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云
方云浠看着郁玺良离开的背影,失望至极,心底陡然生出恨意。
她该杀了小铃铛,千刀万剐!
“方神捕怎么会有母蛊,你既然有母蛊之前在大理寺为何不交出来?”温宛怒视方云浠,“就算有母蛊,你为何能比我们更早找到这里?你到底……”
“本神捕,有什么理由与你交代?”方云浠吃痛走出暗格,脸色苍白,神色如冰。
萧臣再一次挡在温宛面前,“方神捕总要给大理寺一个交代。”
方云浠冷眼扫过萧臣,“魏王殿下也说本神捕须给大理寺一个交代,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蛊神被人剜走,方神捕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早到这里,神捕可以不给我们交代,但说法一定要有。”苏玄璟对方云浠没有敌意,但方云浠怼温宛他不能让。
整间屋子里,唯独宋相言担心方云浠肩头箭伤,“你们没看到神捕受伤了?神捕先回大理寺包扎,剩下的事随后再议!”
方云浠未理屋内众人,神色寒凛,独自捂着肩头脚步踉跄离开。
萧臣受伤,温宛自是带他先走。
苏玄璟想跟出去,又一次被宋相言拽住,“苏尚书这会儿跟过去可有些不识相了。”
“宋小王爷为什么要替方云浠说话?”刚刚那种情况,方云浠有很大嫌疑。
“你没看到方神捕受伤了?而且……”宋相言下意识瞥向暗格,里面的确有一个黑罐,他上前拿起黑罐打开,“母蛊在这里,方神捕找到这里无可厚非。”
苏玄璟不禁转身看向宋相言,“小王爷。”
“怎么?”
没怎么,苏玄璟冷笑两声之后迈出房门。
那样子,竟然像是……
吃醋?!
郁玺良没有带着小铃铛回大理寺,而是一路狂奔入了無逸斋。
無逸斋里尽是些隐藏大佬,其中就有那么一位女子是曾经的江湖医女,安谣。
如今在無逸斋里任琴室教习。
夜半三更,郁玺良抱着浑身是血的小铃铛重重踢响听雨小筑的门。
“安教习!我是郁玺良!救命-”
房间里灯火骤燃,数息过后房门自里面被人打开,一身轻薄衣裳的女子出现在郁玺良面前,柳叶弯眉樱桃口,还有一双大长腿。
未及女子说话,郁玺良径直闯进去。
待将小铃铛搁到床榻上,郁玺良朝随后跟进来的安谣疾声开口,“救她!”
安谣亦有四旬年纪,长相是标准的碧玉类型,但脾气不是。
脾气之大,傲视群雄。
何为雄?
是男的她都瞧不上,属孤芳自赏一类人。
她能到無逸斋当教习,实在是性子太过高冷,说话也刻薄遂在江湖上得罪了不少人。
但有一点,安谣医术绝对一流。
“不是要命伤,郁教习怎的如此不淡定?”安谣瞥了眼床榻上的小铃铛,随后自角柜里拿出药跟白纱,还有两个小瓷瓶。
郁玺良知道那不是要命伤,可那伤却似要了他的命!
“能不能……”郁玺良噎了下喉咙,“别叫她疼?”
安谣扭头,略微诧异盯了眼郁玺良,“郁教习在乎她?”
“她是蛊患案重要证人,她若死那……”郁玺良编到这里,忽然说不出口。
安瑶瞥过去一眼,“追溯郁教习上次找我的时间,应该是二十几年前,那时我还在满江湖游历(逃亡),那次郁教习带的女子不是这个吧?”
“救她。”郁玺良冷肃催促。
安瑶耸肩,抬手欲撕小铃铛右肩黏在伤口上的衣裳时郁玺良皱眉,“用剪刀!那样撕会牵扯到伤口,你能不能轻些!”
第八百六十七章 萧臣比不过我
安瑶吃惊,“你在教我做事?”
“是的。”
安瑶就有一点好,谁的毛病也不惯,直接撂下药瓶走到房门处,朝外指了指。
出于对郁玺良尊敬,她把‘滚’字忍回去。
郁玺良急疯了!
“我来剪!”郁玺良说话间走向角柜,从里面拿出剪刀后回到榻边,落目处小铃铛肩头鲜血黏稠与血衣沾在一起,锁骨脱肉支出来,森白触目。
哪怕小铃铛能胖一点点,也不致于骨头上一点肉都没挂上!
郁玺良握着剪刀的手轻颤,他试了好几次,每次都在剪刀就要碰触血衣时停下来,他没办法掌握拿捏分寸,额头上因为紧张沁满细密汗珠儿。
房门处,安瑶将郁玺良脸上那份焦急跟无措看在眼里,略有吃惊。
她上前,“拿过来!”
郁玺良见安瑶动手,自是靠在一旁。
安瑶动作利落,先将小铃铛肩头血衣剪掉,她为女医,深知伤患亦有尊严,所以那血衣她只剪到胸前往上一些,小馒头也是馒头,岂可轻易叫人看了去。
郁玺良避开视线,但见安瑶下手有度,这才转回视线。
这一细微动作被安瑶看在眼里,她嗤笑,“验尸可分男女?”
郁玺良注意力都在小铃铛肩头,无意识开口,“自是不分。”
“教习当年逼供时可分男女?”
“不分。”郁玺良为神捕时脑子里没有男女之分,只有罪犯与嫌犯之分。
“她如何就分了?”安瑶边说话,边将一个瓷瓶打开,顿有香气扑鼻。
她将里面药丸喂服到小铃铛嘴里,“此药可令其暂时昏迷,感觉不到疼痛。”
郁玺良沉默数息,“这丫头可怜。”
安瑶停下手里动作,不免多看了郁玺良一眼。
待她回头,甩手间三枚形似银针的物件赫然扎进小铃铛断折锁骨上,紧接着手掌蓄力,银针在内力作用下贴骨弯直,另一头同样扎进断裂锁骨上,“她这骨头是被匕首一样的利器自上而下硬生切近断,凶手力道之大,骨头连毛茬都没有,下手忒狠些。”
“这针……”
“这可不是一般的针,是磨尖再由内力锻造的牛筋,数日之后会帖服在她锁骨上,不必取。”
安瑶接骨完毕,安瑶又将大瓶金疮药敷在小铃铛被剜去肉的血窟窿上,“这丫头筋脉有问题,怎么回事?”
“她体内有蛊,蛊行之处筋脉皆被撑薄。”郁玺良看着床榻上紧闭双眼的小铃铛,眼底闪过一抹幽暗冷光,“看样子,她体内忘魂蛊已经被人剜走了。”
安瑶拿起白纱,刚刚包扎两下便觉异样,不由抬指抚脉,“咦?!”
“怎么?”郁玺良皱起眉。
安瑶惊讶看向小铃铛,“这小丫头心脏居然长在右边!”
郁玺良一直没有注意这一点,不由愣住。
“这种心脏长在右边的人百万分之一。”安瑶继续包扎,在将白色纱布系好结扣之后轻舒口气,“伤筋动骨一百天,郁教习若不方便,把她留在無逸斋,我倒是可以帮你照顾一二。”
“我现在可以带她走吗?”郁玺良显然没打算把小铃铛留下来。
安瑶挑眉,“不相信我?”
“不相信。”郁玺良还不知道安瑶!
生活都难自理,听雨小轩后面杂草一人高都不见她动动手指头。
再者,安瑶从来奉行‘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理他人瓦上霜’,若非自己当年救过她一命,任天王老子也叫不开听雨小轩的门。
安瑶能主动留小铃铛,无非是看中小铃铛心脏长在右边。
他才把小铃铛救出火坑,万不能再丢到深渊里。
安瑶嗤之以鼻,“再等半个时辰,若是发烧就还危险。”
郁玺良不语,视线落向榻上瘦瘦小小的身子,伤口白纱浸透药粉染红白纱,一点点腥红颜色仿若开在三生石旁绝艳凄美的曼珠沙华。
血愈红,衬的那张小脸愈发惨白。
郁玺良看到小铃铛额头渗出冷汗,不由伸手想要替她擦净。
“你手干不干净!”
安瑶嫌弃开口,随手抛了绢帕过去,“用这个擦。”
郁玺良接住绢帕,犹豫时安瑶似笑非笑,“想擦就擦,矫情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郁玺良抬手轻拭小铃铛额头,冷声开口。
安瑶呵呵,“郁教习倒是说说,我想什么了?”
郁玺良无心与安瑶拌嘴,细细替小铃铛擦汗,汗水黏湿的青丝被他拨开,“你若知晓她有多可怜,就不会站在那里说风凉话。”
“遥想当年,郁教习说这番话时榻上躺着的还是方云浠。”安瑶瞧着郁玺良给小铃铛擦汗的动作,啧啧两声,“男人越老越色我能理解,不过郁教习审美怎么变这么多?”
郁玺良直起身,将拭巾揣进袖兜里,“你闭嘴!”
“把我绢帕藏起来做什么?你该不是喜欢我吧?”安瑶作惊恐状,“我可对你没意思!确切说,我对你们这些又贱又蠢又好色的男人都没兴趣。”
“快闭你的嘴罢!”
他只是留这东西好给小铃铛擦汗……
天近破晓。
大理寺里,温宛正在房间里给萧臣包扎伤口。
箭头穿透右肩,鲜血早已渗透锦蓝色长衣,温宛用剪刀剪掉箭头周围部分的衣裳,剩下的部分被她脱到腰际。
“疼不疼?”
温宛靠的近,萧臣闻着那股独属于她身上的香气,喉咙噎了噎,音色沙哑,“疼。”
温宛诧异抬头,哪怕温宛也知道疼,可她以为萧臣会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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