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如初
“萧侯爷,”他问:“听说府上二公子跟陆安荀有过节?”
忠勇侯不知他怎么会突然问起此事,斟酌了下,谨慎回道:“是有过,只不过那是他们小辈意气用事罢了,谈不上过节。”
闻言,二皇子点头:“既如此,你可有把握笼络陆安荀?”
忠勇侯一怔,随即了然。
陆安荀现在可是朝堂新贵,本事大不说,既然还能得龙椅上那位青睐,这个月仅入宫面圣就面了两回。一个小小五品官,能经常出入皇宫面圣,还能在京城局势中游刃有余。
抛开过去成见不说,陆安荀确实是个值得拉拢的人才。
二皇子又道:“今年南边水患,抚州知府蠢笨,居然隐瞒不报酿成大患。不过他倒也蠢得妙,因他之过,太子也吃了不少苦头。”
“这是好事。”忠勇侯说:“太子一党得意了这么久,是该打压了。殿下若能在此时乘胜追击做出些成绩,官家看在眼中自然明白孰好孰歹。”
二皇子点头:“可我手上缺人,尤其像陆安荀这样的人。”
忠勇侯忖了忖,当即表态:“下官明白,定会竭力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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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不论发生多大事,东京城的汴河一到了夜晚就会歌舞升平。
沿着汴河从东边的郡亭桥到相国寺街,岸边茶楼、酒肆林立,往南边去还有几处消遣的瓦子。
汴河上,有钱人家的画舫灯火辉煌,丝竹管乐笙歌鼎沸。
这厢,江月轩二楼西边的雅间里,也极其热闹。
“难得杜大人请客,今日可要多喝几杯啊。”一人举起酒杯勾着杜文卿的肩说。
杜文卿撑桌摆手:“我不行了,高大人且饶过,我得去吐一会。”
“哎你酒量怎么还跟去年一样,半点不长进?今晚都吐好几回了。”
杜文卿醉醺醺地伸出根手指:“最后一回,我保证,就吐最后一回。”
“好好好!你快去快回,等你!”
杜文卿踉跄地出门,走到门口时还哐当地撞在门柱上,引得其他同僚大笑。
“杜大人,可要人扶你?”
“不必,不必了。”杜文卿也讪笑,揉了揉额走了。
待出了门,他继续踉跄地往恭房走,走到黑暗之处见四下无人,直起身子往另一个方向去。
江月轩南边临汴河,河岸停泊了许多私人小船。这些船平日有打渔用的,也有卸货用的。
杜文卿解开其中一只绳索,然后跳上去,再扛着竹竿有条不紊地撑船。
此时的他,脸上哪里还有半分醉意?他边快速撑船,边目光笔直而清冷地盯着对面。
对面红灯繁华处是一家勾栏。
他打听清楚了,汝南侯府的三公子李贽今晚就在那里。李贽迷恋上这家勾栏里的一个歌伎,常来此相会。为了等这天,他观察了多日。
很快,杜文卿撑船到了对岸。他将船停在岸边一棵隐秘的树下,利索地套好绳,然后悄悄摸进了勾栏里。
这家勾栏并不大,是以客人冷清,若不是前些日来了几个风姿妖娆的胡女,恐怕还招揽不到客人。
他按着记忆中图上的路线寻去,径直上了三楼。三楼四间厢房,只一间微微亮着灯。
杜文卿在门口听了片刻动静,里头许是办完事睡下了,他撬开门轻手轻脚进去。
过了会,里头传来男女的惨叫,叫声惊醒了整座楼。
勾栏的罗妈妈提灯上来询问:“发生何事了?”
然而一进门,瞧见床榻上的血,顿时大喊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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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勾栏的人乱成一团时,汴河上,一只小船已悄然划到对岸。
杜文卿望着勾栏灯火通明、人影纷乱,他眸子平静。仿佛适才始作俑者不是自己,他只是个路过的看客而已。
下船时,杜文卿不慎滑了一跤,一只脚落入水中。他这才眉目阴沉地低咒了句。
按着原路,他回到酒肆,上楼,进了西边的雅间。
“哎呀,杜大人这回吐得有点久啊,快来,还有一壶等着你。”
高大人上前来邀他,不经意低头,瞧见他鞋是湿的,疑惑:“咦?杜大人难不成尿偏了?”
“哈哈哈.”他大笑起来。
杜文卿垂眼瞥了瞥,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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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新婚燕尔
每年冬至后一百零五天为寒食节, 因去年冬至来得迟,是以今年的寒食节相比去年来得晚了些。
本朝重视寒食之日,堪比春节和冬至, 连朝廷也放假七日。只不过节日期间家家户户不能生火做饭,是以只能吃提前做好的冷食。
这天,陆安荀和苏绾躲在书房里吃锅子,锅子上是提前做好的炖肉, 只需在锅下点一盏烛火慢慢煨热就好。再配上薄饼蘸酱, 吃起来滋味喷香。
“这法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陆安荀跟着苏绾享口福, 赞不绝口。薄薄的一片铁锅, 约莫碗口之大, 精致小巧不说,煨饭菜也极快。
“小时候五六岁吧。”苏绾夹了一块锅底的肉放进嘴中。
陆安荀惊讶:“五六岁你就懂这个了?”
“这很难吗?”
“.”
难是不难,只不过没人这么大胆想出这等主意。毕竟寒食节家家禁灶火,还有邻里互相监督,但凡闻见点儿热饭菜的香气就会报官。
似乎猜中他心中所想, 苏绾道:“所以才要躲起来啊。”
两人这会在书房,房门关得紧,除了亲近的丫鬟,旁人皆不知。
哦, 也并非皆不知,还有.
门外, 桑葚轻轻叩门:“姑娘, 二小姐派人来问可还有多余的锅子?”
苏绾起身去开门:“咦?我昨日不才送新锅子过去吗?”
桑葚悄悄道:“不是二小姐用,是大小姐。”
苏绾诧异了下, 随即笑起来。
不是她刻意忘记苏娴, 而是苏娴向来端方守礼。她跟柴氏一样, 紧守寒食节规矩,以前即便发现她们三姐妹偷偷开小灶也不参与,没想到今年主动来向她要锅子了。
“有。”苏绾说:“锅子多的是,等着。”
她走回来,从柜中搬出个瓦锅,瓦锅里放着前日做好的炖肉,然后取了两个碗装满再放入食盒中。食盒里配了薄铁锅还有特制的蜡烛。
做好这些,她走到门边交给桑葚:“偷偷送过去,别让人知道了。”
“哎。”桑葚笑。
苏绾继续坐回陆安荀对面,桌上的锅子已经开始丝丝冒热气。
苏绾问:“可要给母亲也送一个过去?我听说母亲这两天胃口不好,总是想吐。”
“想吐?”
“是啊,也不知何原因,兴许是前些日为我们办婚事累着了。”苏绾说:“母亲在那吃冷食,而我们躲这开小灶怪过意不去的。”
陆安荀说:“她估计不会用。”
夏氏是个守礼且胆小的妇人,家家禁灶火的寒食节,她铁定不会出格的。
想了想,苏绾从旁取了个干净的碗,然后把锅子里的热菜盛了一半放进去。
她说:“那就不送锅子,直接送热菜吧。”
“若我母亲问热菜从哪来的,你怎么说?”
“就如实说啊。”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苏绾觉得夏氏是个好相与的。她虽讲规矩却也不是墨守成规之人,况且接下来寒食节还得守好几日,胃口不好实在难熬。
苏绾把热菜放进食盒,出门亲自去送。
这会儿,夏氏正坐在桌边,对着桌上的几盘冷菜沉默。眼下天气还凉,有的荤菜已经垢油了。
她看了会,又忍不住捂嘴想吐。
“撤下去吧,实在没胃口。”她说。
婆子劝:“夫人好歹吃点,您昨日一天都没吃了,这样下去哪还撑得住?”
“无碍,我睡一会,兴许晚上有胃口说不定。”
她起身,正欲往内室走,就听说苏绾来了。
“阿绾用过膳了?”夏氏又坐下来。见她手上提着食盒,她疑惑:“带了什么?”
苏绾进来后,行礼道:“给母亲带了些吃食来。”
夏氏:“我倒是听说你爱捣鼓吃食,里头是什么?”
苏绾看了看屋中的下人,夏氏会意,当即吩咐:“你们下去吧,这里不用服侍。”
“是。”下人们出门了。
苏绾将食盒放桌上,又亲自去关上门。
见她鬼鬼祟祟,夏氏不解得很。
苏绾走回来,打开食盒,取出一碗炖肉,上头还冒着热气。
夏氏惊讶:“你们.”
“母亲,”苏绾福身告罪:“儿媳听说母亲胃口不好,所以送这个过来,母亲不会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