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如初
姜静媃乘马车到时,已经是下午未时。
她挤进人群中,看向正中央着官袍的男子。他一身正气,满面威严,对老幼妇孺温情耐心,对豪强乡绅疾言厉色。
听着周围百姓们夸赞“这是个好官啊,为咱们老百姓办事的好官!老天开眼了,咱们津阳县总算来了个好官。”
姜静媃隐隐激动,她张口喊“陆大人”,可她的声音淹没在人群中。
姜静媃继续往前挤,最前头设置栏杆,还守着两个衙役。
她想了想,挪到一个衙役跟前:“差爷,烦请向陆大人通报一声,我是从县衙来的。”
那衙役不认得姜静媃,瞥了她一眼,刚正道:“不论你从哪来,有冤情请递状纸,若是不会写状纸,呐.”
他指着门口一个坐在桌边忙碌的老先生,说:“找他,他帮你写,不收钱。”
姜静媃道:“我不是来告状的,我找陆大人有事,非常要紧。”
“你没看见陆大人正在审案?哪里得空见你?”
“差爷,是真的要紧,人命关天,还请差爷通报一声。”
衙役打量她神色不似作假,狐疑道:“你等着,我这就去通禀。”
没多久,陆安荀出来。
见到姜静媃面色焦急,他突然心头一跳:“发生了何事?”
“陆大人,兴许陆姑娘出事了!”
陈淮生正好也跟着出来,听了这话,忙问:“什么叫兴许,到底出没出事?”
姜静媃说:“陆姑娘早上出门,可一上午过去了也还未回,我猜想.兴许是出事了。”
陆安荀沉声问:“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姜静媃一怔,没想到陆安荀一开始就知道她目的不纯,恐怕陆姑娘也清楚了,不然早上不会跟她说那些话。
她迟疑了会,攥拳说:“是高四爷,高四爷说要给陆大人一个教训,我就想.”
未等她说完,陆安荀大喝:“备马,速回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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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苏绾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手脚绑着,眼睛也被蒙住了。
她内心恐惧,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回想今日经过。
原本是要出门买些书,可马车在巷子里突然被人撞翻,她还来不及呼喊,就有一伙人冲上来套住了她的脑袋。
混乱间只听见云苓喊“姑娘,姑娘。”
她拼命挣扎,那些人索性将她打晕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现在又是什么时辰,苏绾这会儿觉得有些饿。她早上才用过早膳,此刻感到饿想来已经过去了许久。
苏绾眼睛看不见,耳朵便格外灵敏。过了会,她听见脚步声由远而近。
“四爷什么时候来?”
“不清楚,老大让我们先看着。这娘们可真有劲,之前我捉她时,脖颈被她拍一掌,现在还火辣辣地疼。”
“你也不看看这是谁人,能跟陆县令上任的女人肯定也不是那种娇滴滴的。”
“对了,这事若是陆县令知道了,怎么办?”
“有四爷在,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县令?”
“那这娘们四爷打算怎么处理?”
“这么好看的女人,又是从东京城来的,你说四爷会怎么处理?”
他说完嘿嘿笑了两声,另一个同伴也跟着了然地笑起来。
苏绾听后,震惊。
原来是高四爷。
掳走朝廷命官家眷,这是死罪。高元盛疯了吗?
也不知道陆安荀现在发现她失踪了没有,若是发现,想来会有办法来救她。不过眼下她不能干等,得想法子自救。
她安静下来,凝神听外头动静。
那两人又开始说话。
“他娘的!这破岛上连个消遣的地方也没有,实在无聊。”
“老大让我们看人,你还想消遣?你当这里是城西瓦子任你赌?”
“凭什么牛二他们能去赌,就我俩留这看人?”
“别那么多废话,你好好看着。”另一人说:“我去解手就回来。”
“行行行,快去吧。”
很快,那人脚步声远去。
苏绾心思飞转,背后的手扯住绳子搓动,没多久,她解开了手上的绑绳。
这是陆安荀教她的,两人以前无聊时会玩一些游戏,陆安荀为显摆自己的聪明,给她示范了好几种绳子的解法。
苏绾解开手上之后,又去解脚上的,然后将解开的绳子继续作捆绑的假象。
做好这些,她突然尖叫起来。果然,下一刻门打开,有人进来。
“喊什么?”
“有蛇!有蛇!我怕嘛。”
她学着姜静媃的声音和语气,一句话说得自己都恶寒,但这种语气对付男人果真灵验。
那人见他如此,起了调戏之心。上前柔声问:“美人,蛇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
苏绾惊慌又虚弱,带着哭腔说:“你过来看看,好像在我左边。”
那人果真凑过来。
苏绾闻到一阵难闻的汗臭味,与此同时,她身后的手紧紧攥着块砖头,心里倒数:三、二、一.
那人后脑勺一阵钝痛,抬头不可思议看过来,凶神恶煞地掐住苏绾的脖颈。
苏绾大惊,还以为自己力气太小没砸晕他。可这人恶狠狠掐了会,突然倒下去。
苏绾捂着脖颈大口大口呼吸,忙扯开蒙眼的布,捡起刚才那块石头又重重补了一下。
她推开门,飞快跑出去。
朝西边的方向,一路狂奔。
适才听两人谈话,她清楚看守她的只有两人,可也清楚四爷很快就会来,她要在四爷赶来前尽快去西边放烟火。西边临县衙的方向,若是陆安荀来寻她,看见烟火,依他的聪明定然知道她在此处。
苏绾跑得气喘吁吁,整个脑子处于缺氧的状态,她两辈子还没这么逃命过。
她甚至想好了,若是真逃不掉,至少.至少死也不要落在高元盛手上。
下定决心,苏绾头也不回地跑。这座岛荒凉,四周长满荆棘,脚下无路,她好几次踉跄差点跌倒。不知这般跑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在那边!她在那边!”
苏绾胸口狂跳,决然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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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荀骑马奔到县城,正好遇到了云苓。
云苓哭哭啼啼:“陆姑爷,姑娘她被人掳走了。”
陆安荀:“在何处掳的?掳了多久?”
云苓道:“两个时辰前,奴婢随姑娘一同去书肆,就在书肆附近的巷子被掳的。当时我们的马车被人撞翻,奴婢和姑娘一同滚下来,奴婢正要起身,就见巷子口来了一伙人,那些人用麻袋将姑娘扛走了。”
“陆姑爷,你快救救姑娘啊!那伙人凶悍,走之前好像还说四爷要的人,不能碰坏.”
未等她说完,只见陆安荀从衙役身上拔出长刀,然后策马离去。
陆安荀哪也不去,径直冲到了高家。
高家看门的小厮见他提刀眼睛通红地进来,吓得四处逃散。
高二爷恰巧出门来,被陆安拿刀架在脖颈上:“说,高元盛在哪?”
高二爷都来不及看清情况,就被冷冰冰的寒刃抵着脖颈。
“陆大人,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啊。”
这时,高元舟听见动静,也立即出门。见陆安荀如此,厉声道:“陆大人,你以权欺民,擅闯我高家,还动用兵器挟持,数罪一起,就不怕掉脑袋?”
陆安荀已经发狂,哪里管这些,当即又问了遍:“高元盛在何处?”
“陆大人,你罪.”
“啊——”
随着高二爷惨叫一声,胳膊上出现一刀血淋淋的口子。
高元舟瞳孔一缩。
陆安荀疯了!居然敢在他高家撒野!
他道:“陆大人!你今日若是不给个解释,休想走出我高家!”
陆安荀不理会他这些,又径直把刀架在高二爷的脖颈上。
“高元舟,我问你高元盛在哪?若你再废话,我这一刀就划破他喉咙!”
“大大大哥救我!”高二爷吓怕了,腿都是颤的。
高元舟问:“陆安荀,你找我四弟做什么?”
“做什么?他掳走我未过门的妻子。今日她若是有任何闪失,我让你高家满门拿命来偿!”
陆安荀眼红似血,此时此刻的模样犹如地狱阎罗。那股狠劲儿,没人敢怀疑他说的是虚话。
高元舟一听高元盛掳走了他未过门的妻子,顿时大骇。忙吩咐:“快!派人把老四找回来!所有人都出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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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高四爷领着人站在山崖边,望着底下涛涛海浪,神色变了几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