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云
温宛是从無逸斋出来的人,对这两位教习略有耳闻,商楚程为人古板固执,他认为是对的事错也是对,他认为是错的事对也是错。
这点跟秦应寒不同。
秦应寒每次出错都会大方说一句‘青出于蓝胜于蓝。’,还很欣慰。
商楚程也只说一句。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对面,宋相言身子重重靠在椅背上,感慨万端,“商楚程曾是戚枫的教习,有次他让戚枫临摹古迹,结果第二日,他把戚枫写的给收去了。”
温宛闻声震惊,这个结果显然有些狗血。
“商楚程连戚枫的字都辨认不清,你说说,戚枫都辨认不出的字,他能认出来有鬼了。”宋相言随后颇为安心,“好在与商楚程同来的还有董辛。”
这个温宛知道,非但如此,整个無逸斋都知道他俩有仇,董辛对谁都和善,唯独看商楚程不顺眼。
只要你说对,我就说不对,爱谁谁!
“無逸斋总教习派他们过来摆明是和稀泥,没有态度就是最大的态度。”宋相言看向温宛,“现下估算,当有三人会否定笔迹出自魏王,你可暂时放宽心。”
温宛摇头,神色严肃,“不是这样的。”
董辛有可能是太子的人。
这是上一世温宛临死前不久才知道的事实。
众人皆知無逸斋独立于朝廷之外,斋内教习皆归总教习鹤年所管,且只对皇上述职。
無逸斋的教习,哪怕犯了人命官司也由不得大理寺跟刑部缉人。
斋里斋外,两个世界!
莫说夺嫡这方寸棋盘,就算大周朝变天,無逸斋还是無逸斋。
面对温宛语出惊人,宋相言挺直身形,微微蹙眉,“县主可有证据?”
“没有。”温宛也只是怀疑。
毕竟上辈子她只看到苏玄璟与董辛在一起密谋过,没听到具体内容。
可只要有这种可能,就不能大意。
“那变数,可多了。”
温宛离开大理寺时告诉宋相言,给她三天时间,她有办法让商楚程否定字迹……
夜静更阑,明月扬辉。
万春枝再入歧王府,寝居内没有小倌,唯有振灵香的味道弥散在房间里,令人心神宁静。
萧奕站在窗前,凝视苍穹,明知万春枝已入却未回头。
“启禀王爷,玉布衣白天来过,带了四个字。”
萧奕一袭紫衣,披散的长发不扎不束落于腰际,转身走向桌边时衣和发皆飘逸,似神明降世。
已入秋,夜渐冷。
萧奕在窗前站了许久,唇色偏淡,周身散着风流无拘的气韵又隐隐的显露锋芒。
待萧奕落座,万春枝低声开口,“魏王冤枉。”
“他当然是冤枉的。”
萧奕抬手握住茶杯,随意翻落在自己面前,“舅舅抄了陈留王的家,在其府里找到他与各国眼线的书信往来,其中有邢风岩,没有萧臣。”
“金禧楼传这样的消息过来,是何用意?”万春枝狐疑问道。
萧奕歪着身子,微微勾起唇角,鬓间长发滑下来挡住半侧俊颜,愈显神秘,“自然是想叫本王出手,救萧臣出来。”
万春枝不以为然,“一个无用的皇子,我们为何要救他?”
“你不记得擂台战的时候,萧臣帮过温宛么。”萧奕手指修长瘦削,骨节分明,提壶的动作十分潇洒,“金禧楼背后那位在乎温宛,许是爱屋及乌。”
“那王爷的意思?”
萧奕端起茶杯,轻轻捏在手里,眼波随杯身微动,“就算没有那个人的意思,本王也要救萧臣,九个皇子里唯有本王与七皇弟被封了王,若叫太子杀鸡儆猴,本王面子朝哪儿搁?”
“王爷怀疑此案是太子设局?”
“他盯着兵部很久了,三皇兄势败如山倒,孔威把持不了兵部多长时间,他这个时候解决掉兵部侍郎邢风岩,在那个位子上安插自己人,只待时机成熟,兵部尚书一倒,他的人直接就能顶上。”
萧奕啜了口茶,品品味道,“本王如何都不能让他占这个先机。”
“属下以为,想救魏王不易。”万春枝就算没看到所谓证据,可太子府设局素来高深,想破很难。
萧奕抬头看向万春枝,微微一笑,“他们小看舅舅,你也小看舅舅?”
未及万春枝开口,萧奕落杯,“去信回晋,告诉舅舅,本王要保我那无辜受累的七皇弟,大周魏王,萧臣。”
“是。”
第二百五十五章 相信长姐
萧臣的案子,宋相言对温宛的帮助仅止于雅室里的分析。
除此之外他没多说,温宛也没多问。
就算她把宋相言当朋友,可宋相言到底是大理寺卿,该有的底线跟分寸她懂。
唯一算是破例的事,温宛请求宋相言将笔迹对照的原本,也就是萧臣近期手札明日酉正送到無逸斋。
宋相言没有拒绝,按大理寺的程序走,手札两日内送到無逸斋跟翰林院都在规定范围内。
自大理寺离开后温宛直接去了金禧楼,点了两道菜。
对于温宛突然造访,玉布衣波澜不惊,他甚至已经做好被坑的准备。
万没想到,温宛居然给了菜钱,一分不少!
直到温宛带着那两道菜离开,玉布衣都还握着温宛给的钱,绞尽脑汁在想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夜已深,温宛叫徐福驾车绕到無逸斋后面的围墙,之后提着食盒下车,嘱咐其把马车驾的远些,别惊扰到舍馆里的学生。
马车走远,温宛摸黑蹭到高大围墙下,找到那块熟悉的空地,将两个食盒平平整整放好,打开食盒,顿有香气扑鼻。
温宛点的是九全宴里的两道,黄焖鱼翅跟白果烧鸡。
不为别的,这两道菜温少行吃过。
今晚月色很美,虽非朗月清辉,可那一弯月牙从薄如蝉翼的云层里若隐若现的时候,别有一种朦胧跟神秘的梦幻错觉。
温宛贴墙坐在地上,双手环膝,抬头望向幽蓝色的夜空,无数星子忽闪忽闪,明明灭灭。
夜风撩拨长发,青丝拂动间遮住了她的眼睛。
可那道目光,却坚毅非常。
这一刻的温宛无比沉静,无比淡然。
她不再彷徨犹豫,她找到了方向。
这世上有人千日做贼,却无人千日防贼,她与其防着苏玄璟,盼着前世悲剧不再发生,不如让自己足够强大!
那时贼来,杀贼便是!
没有哪一刻,如此时这般让温宛迫切渴望强大,渴望权力跟她从来不曾想过的生杀大权。
月光被一张脸挡住,那张脸上有一对小虎牙。
“阿姐!”温少行翻个跟头站在温宛面前,眼晴却是瞥向食盒里的两道菜,活像被勾了魂。
几乎同时,温君庭亦翻墙跃出,与温宛坐在一处。
温宛没有意外,她本也没想隐瞒温君庭。
在她眼里,这两个都是她的亲弟弟。
“阿姐你还真来了!”温少行走到食盒前,拿起里面备好的竹筷,盘膝坐在那里,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金禧楼的菜,百吃不腻。
温宛皱眉,转向身侧温君庭,“你们猜到我会来?”
比起温少行,温君庭性格要沉稳的多。
他与温宛一般坐着,手指搭在膝间,眼眸如墨,面容一向高冷,“魏王受兵部侍郎邢风岩连累入天牢,白天大理寺拟写对照笔迹的名单送过来时,我们就知道长姐会来找我们。”
温宛略有诧异,“也未必吧?”
“怎么就未必!魏王出事长姐还能坐视不理?我们打听到無逸斋送过去的名单里有董辛跟商楚程两位教习,那董辛是君庭的礼室教习,我们可以去求他。”温少行边吃边道。
温君庭没有反驳,“董教习是个明事理的,长姐若是点头,我们从他身上想些办法未尝不可。”
温宛该怎么说?
“你们两个信我吗?”
相信这样的话温宛以前从来没有问过,家人之间这是最基本的相处之道,是天性。
然而此刻,她认真看向两个弟弟,一字一句问出口。
温少行跟温君庭相视数息,“阿姐,你别开这种玩笑,我们当然信你啊!”
温君庭不似温少行那般吊儿郎当,他看向温宛,掷地有声回答,“我们相信长姐,不管长姐说什么,我们都会照做。”
“那就别去找董辛。”温宛没办法解释原因。
温君庭点头,半分迟疑也无,“我们不去找。”
“不找其实也没关系,整个無逸斋谁不知道董教习跟商教习是天敌,他们互克,商教习要说书信笔迹出自魏王手,董教习铁定否认!”温少行就敢这么说。
高墙下,温少行一口也舍不得停下来,嘴里吃着烧鸡,味觉尽是鱼翅,那种美妙跟新奇感无法言喻。
温君庭则靠在温宛身边坐下来,默默不语。
片刻,温宛终是下定决心,“商楚程一定要否认笔迹出自魏王,这件事我有办法,只看你们帮不帮我。”
温少行跟温君庭几乎同时侧目。
“长姐只管说,君庭赴汤蹈火,莫敢不从。”温君庭最先表态,声音平静又坚定,看向温宛的眼睛里,闪出一抹璀璨光彩。
温少行愣了愣,随后搁下手里竹筷,走到温宛身边,“阿姐,你来真的?”
温宛点头。
她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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