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如初
她又道:“耿大将军此次回京述职带女儿前来,听说想在京城为其择婿。这不,许多人家有未婚子弟的都上前巴结呢,不过这些人巴结也没用。”
苏娴附和地问:“为何?”
“因为祁贵妃看中了呀。”
她凑近悄悄说:“我也是听我母亲说的,耿小姐来京城没多久就被祁贵妃招进宫说了几回话,每次对耿小姐赞不绝口,还赏赐了许多礼物。”
旁边另一人问:“可祁贵妃膝下的六皇子才十岁,还未到娶妻年纪啊。”
“哎呀,六皇子不能娶,可祁家有人啊。”
此话一出,众人心照不宣。
祁家有人,还能有谁,最显眼且最矜贵的那位便是开国公世子祁渊。
苏娴动作顿了下,下意识转头去打量那位耿小姐。
她约莫十八年纪,是个貌美的姑娘,且活泼明艳。看似天真不谙世事,却处世得体巧妙,围着她说话的每一个人都恰到好处地照顾到了。
如此年轻又如此进退得宜之人,确实当得起开国公府的儿媳。况且耿将军手握兵权,祁家和耿家联姻实属利益双收。
难怪祁贵妃竭力撮合。
陈芳姵还在耳边继续道:“听说,过不久这婚事就会赐下来,这些人现在巴结可不就是白搭?”
“也不算白搭啊。”有人说:“照你这么说,若是耿小姐成了开国公的世子夫人,现在结下个善缘,往后也好办事不是。苏姐姐,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嗯?”苏娴回神。
“哎呀,苏姐姐的茶怎么洒了?还好洒在桌上,不然沾上衣裳就糟糕了。”
苏娴愣愣垂眼,只见手上的茶盏不知何时已倾斜,溢出些茶水在桌面。
她恍惚了会,心头突然涌起阵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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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茶宴,苏娴心不在焉。她总是走神,总是忍不住看向那位叫耿灵清的女子,总是遐想她日后嫁给祁渊两人举案齐眉的画面。
这令她很苦恼,她以往不是这样的。
以往遇到再大的事,她都能镇定自若,可今日却不止一次将茶水洒落。
旁人问她是否歇息得不好,苏娴也只能以此为借口解释身子不适。未等茶宴主人过来,她便提前离席了。
出了别院后,苏娴并没上马车,而是带着丹砂沿着山道走。身前是风,耳边是山间随风拂动的竹海。
她突然停下,闭目细听。
这是好事!她想。
耿小姐年轻貌美,活泼烂漫,与他很登对。娶了耿小姐后,他或许能很快爱上,并渐渐淡忘过去。
她与他本就不合适,以前在津阳就想得明白,如今,怎么糊涂了呢?
再睁开眼,苏娴心绪渐渐清明,开始有些后悔逃离茶宴了。
她笑了笑,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竟是经不起半点事来。
可出都出来了,此前也派人给世子夫人打过招呼,再回去自然不能够。
茶宴没吃成,祝家大爷没见着。苏娴深呼吸一口气,暗暗盘算回去如何对柴氏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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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俩走到半山腰时,天上突然浓云密布,很快豆大的雨点啪嗒落下来,砸得人生疼。
丹砂埋怨:“这天气真是,前一刻还好好的呢,怎么说变就变?”
“姑娘,”她指着岔路对面说:“那里有座土地庙,咱们先去那避避雨如何?”
也只能如此了,苏娴点头。
两人当即提着裙摆往土地庙跑,进了土地庙后,苏娴的发髻微微凌乱,裙摆料子薄如云烟,因淋了点雨而贴着腿脚行动不便。
她显得很狼狈。
可倒霉的不是自己狼狈,而是狼狈的模样被人看了去。
苏娴低头欲找干净的地方立足,然而感受到什么,她猛然抬头。
就见里头,土地公旁,一人黑衣佩剑,静默地盯着她。
“.”
在这样的地方遇到祁渊,苏娴也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可她宁愿没遇到,至少不该是在这个时候遇到。
祁渊盯着她,脸上惯常的没有表情,可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从那漆黑的眸中看出了点促狭来。
忖了忖,苏娴简单拨弄了下发髻,上前行礼:“祁大人。”
“嗯。”
祁渊站在台阶上,他本就高大,这般靠近后,越发显得苏娴娇小。
也正好方便祁渊审视她。
她今日穿了身水绿抹胸对襟云锦长裙,襟口绣着浅色细花,显得她脖颈修长白皙。
脸上还化了淡淡妆容,头上一支金步摇微微晃动,柔美之姿绰约撩人。
这副打扮.看来她很在意这桩亲事。
莫名地,祁渊腾起些烦躁,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多几分疏离和冷意。
这种疏离令苏娴感受到了。
宛若一股寒风驱散她心中的胡思乱想,让决心更加坚定和亮堂。
她迅速整理心情,像对待一个熟悉的故友般,寒暄:“好巧,祁大人怎么也在这?”
“有点事。”
他言简意赅,似是不愿与她多言。
苏娴默了片刻,又问:“我与婢女可否打扰大人了?若如此,我.”
“不必。”
苏娴抬眼看向祁渊,依旧在他脸上找不到任何表情。这模样跟以前一样,待她总是有些敌意和冷清,仿佛在津阳认得的那个人只是梦中过客。
不过这样也好,她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苏娴点头,继续道:“我不是有意叨扰大人,一会等雨停自会离去。”
说完,她福了福,然后不再看祁渊兀自走出外边屋檐下。
雨势仍旧很大,此刻也狂风乱起,雨雾纷飞飘入,把苏娴的裙摆吹得湿漉飞扬。
她受不得,微微侧身避在丫鬟丹砂的身后,不停整理吹乱的发丝。
模样显得固执又窘蹙。
祁渊看了会,气怒上前,一把将人拽回来。
“苏大小姐即便要与我避嫌,也不必如此。”
“什么?”苏娴抬眼。
双眸对视,一个疏离嘲弄,一个茫然不解。
“难道不是吗?”祁渊说:“你我在京城相遇,苏大小姐与我客气有加。即便我.”
即便上次在大相国寺他袒露心意,她却依旧无动于衷。
苏娴愣怔了会,视线微垂,落在他攥住自己的手腕上。
祁渊视线也投向那里。
他此前想也未想就紧紧攥住,可此时却不知该如何松开了。
“那天.”他停了下,缓缓说:“我在大相国寺.”
“多谢祁大人在大相国寺为民女解围。”苏娴飞快截住他的话,像是怕他说出什么,或是逼迫她做出什么做不到的承诺,她立即道:“我知道祁大人是故意那般说,好让萧毅知难而退。”
她说:“祁大人的主意果真有效,那日之后,萧毅再没来打搅。我一直想多谢大人而不得机会,今日在此,且受民女一礼。”
她趁机挣脱他的手,作了个谢礼。
手一松,祁渊的心也跟着一空。
说不清是何滋味,但他清楚,是该放手了。多年爱慕换来一句轻描淡写的谢,何苦呢!
他祁渊有自己的骄傲,不至于卑微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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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公祁府,掌灯时分。
祁渊下马,将绳子丢给侍卫径直入门。
经过庭院时,一人站在游廊处沉声呵斥:“站住!”
祁渊停下,不紧不慢转身:“父亲有何事?”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开国公道:“让你去赴宴为何宴会上不见人影?耿家小姐等你直到茶宴结束你可知?”
祁渊不以为意:“父亲该想想自己的原因,您让我去查事,而不是见其他人。”
顿了顿,他又道:“若是见其他人,下次可直说,不必用如此迂回的法子。”
“你——”
开国公兀自气闷了会,却也只得败下阵来。他这个儿子,长大后与他越来越生疏了,比起旁人家的父子.算了,根本不如旁人。
他耐心道:“这婚事是你姑母为你选的,事关祁家利益不能意气用事,你自己想清楚。”
祁渊像是没听见,抬脚就走。
“我让你想清楚!”开国公提高嗓门。
“随意。”丢下这么句,祁渊脚步不停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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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苏家这边,晚膳过后,柴氏领着苏娴在园中散步。萧珉手上提只蛐蛐,蛐蛐是小厮捉到绑着绳子给他玩的。
萧珉玩得高兴,欢快地在前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