尧七七将花重新搁在地上,收回目光,大步流星向楼道内去了。
浑浊的血腥气充斥在不通风的楼道,等到两人站在那对夫妻家门前,已经是头晕脑胀。
门半掩着,里面血腥味更重。尧七七伸手试探性地推门,下一秒一只手从内将门拉开了。
“你找谁?”女人警惕地看着尧七七,似乎已经认不出这是不久前给她推荐斩骨刀的店员了。
她身上围着一件围裙,手上提着一把菜刀,刀尖上还有血迹。
尧七七下意识往她挽起袖子的胳膊上去看,却见光滑的左臂上除了一点飞溅的油星,什么也没有。
刀疤呢?
不见了。
“您好,我们是新搬来的邻居。”尧七七张口就来,“就是闻到您家有很重的血腥味,所以来问问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需要帮忙吗?”
女人一愣,随后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啊……是这样,我刚刚在杀鸡呢。”
“但是我又没杀过,所以弄得有点不好看了。”她无奈地侧身,将客厅满地狼藉展示给尧七七看。
地上到处都是鸡爪飞奔的印子,鸡毛散落,女人说话时还有一根绒毛落在她嘴上,引得她“呸呸”两声。
尧七七闻到了厨房飘来的鸡汤的鲜香,那味道没一会儿就将血腥气盖了过去。
她看向天赐,天赐微微点头,示意眼前的女人不是鬼魂,而是人类。
这倒奇怪了……
“对了,你们是哪一户呀?”女人脸上的僵笑松软了些,警惕心也放下去不少,“以后有什么可以来回走动,互相帮忙呢!”
尧七七模棱两可:“就楼上。”
“楼上?”女人想了想,“楼上不是只有那个女主播一个人吗?你们是住她对面?”
女主播?
尧七七心思一动:“是那个叫裴怀秋的主播吗?”
“对对,就是她!”女人连连点头,笑着应道,“她收房跟我们家在同一天,装修都是一起装修的,挺熟的。”
“要我说啊,还是我们这些先收房的人聪明,你看,现在都能搬进来了不是?不像那些死倔死倔的,这会儿还跟开发商闹呢!”
她彻底放下了警惕心,倚在门框上闲扯了几句,猛地一吸鼻子:“坏了!我的汤!”
说完也顾不上和尧七七两人打招呼,提溜着菜刀一路狂奔,往厨房冲去。
尧七七再次扫了一眼室内,牛眼泪的作用还在,但她什么也没有看到,故而哪怕怀着一肚子疑虑,也只得和天赐转身离开。
走到单元口,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搁在门口的黄色菊花,不由得一愣。
刚刚还娇艳的菊花,已经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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