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如初
“是。”三人同时起身,福了福,离开正院。
待出了门,苏绾问苏瑛:“二姐去医馆?”
苏瑛在一家医馆坐镇,她这人活得简单又放肆,除了去仙人楼赌石,其他时间都泡在医馆里。
“承恩侯府的老太君犯了头疾,上回配的药吃完了,我这会去给她重新配一副。”苏瑛说完,径自离开。
走到岔路口,苏绾对苏泠告别:“三姐姐,我先.”
“小妹会帮我保密吧?”苏泠开口。
“当然。”苏绾点头,想了想,问:“三姐姐还想着那人?”
“不想了,”苏泠自嘲地勾起抹笑:“我就当他死了吧。”
“那.那幅画可还要修?”
苏泠摇头:“画被人弄脏了,兴许这是天意,留不住的何必强留呢。”
“三姐姐真想开了?”
“若不想开,这日子怎么过?”苏泠笑得落寞:“你说得对,我还年轻啊。”
苏绾叹气。
都是一个“情”字害的。若是在她的那个时代,男女欢爱自由,分手后下一个更乖。可这里不一样,动情就是动命。
回到洗秋院,苏绾跟桑葚一起晒紫藤花。前两日她见紫藤花开得好,想着摘些晒干,晒干的紫藤花滋味极好,辅以红烧肉比霉干菜还下饭。
桑葚摘了满满两箩筐,两人晒了许久。
晒完紫藤花,苏绾睡了个午觉。一觉睡醒,听说陆安荀回来了。
.
陆安荀中状元后,每天忙于参加各种宴会,有时是私人府邸宴会,有时是官府出钱为进士老爷们举办的聚会。
总之,苏绾已经快五天没见着他了。
此时他蹲在墙头,着绯色直裰,幞头上簪了朵明艳的海棠。①
苏绾仔细瞧了瞧,奇怪问:“陆安荀,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陆安荀不大自在:“不是你说我穿红好看?”
他觉得状元袍的红太鲜亮,索性让绣娘做了绯红的袍子。
“哦。”苏绾点头:“你这样更像新郎官了。”
“.”陆安荀问:“你找我有何事?”
苏绾原本是想问上回萧毅的后续,但此时阳光明媚,少年骚包地簪花戴红。
她好整以暇道:“问你件事。”
“什么事?”
苏绾嘿嘿一笑:“状元郎,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呀?”
陆安荀扭头就走。
作者有话说:
备注①:宋朝男子爱簪花,这是士大夫们的时尚哈,不是娘气。试想一下那种场面,士大夫们聚在一起饮酒作诗,有人对花高歌一曲,结束后,摘一把鲜花互相赠送。你帮我簪一朵,我帮你簪一朵,风流无限,友谊长存。
第12章 脾气臭的陆小公主
“哎哎哎回来!”苏绾忙拉住他:“逗你玩的,有正事问你。”
“你问!”陆安荀语气硬邦邦。
苏绾暗道,脾气臭的小公主。
她道:“你上回说萧毅的后续,如今后续如何了?”
“萧毅从开封府安然无恙离开。”
“我知道。”苏绾点头:“但后来呢?”
“后来,那学子求告无门,悻悻归家。”
“上次你说他在争实权肥缺,可争到了?”
陆安荀不说话。
苏绾默了默,狗腿地走到他面前,捋毛:“陆大爷英明神武才智过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相信陆大爷一定有法子嗷?”
陆安荀斜眼,面色勉强好看了些:“放心吧,我已经筹划好了。”
“筹划什么?”苏绾好奇凑过去。
午睡前,云苓在床榻边燃了助眠香,这会儿苏绾才起身,那股香气犹在,悠悠绕绕地钻入陆安荀鼻尖。
陆安荀不大习惯,一手将她抵回来。
“苏绾!”他嫌弃:“你一个姑娘家矜持点!”
“我哪不矜持了?”苏绾纳闷:“我以前也这样,你怎么就不说矜持?”
“陆安荀.”她一根手指戳着陆安荀胸膛,笑得不怀好意:“你很奇怪哦。”
陆安荀面红耳赤,她那根手指戳得他又痒又酥麻。忍了忍,拍地将她手打开。
“你还要不要谈正事?”
“这不正在谈吗?”
“站远些?”
“哦。”
苏绾跑到廊下,大声:“陆安——”
名字还未喊完,就见陆安荀一阵风似的掠过来,捂住她嘴巴。
“小声点!”
.
正院里,柴氏正欲阖眼打盹,隐约听见些动静。她问:“适才可是绾儿的声音?”
张妈妈侧耳听了听,笑道:“老奴没听着啊,兴许夫人听岔了?”
柴氏狐疑:“想必是听岔了,两人已订婚,按规矩是不能私下相见的,否则惹人闲话。”
“正是。”张嬷嬷说:“陆姑爷的性子您还不知?岁年虽轻,做事却最是稳妥,又岂会私下见四姑娘。”
柴氏点头:“绾儿且不说,但陆贤侄是个守礼之人,我放心。”
说完,她心满意足阖眼打盹。
.
在当下科考喧嚣的环境下,一个太学生被坍塌的号舍压折腿根本掀不起浪花,况且忠勇侯府势力大,这桩案子仅仅在开封府打了个转就无声无息了。
不过,没两日却爆出了一桩丑闻。事关忠勇侯府且又香艳,百姓们更乐意八卦。
忠勇侯府二公子萧毅跟有夫之妇苟合,被那妇人前夫告上官府。虽然萧毅将两人的和离书摆出来没让他吃牢狱之灾,可总归跟有夫之妇勾搭在一起是件德行有污的事。
可这世上有种怪现象,人们笑贫不笑娼。与有夫之妇苟合的是萧毅,但众人谈论最多的却是苏娴。
苏娴名声在外,堪为贵女表率。曾经被追捧得多高,现在就被奚落得多深。
你看,才女又如何?端方贤淑又如何?还不是被丈夫厌弃?
柴氏听了这些话,气得肝疼。既气萧毅是个畜生,又气那些人口舌恶毒。
苏老爹坐一旁,也气:“他萧家欺人太甚,到现在也没给个解释。”
柴氏道:“解释什么?他们是什么人家,我们又是什么人家,犯得着给我们解释?”
“况且解释能如何,不解释又如何?总归他萧毅对不起的事已经做了,可怜我娴儿生生受这委屈。往回她总说过得如何如何好,原是一直忍着,想必早就清楚萧毅的事,听说那妇人连肚子都六个月大了。”
“我好好养大的女儿跟眼珠子似的,到头来却被人欺负至此,最可恨的是我们当父母的无能为力,这是剜我的心啊。”柴氏忍不住抹起眼泪。
苏老爹道:“我就说嫁高门未必好,咱们家又不缺钱也不要势,嫁那忠勇侯府有什么好处?到头来还害了大姐。”
“我哪里想到是这样?当初是萧毅主动求娶,迎亲时还保证得好好的,谁知道他是个混账!”
苏绾坐一旁,沉默不语。没想到柴氏和苏老爹活了大半辈子还挺单纯。当今社会,高门世家哪个不是妻妾成群,怎能信那些誓言承诺?
“现在怎么办?”柴氏道:“我们总不能坐视不管,不然以后萧毅做得更过分。”
能怎么办?
苏老爹也不知。
过了会,苏绾出声:“父亲,母亲,不若让大姐和离吧。”
此话一出,两人齐齐看向她。
苏绾道:“大姐今年也不过二十三,和离后还能再嫁,没必要一辈子守在萧家受委屈。”
“当然,”她补充:“这事总归大姐自己斟酌决定,尊重意愿。”
苏老爹猛地拍桌:“绾儿说得对!让她和离归家,我苏家不差钱,养她一辈子也可。”
柴氏道:“说得轻巧,娴儿和离了,珉哥儿怎么办?他才三岁。况且娴儿和离后何去何从?真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你忍心?另嫁旁人岂能保证不是下一个萧毅?”
她摇头,疲惫道:“我生的女儿,自是了解,她不会和离的。”
其实苏绾也清楚,要苏娴决定和离是多么难。她活得太顾全大局,顾苏家颜面,顾儿子前程,也顾礼法规矩。这些是她的牢笼是她的束缚,二十多年不曾变过,一朝摒弃谈何容易?
她心情闷闷的,所幸没多久,传来了个值得高兴的消息。
.
茶楼雅间,苏绾、陆安荀并杜文卿坐在一起吃茶。
原本是杜文卿约陆安荀谈事,但陆安荀见苏绾心情不虞,便悄悄带她出来。
杜文卿以前也跟两人一起吃过茶,但这一次,他总觉得有些怪异。
哪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