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如初
有些人见形势不妙,纷纷逃散。
苏娴站在角落,见到此前那个挤在人群中怂恿的男子也悄悄逃走。那人经过她身边时,转头看见苏娴,顿时蹙了蹙眉。
没多久,仓库门前平息下来。这时候,听得消息的池州知府也带人赶过来了。
见祁渊受伤,他大惊:“大人,下官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敢这么闹事!”
他转身吩咐衙役们:“给我搜,一个也别放过。”
祁渊捂着手臂,不发一言。
只漆黑的眸子隔着人群望着苏娴。
须臾,他懒得听杨知府马后炮,抬脚朝苏娴走来。
“帮我。”他说。
“啊?”苏娴发愣。
“你不是略懂医术吗?帮我清理伤口。”
苏娴想起此前在津阳县时,祁渊也是手臂受伤,暗想,这也太巧合了。
她瞥了眼他手臂,见他捂也没捂实,鲜红的血流得袖子到处都是。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祁渊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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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苏娴VS祁渊(七)
苏娴见他白色中衣染得鲜红, 默了默,点头。
“可我现在没带药,得尽快回城。”
她想问, 你还撑得住吗?但祁渊回道:“我马车上有。”
苏娴一愣,就见他率先抬脚离去。
她也只好跟上去。
杨知府见他离开,忙跟上来:“祁大人这是去何处?下官命人去请大夫了。”
“不必。”
“可你的伤.”
“他的伤我会治。”苏娴突然开口。
杨知府停下来,这才正眼看了看苏娴, 然后又看向祁渊。似乎明白了什么, 讪讪告辞。
祁渊诧异看向苏娴。
苏娴道:“我只是讨厌这种假惺惺之人, 商队起乱本就该他知府排查, 如何在短时间内集聚数百之众还出城闹事?分明是他渎职之过。”
祁渊勾唇, 继续往前走。
走了两步,他说:“官场上这样的人屡见不鲜,你这性子并不适合为官。我以为.”
“以为什么?”
“你适才的样子,不像你,却又觉得那就是你。”
苏娴听他这话莫名其妙, 什么像她又该是她。但她这会没心思琢磨,因为她看见祁渊手臂的血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
祁渊也看见了,却并不以为然:“许是走路受影响。”
“那.可要慢些?”
“你是大夫。”
“我只略懂医术。”
祁渊眼里露出些笑来:“那我们快些。”
“好。”
两人快步下山,丹砂见两人下来, 欢喜地迎上来。
“小姐,适才知府大人带兵上去了, 事情可解决了?”
“嗯, 我现在没工夫说这个,丹砂.”苏娴吩咐:“你去弄盆水来。”
未等丹砂诧异, 苏娴跟着祁渊上了他的马车。
她动作之利索, 几乎未曾犹豫。
祁渊不动声色观察, 见她蹲下来熟稔地撕开他的袖子。
“力气还挺大。”他低语了句。
“什么?”苏娴停了下,随即明白他指的什么,解释道:“出门在外自然是需要些力气的。”
祁渊了然。
出门在外,她恐怕也鲜少顾及男女之别了,不然也不会毫不犹豫地进了他的马车。
想起她那夜站在府衙廊下,浑身狼狈的样子,莫名地,他心里酸涩。
“苏家的买卖都是你打理吗?”
苏娴问他:“药在何处?”
“左边手的抽屉。”
苏娴拉开抽屉,里头放着干净的布和几个药瓶。她飞快挑了会,拿出两个瓷瓶来。
“苏家无男嗣,我作为嫡长女自然要承担起责任。”她道:“父亲不善经营,母亲每日掌府上中馈已很辛苦,而妹妹们.”
这时,丹砂递了盆水进来。苏娴接过,用帕子拧干后仔细帮祁渊擦。
“妹妹们还小。”她继续道:“况且二妹喜好行医,三妹喜好丹青,我不忍驳她们的喜好。”
她擦干净后,打开瓷瓶,缓缓在伤口上上药。
“小妹更不用说,她聪明有天份却是个无拘无束的性子,我也不愿拘着她,只愿她这一生过得自在。”
祁渊的伤口并不深,但刀刃划得长,从胳膊一直到肘处。苏娴把药粉缓缓洒在上面,怕洒得不均匀,还用指腹慢慢抹匀。
她的指腹温热轻柔,犹如她这个人。可祁渊清楚,她温婉柔美的外表下有颗坚毅的心。
听她说这些,再想到她出门在外数月吃苦,一个千金小姐,本该过抚琴赏花、追风扑蝶的生活,却偏偏把自己当成男儿。
祁渊也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
但这一刻,他越发觉得苏娴有种震慑人心的美,这种美无关容貌,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过了会,他问:“那你呢?”
苏娴低头包扎,不解抬眼:“什么?”
“你处处为姐妹着想,就没想过你自己吗?”
苏娴静默了下,摇头:“想过,但我想来想去,撑起苏家家业才是我该做的。而且我喜欢经商,喜欢走南闯北这种天地广阔自由自在的生活。”
祁渊浅浅扬唇。
“你变了许多。”他说。
苏娴继续帮他包扎,动作不停,当然明白他这话是何意。比起几年前在东京城当端庄的忠勇侯府少夫人,确实变了许多。
“生活并非一成不变,人也总会改变。”她道:“这样没什么不好,我并不遗憾。”
祁渊心里涌动着些情绪,他喉咙动了动,很想开口问她没想过以后嫁人吗?
但他还是压下了。
他清楚,苏娴不再是以前的苏娴,比起嫁人,她更想要自在广阔的生活。
谈话到这,车内开始安静下来,而苏娴也包扎结束。
等了片刻,苏娴道:“伤口别碰水,若不想留疤切忌辛辣之物。另外,回去后寻个大夫早晚换药,不能.”
“你以前说过了,我都记得。”祁渊开口道。
苏娴一愣,淡笑了笑,点头:“好,那我先告辞。”
她起身,正欲下马车,祁渊喊住她。
“等等.”
“祁大人还有事?”
忖了忖,祁渊道:“那批米粮恐怕一时半会不能给你了。”
苏娴望着他。
祁渊解释:“北边正在打仗,朝廷缺粮,陆安荀到处征粮任务艰巨。原本是想跟乡绅借,但乡绅们将米粮转移南边,这也是无奈之举。打仗打的是粮草,没有粮草,襄王必败。”
他解释得认真,苏娴听后,心底那点气顿时消了。
“这场仗得打多久?”她问。
“才开始,估计还得两个月。”祁渊道:“你放心,苏家那一万石粮秋收后必定一斤不少地还回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问.”苏娴停了下,问:“朝廷还缺多少粮?”
“陆安荀要筹一百万石,依目前的法子只能筹够五十万石。”
苏娴心头一惊。
“还有其他法子吗?”
“我不清楚。”
苏娴了然,看来是没有法子了。她又问:“若是剩余的五十万石没筹够,这场仗也会输吗?”
祁渊没回答。
良久,苏娴点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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