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曹家大小姐
只?不过小京巴是针对那个男人,人在自己跟前都恨不得咬死他了。
薛金池越想越气,见她头也没回要和男人走的时候,出声喊她。
“你叫什么名字,也是这个生?产队的吗?”
问完就?后悔,他有?必要知道这个疯女人的名字吗?她这个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生?产队的人。
听到他问的话,赵翎抬眸往这边看了眼,又垂眸注视着苏小春。
只?见苏小春撇头对着那边,眉毛一挑。
“你这种厌世男人没资格知道姐的名字,什么时候你能发现这片土地的美好?就?再说吧!”
等苏小春他们离开,站在原地的薛金池蓦的笑了起来。
真是疯了~
……
来到前面,赵翎不动声色问正忙乎给他捏胳膊的苏小春。
“你跟人说什么了?我看人家眼里都要喷火了。”
边上姜秀秀插嘴,“她跟人吵一架,说人画的画不好?。”
围观了全程的姜秀秀云里雾里的,就?觉得苏小春眼皮子真利索,说得也很对,那个画确实挺阴间的。
他们这里青山绿水风景秀丽,到他笔下黑漆漆雾蒙蒙。
“我没说画不好?啊,就?是说画得不写实,刚开始我不是夸画得很好?,一模一样吗?”
真冤枉,她压根没说不好?,还夸了人家呢。
赵翎扫过她的脸,“只?是不写实为?什么吵架?毕竟是人家画的,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苏小春小脸顿时严肃下来,“你说得对,那是他的画,当然?可以想怎么画就?怎么画。但如果他心理状态不对呢?”
21世界的‘苏小春’上过几节心理课,里面就?着重讲了绘画传达情?绪。薛池画的画已?经到了给人不适的地步,所?以她猜到薛金池不像其他知青那样,是自己愿意来的,那他就?是被扣了帽子下来的。
被扣帽子下来,心中愤懑不平,苏小春可以理解。
适当发泄,她也可以理解。
但画成那样,基本能判定?他心理出了问题。
她那些话是在骂他没错,但也在点?拨他。已?经被扣帽子,已?经下来,没有?神通是回不去的。那不如就?像她说的,躺平接受好?了。
说他画得好?却不写实,是想让他睁大眼睛看看这美丽的风景,好?好?看风景,也是能治愈人的。
毕竟只?是上了几节心理课而?已?,苏小春其实也不懂怎么治一个患心理疾病的人,只?能这样去骂他,希望能把他骂清醒一点?。
……
薛金池带着一肚子火进了房间,宿舍里其他知青回乡探亲的探亲,在外面的在外面。唯独他回不去,也不想出去。
外面因为?杀年猪吵吵闹闹,他的内心却越发愤懑。
什么狗屁伟大的土地,什么狗屁农村,不就?是一个脏兮兮的地方和脏兮兮的人种出脏兮兮的粮食。
想着想着,他眼神一下暗淡下去。
太累了,只?要想到未来他将一直困在这个地方,他就?觉得活着没有?意思。
这辈子,如果他再也出不去,还不如死了算。
这么想着,他的眼神落在了挂在墙上的粗麻绳上。
用这根绳子,挂在房梁上,再套住脖子的话,应该会很痛快吧!
外面喧闹声愈大,他完全听不见,举起手,似乎想要拿起绳子。
然?而?没等他碰到绳子,房门被人砰一下打?开,是同宿舍的另一个知青。
对方眼神怜悯,“让你去镇上接受教育。”
接受教育,就?是像犯人那样,身前挂一个牌子,写上反动派、叛徒、走狗之?类的标签,被拉着在镇上转一圈,然?后再站在高台上,接受所?有?人的指责谩骂以及打?砸。
但今天是大年三十,大家欢喜庆祝新年的时候,他却要去经历那些吗?
是过年没有?娱乐活动,让他像一条可怜的狗那样,去娱乐大家吗?
厌世情?绪再度席卷到薛池的心理,他后悔自己刚刚动作太慢了,要是快些,就?不至于在这除旧迎新的日子里去接受一番羞辱。
除旧迎新,他这个旧,早就?该除掉的。
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去,薛池头也没抬,他能感觉到这些农村人厌恶的看着他,因为?他被扣的帽子,是大家的对立面。
当他走到那些来带他的人身边时,伸出手打?算让他们拴住自己,那个叫他画宣传画自己没答应,骂了他几天的文队长突然?挤过来。
“来来来,辛苦辛苦,抽根烟,这是我儿子带来的红塔山,味道好?得嘞。”
薛金池看到文队长笑呵呵发烟的样子,他平时只?抽旱烟,手指头都被烟灰熏得焦黄。粗糙的手指这会捏着一根根细白的烟,发到这些人手里。
领头那个拿着烟嗅了嗅,“文队长这么好?的烟都舍得发给我们尝啊?”
文队长眯着眼睛笑,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
“我抽惯了旱烟,不喜欢抽这个,味不够。”
骗人,薛金池不屑的想,明明他坐在地头经常拿出来闻,别人讨烟他都不舍得给。还装出这幅老实的样子,其实就?是想讨好?这些走狗。
“那你这嘴只?能抽孬的,你儿子买了也是浪费。”领头人笑。
文队长连连点?头称是,“对对对,我这嘴就?孬,乡下人吃不得好?的。”
说着,把剩下那包全塞到领头人手里,“来一趟辛苦了,带回去抽吧!”
薛金池眼睁睁看着文队长闻了又闻舍不得抽的烟被拿走了,他心理更看不起。自己不舍得抽,讨好?人倒舍得送。
然?而?下一秒,他看见文队长搓搓手,小声说道:“这大过年的,我们正在杀年猪,还想着生?产队一个不落一个不少的庆祝下,您把人带走了,我们就?少了人啊,不团圆,寓意不好?。”
薛金池的眼睛微微睁大,他看向?文队长老皱的脸皮,笑得小心翼翼又忐忑。
“老文啊,这也不是你们生?产队的啊,不就?一反动派嘛!”领头人要笑不笑的说。
“怎么不是啦。”文队长梗直了脖子,指着薛池,“当初县里开会了,说送来的都要当自己人照顾,我把他当自己人呢,团圆饭肯定?要一起吃的。”
“那不成,他吃饱了还怎么反思,就?是要饿着,反思才深刻。”
薛金池猛的低下头,他的手有?点?颤抖。
文队长的脖子又弯了下来,讨好?的对领头人笑,“这样吧,您也看见了,刚杀了年猪,肉都没分下去,我叫人做一桌菜,你们吃了再走。”
年猪啊,是全生?产队等着分的肉,摞在木板上,膘肥肉红。大家都盯着算着自己能分到多少,如果给他们坐一桌菜,大家不就?要少分了。
可这会听到文队长说的话,却没有?一个人反对的,反而?有?几个胆大的插嘴。
“是啊是啊,吃了再走吧,我们自己养的猪,肥着呢!”
“咱生?产队婶子做菜味道好?,你们尝了绝不吃亏。”
“不就?一顿饭嘛,不耽误事的。”
薛金池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他的眼眶很酸,非常酸,酸得他想哭。
就?在这时,一道卡其身影来到他身旁,与此同时,赵翎的声音响起。
“这位同志,请问怎么称呼?”
领头人正犹豫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呢,一桌菜,很诱人,但他们还得把人带回去。
听见赵翎的问话,他抬头看,注意到赵翎不同寻常的气质,面容也严肃下来。
“姓周,周洪。”
赵翎点?点?头,对周宏伸出手,“第10军36师赵翎。”
周宏一听是军人,顿时严肃了表情?,伸手握住,“您好?您好?,请问您……”
“归乡过年,周洪同志,借一步说话。”
赵翎做出请的手势,周宏不由自主跟上。
薛金池抿唇看过去,他们走到田埂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周宏的脸色越来越恭敬,最后点?了点?头,小跑回来。
“文队长,饭我就?不吃了,还有?任务呢。这个人嘛!”周宏看向?薛金池,突然?严肃了表情?,对文队长说道:“病得这么严重你也不早点?跟我讲,生?病也是一种教育,就?让他在病中好?好?反思吧!”
文队长反应很快,忙点?头,把薛金池拽到自己身后。
“对对对,病得可严重了,小命都要丢了,我们不让他抓药看病,必须好?好?反思。”
你来我往一番,那些人走了。薛金池站在文队长身后,早已?泣不成声。
其他人好?像没看到,高高兴兴开始分肉。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碗热腾腾杀猪菜递到他眼前,苏小春好?奇的盯着他。
“还没哭够啊?你一个大男人也是水做的吗?都哭一个小时了。”
薛金池不想说话,他脑袋有?点?晕,哭太久了。
文队长捏着烟杆对苏小春挥挥,“去去去,瞎说什么呢?”
说完,把那碗杀猪菜接过来,放进薛金池手里。
“别听她的,这丫头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
苏小春抗-议,“文队长,你这跟说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什么区别。”
“不对,我骂我自己是狗干嘛?”
文队长背着手,“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苏小春嘴一撅,扑到等她的赵翎身边,怪罪他,“你怎么不拦着我?大年三十我骂我自己,来年一定?没有?好?运气。”
赵翎无?奈,“你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都追不上,还能指望我拦着?”
苏小春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都怪你们这些臭男人。”
被骂臭男人的赵翎文队长和薛金池::……
……
吃完杀猪菜,苏小春才想起来对联还没写呢,捧着一叠红纸跑出来,吆喝赵翎快送去把对联写了。
赵翎接过走出院子,看见了在外面徘徊的薛金池。
薛金池也看见了他,知道要不是这个男人,上午他是一定?会被带走的,薛金池也有?些好?奇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