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云
天下衙门朝南开,大理寺也不例外。
琉璃瓦片的重檐屋顶,同基台,朱漆门,两侧分别坐有石狮,威武霸气,主杀伐!
辰时三刻,靖坊案开堂。
公堂之上,大理寺卿宋相言一袭深蓝绣孔雀官袍正襟危坐。
宋相言五官立体,俊眉星目,高挺的鼻骨,薄如刀刃的唇瓣。
母为皇族,父亲又是饱读诗书的才子,宋相言身上自有高贵儒雅的气质,又因身负大理寺卿之职,一身威严亦不可侵犯,让人望而生畏。
公堂右下座是大理寺少卿戚枫,戚沫曦的兄长。
比起妹妹大杀四方的霸气跟豪情,戚枫是实实在在的文官,妹妹疯时,连他都打。
公堂两侧站着武差,手握杀威棒,各个昂首挺胸,气势非凡。
堂审公开,嫌犯还没被带上来围在外面观审的百姓早已挤的里外三层。
随着堂内高喝‘威武’二字,苦主与嫌犯皆被带到公堂。
苦主是申虎的娘舅,名曰孙鹤,五旬年纪,眉淡,眼小如鼠,身体微微发胖略有佝偻,平日里跟在靖坊里长身边操持坊内事务。
孙鹤心眼小,当初听说申虎暴毙街头,生怕是得罪哪个厉害的主儿连尸体都没敢认,后来听口风是七时杀的,想着七时家里只有一个疯癫母亲,妆暖阁的店面又值些银子,便跑到刑部认尸且以苦主身份状告七时杀人。
现在孙鹤肠子都毁青了。
他哪里知道案子会涉及到太子跟三皇子,更被提调到大理寺!
如果可以,他想回家。
堂外人群里,温宛早早寻了处距离法鼓近的位置,当七时被衙役带出来,温宛眼中瞬涌酸涩。
一身白色囚衣的七时瘦了整整一圈,囚衣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
蓬乱的头发,脸色煞白,当时在地牢被人打过的脸颊仍有旧伤。
温宛看得清楚,七时害怕极了,她跪在堂前整个人缩在一处,身体颤抖着头也不敢抬一下!
如蝼蚁般胆怯又无助。
堂上,宋相言敲响惊堂木,“堂下嫌犯,把头抬起来。”
七时知道自己是嫌犯,她怯怯抬头,眼睛里挤满泪水,“民女叩见大人……民女冤枉,我没杀人……”
大周朝律法,嫌犯当堂喊冤要领十五杀威棒,以证法威。
宋相言一向执法严明,听罢之后抬手拾起公案签筒内里的红头签,“动刑。”
堂上,七时猛然抬头,眼泪唰的涌落。
她不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青天老爷为什么要对她用刑,她说错了什么?
七时绝望低头,发出如小兽一般的呜咽。
温宛没有等来萧尧,她大步走向法鼓却在下一秒被人攥住手腕。
“温县主?”苏玄璟及时拉住温宛,眉峰紧皱。
他不用问也知道温宛想要干什么,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敲响法鼓,倘若不能翻案,敲响法鼓者最严重可获同罪论处!
堂上七时已经被架到横凳上,温宛猛然甩开苏玄璟,无畏走向法鼓。
苏玄璟疾冲过去,却在迈出矮栏的那一刻停下脚步。
跃过矮栏,已是罪!
温宛早就有敲法鼓的准备,她大步行至法鼓前义无反顾拿起鼓槌。
堂内武差已然举起杀威棒,就在温宛几欲敲响鼓面时,一股力道倏然而至自她手里抢下鼓槌。
“三皇子?”
温宛震惊看过去,竟是萧尧!
咚、咚、咚-
法鼓响,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众人视线立时被法鼓吸引过去,堂上宋相言及时叫停武差,七时随即被人拉回到地上。
鼓停,萧尧落下鼓槌时温宛神色惊讶,“三皇子怎么出来的?”
“只要想,自然就能出来。”
萧尧朝温宛浅淡一笑,眼中多了几分光彩,“多谢。”
未及温宛再开口,萧尧已然大步走向公堂。
看着萧尧的背影,温宛恍然之前束缚在这位三皇子身上的所谓母爱,又如何不是禁锢在他身上的枷锁。
而今只是背影,温宛便足以感受到萧尧的那份不同。
面对萧尧突然出现且敲响法鼓的意外,苏玄璟眼中大骇,这当不是渊荷的主意,事情闹大了!
公堂之上,萧尧止步在七时身侧。
这是他第一次,距离这个女子,这样近。
他能感受到自己心绪不稳,有忐忑跟期待,有亏欠跟怜惜。
“本皇子提请大理寺卿,反诉孙鹤诬告七时,七时无罪!”
清越的声音自耳畔响起,那双赤金长靴猛的撞入七时视线,她缓慢抬头,入眼是金黄色的蟒袍。
当看到萧尧那张俊白脸上毅然决然的坚定跟信任,七时终是止不住哭出声音。
终于有一个人,相信她无罪了……
第八十九章 县主别怕
萧尧的出现,使得案件反转。
公案后面,宋相言见是三皇子即起身,旁侧戚枫亦站起来以示恭敬。
“三皇子可知当场替嫌犯翻案的后果?”宋相言眉宇微皱,眼中光芒凛然生威。
大理寺,是他的地盘。
萧尧点头,神色决绝,“本皇子知道,但我坚信申虎不是七时所杀。”
三皇子?
七时闻声猛然抬头,视线再次落在萧尧脸上,睫毛轻颤。
满腔感激在这一刻变得彷徨迷惑,到最后渐渐生出一丝委屈跟无能为力的痛苦。
哪怕一次都没见过可她知道三皇子是谁!
她还记得苏玄璟与她说过的话,如果不是那些谣言,她或许不会这样惨。
七时在这一刻终于明白,她所遭受的苦难甚至于她的人生她的命,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眼里就如尘埃一样渺小,任由糟蹋玩弄,她却根本不能反抗。
这是多悲伤跟绝望的认知。
七时重新缩起身子,眼泪无声涌落。
连哭,都不能发出声音……
“给三皇子搬把椅子。”
宋相言淡漠开口时,视线落向法鼓旁边,正朝矮栏外面跨步的温宛,“温县主既是进来,就先站在那儿吧。”
不轻不重的声音,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温宛才抬起来的左脚停滞在半空,身体不稳时苏玄璟下意识上前搀扶。
就这一搀扶,温宛趁机反拉其手腕便再也没有松开。
她原也没想跨回去,却在余光瞄到苏玄璟几欲转身的刹那心态崩了!
局势正朝着她所预想的方向发展,她是太怕苏玄璟一转身的功夫再憋出她料想不到的阴损招儿。
“县主别怕。”
苏玄璟意会错了,温宛便将错就错,美若星辰的眸子含带着让人心疼的目光抬起头,“那你别走……”
苏玄璟本意想走,萧尧突然出现这件事定是意外,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想出任何有可能阻止情势恶化的办法,亦或消除掉不该有的矛盾。
他原意,是想赶去靖坊渊荷府邸。
可不管他做什么,总不该是在这里一动不动。
然而在看到温宛求助的目光时,苏玄璟鬼使神差的点了头,“苏某不走。”
温宛暗自狠舒出一口气,那我真是要谢谢你八辈祖宗了,哪日挖出来挨个问候一下。
人群里,一道目光无比精准落过来。
萧臣穿了一件黑色斗篷,毡帽罩在头顶。
今日靖坊案提审,他想到温宛或许会敲法鼓有些担心,于是打扮如此赶过来,却不想看到这一幕。
温宛的手,就那么死死攥住苏玄璟,那种信任跟依赖是骗不了人的。
他本该转身默然离场,最终却选择留下来。
萧臣告诉自己,他担心的是郁玺良……
堂上,人证物证皆已呈堂。
七时没有人证,那些证人皆是证明申虎遇害之前与七时有过争吵,物证是一柄匕首跟七时妆暖阁里的手链。
七时连当初她收到的那张字条都找不到了。
整件案子对七时来说看不到任何希望。
“传仵作。”
换作案子在刑部,这样的人证物证直接宣判亦无可厚非,但这里是大理寺。
宋相言一向严谨,铁面无私。
公堂外面,苏玄璟仍可盼。
只要仵作证明人是七时杀的,这件案子就算皇上御审,结果也是一样。
经传唤,隶属天牢的三个仵作皆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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