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云
“魏王刚刚是否想与温县主说昨日之事?”苏玄璟记得自己与眼前这位七皇子有过两面之缘。
第一次在德妃千秋宴,第二次在地牢。
萧臣两次以微笑对他示好,他的回应也都尽在笑容里。
“你为何会有解药?”萧臣面无表情,声音清冷。
“有人想将温县主的清白毁在魏王身上,便有人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魏王能出现在松居,苏某为何不能有解药?魅骨香药性过猛,会让中毒者丧失意志跟意识,服用解药之后中毒者不会记得发生过的事。”苏玄璟耐着性子解释,这是雪姬告诉他的。
难怪温宛刚刚看他时竟与往日没有不同。
萧臣皱眉,他来松居这件事是临时起意,且来时行踪十分隐秘,所以苏玄璟说的前半句话并不符实。
至于后半句,萧臣相信算计温宛的人当不是苏玄璟,即便他有解药。
“昨晚之事……”
未及萧臣音落,苏玄璟强势打断,“昨晚之事你知我知,苏某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你怀疑本王会散布出去?”萧臣看得出,对面那双眼睛里全是警告。
苏玄璟没有否认萧臣质疑,“不会最好。”
萧臣捏紧拳头,“本王不会做伤害温县主的事,这一点无须苏公子提醒。”
苏玄璟忽然想到他与萧臣两次见面似乎都有温宛在,加上这一次便是三次。
这种‘巧合’让苏玄璟很不爽,“出于好意,苏某提醒魏王,离县主远一点。”
“为何?”萧臣寒声开口,怒火一瞬间涌上来却被他硬压下去。
“因为日后配与温县主走在一起的男人,不是魏王。”
太过直白的嘲讽跟鄙视,算是苏玄璟正式回应萧臣每每示好。
他坚信不管时局如何变幻,眼前这位皇子的命运却早已谱写,断无更改的可能性。
萧臣要如何反驳?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苏玄璟说的是事实,日后与温宛走在一起的男人的确不是他。
可恨的是,那个最终与温宛走在一起的男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用如此轻鄙的态度与他说出这件事。
苏玄璟没给萧臣反驳的机会,拱手,“还请魏王自重。”
直到苏玄璟离开,萧臣都没有从那种被羞辱又无从反驳的愤怒里走出来。
今日初一,来天慈庵拜佛的人络绎不绝,有些虔诚的信奉者昨夜便在此候着,为的便是能烧头柱香。
天慈庵前殿殿内供奉的是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左右两侧分别是散财童子跟龙女,两侧墙壁雕的是三十三观音相,庄重恭敬,肃穆清幽。
殿外香炉,烟雾缭绕。
温宛随人群走上同基台,燃香三柱插进香炉,随后迈入殿门高槛,行至蒲团前跪拜,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向下至嘴边停顿。
许愿!
信女温宛求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可以超度苏玄璟,越快越好,最好是现在。
佛祖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但能解决掉有问题的人也是极好的。
温宛如是想。
诵经声止,温宛起身一刻苏玄璟分明就跪在她旁边。
二人相视,温宛立时有种全身汗毛凌乱狂舞的错觉,小凉风飕飕往外冒。
她这个人,果然还是修为不够用。
此事若换作苏玄璟背地里与佛祖商量想要超度她,扭头看到她时必定脸不红心不跳,指不定还能说出些缠绵悱恻的情话来。
离殿之后,苏玄璟十分自然走在温宛旁边,“温县主刚刚许的什么愿?”
“众生安乐。”温宛极为认真看过去,端的一派宽大为怀。
苏玄璟微微愣住,随后一笑,“县主慈悲。”
温宛忽然想到之前苏玄璟是与萧臣一起出去的,“魏王呢?”
听到温宛问及萧臣,苏玄璟眸色微暗,须臾如初,“许是先回去了,我不太清楚。”
“哦。”温宛止步,“苏公子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
苏玄璟想要表达自己有足够时间陪在温宛身边,但温宛显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有。”
她真有事。
要不然她也不在意追究一下苏玄璟大清早出现在松居的原因,以及苏玄璟与温弦之间的关系。
第一百零八章 睡过头了不要紧
换作以往,苏玄璟对这种明显是‘好走不送’的态度,自会扬起高傲的头颅转身即走,老死不相往来,背地里再踹你几脚。
但此刻,苏玄璟只是笑笑,“温县主且去办你的事,苏某在松居候你。”
温宛想要拒绝时,苏玄璟送过去一个如沐春风的微笑。
那你等吧!
温宛沿着大块石板拼接的甬道去了后殿。
后殿有四个主要区域,分别为茶室,静室,斋室跟住室。
温宛此前来过,这会儿径直走向静室。
尽头处有十几间前后错落的木居,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松香味道,温宛快要走到时看到紫玉在那里等她。
“大姑娘!”紫玉当是等了好久,脸上有焦急之色。
温宛笑着迎过去,“事情办妥了?”
“庵主在里面。”紫玉恭敬道。
看出紫玉欲言又止,温宛拍拍她手背,“回去说。”
温宛行到前面木屋,停下脚步,“信女温宛,拜见净玄师太。”
音落时,里面有声音传出来。
温宛得允许推门而入,视线之内一身灰色缁衣的老尼姑盘膝坐在矮炕上。
静室顾名思义,静心之用。
木屋里悬有观音像,靠墙书桌摆着木鱼跟几本堆叠在一起的经书。
“温县主坐。”
说话之人是这天慈庵的庵主,法号净玄。
温宛知道这位净玄师太出身仕宦之家,极通文墨,因大悟入空门,持斋把素多年,是位传奇人物。
“多谢师太。”温宛浅步坐到客位,眉目恭谦,“因府上恶婢之事叨扰师太清修,本县主实在惭愧。”
“县主言重,此事该惭愧者乃贫尼,佛门圣地出此卑劣之事,实是贫尼过错。”所谓相由心生,净玄师太将入花甲之年,但在其脸上根本看不出这个年纪该有的颓败跟苍老,那种由内散发出来的祥和安静跟如兰气质,让人心生羡慕。
“师太打理天慈庵多年,周济百姓,乐善布施实是辛苦,天慈庵亦实至名归,而今这档子事也是本县主疏忽,故让紫玉私下将此事说与师太,解开也就罢了。”温宛由始至终未将责任推给天慈庵,且尽可能朝自己身上归责。
“县主考虑周详,是怕此事宣扬出去坏我天慈庵几十年的清誉,这份恩情贫尼受领。”净玄师太能将偌大天慈庵打理的井井有条,心思跟城府自是不俗。
这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得净玄师太应允,一位年长的老尼姑战战兢兢走进来。
温宛觉得面善,细想之后恍然。
是大殿里负责记录香火钱的那个尼姑,法号……
“妙空,温县主在这里,你且将知道的事如实再说一遍。”净玄师太看向眼前那个尼姑,声音清寒。
法号妙空的老尼姑便将私下里与慧觉的交易如实道出。
温宛不知道玄净师太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能让妙空吐的如此利索,但以她那样的人物,行事作派自有手段。
妙空只说了与慧觉之间的那点事,温宛猜测断不止这一件,好在她也不在乎别的。
“慧觉来了?”早在妙空说话时,外面就来了人。
温宛自觉净玄师太的确厉害,她没叫慧觉直接进来与妙空对质,而是让慧觉站在门外听着妙空将所有事抖落出来,却因一门之隔无从反驳。
那种恐惧跟无助如同钝刀子割肉,一点点击溃慧觉的心理防线。
“慧觉拜见庵主。”
看着慧觉自入门便有些轻颤的身体,温宛便知道她坚持不了多久。
“入佛门者,断青丝,忘前尘,你当年入我天慈庵时那副看透红尘的决绝贫尼至今都记得,而今不过数年,你便忘了当初心境,与松居那李二勾搭,佛门再难容你。”
慧觉闻声,顿时跪下来,“求庵主莫要赶我离开天慈庵!”
“破戒者天慈庵不留,如今若温县主不追究那些钱银还好,若追究,你得见官。”净玄用更坏的结果,让慧觉以为被赶出天慈庵其实也没有什么。
见慧觉看过来,温宛皱皱眉,“本县主粗略算过,这半年多你在本县主身上扣下的香火钱差不多有五千两,如果这钱你还有,便还了罢。”
慧觉闻声,整个人堆坐到地上,“县主明鉴,那些钱……”
话到此处,慧觉终于发现,她还没有反驳!
然而她已经没有反驳的机会了。
“或者,你能揭穿银蝶与你的那些勾当,本县主可以不需要你还。”温宛很快把净玄那招学过来,直接让慧觉看到希望。
“大姑娘?”
外面传来银蝶的轻唤声,温宛心下微凉,转眸看向紫玉。
紫玉心领神会走了出去。
静室里,温宛重新看向慧觉。
慧觉清楚,她别无选择。
比起五千两白银,她哪里会在乎原本也无甚交情的银蝶。
静室外面的石板甬道上,银蝶看到紫玉时一脸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紫玉对银蝶一直恭敬,哪怕银蝶刁横欺辱她时,她也未从在心里真正怨恨过。
“大姑娘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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