懋嫔宋氏的演艺人生 第181章

作者:喵星的哈士奇 标签: 宫斗 穿越重生

  但凡有一点儿生的希望,何人会甘愿赴死?

  若他有幸能在皇上驾崩后苟活,总得给自己找个新主子吧?

  最有可能成为新帝的四阿哥怕是不行的,张保那小子早几年就靠过去了。有张保在,自己别说在四阿哥面前出头,只怕先被张保弄死也说不一定。

  那便只能在后宫的娘娘们中找个靠得住的了。

  陈福这些年在圆明园“作威作福”惯了,很难再做回当初那个见人就低头哈腰的小太监,因此后宫那些本就不怎么受宠、日后连个太嫔都混不上的贵人、常在、答应,肯定是不行的。

  而有了正经位份的几位女主子,皇后是不行了,熹妃和裕嫔与他也没甚交际,那便只剩下个淑妃了。

  恰好他这些年伺候淑妃还算恭谨,又恰好淑妃现在“有求于”他。

  那他不妨就借着这次机会,给淑妃卖个好,让她起意“收了”自己。

  陈福回到住处,叫来自己的干儿子,附耳细细吩咐了一番,最后说道:“这件事,你去找那些养在‘宅院’里的小子们去办。”

  干儿子听到这句话,顿时心惊肉跳:“爹,‘宅院’里的小子们,可还没过皇爷那边的明路呢!”

  陈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所以才让他们去办——几刀就能解决掉的人,用了也没什么后患——咱们爷俩日后能不能过上好日子,说不好就要看这件事的结果了。你跟那些小子们说,要悄悄地查,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被张保那边知晓,最重要是要快,最好是赶在皇后娘娘……之前。”

第229章 慢性 三

  养兵千日, 用兵一时。

  陈福花心思调*教出来的小子们果然得力,不过半月,就从京城到景德镇跑了个来回, 顺便将事情查了个一清二楚。

  陈福拿着探子们递上来的写有前因后果的纸张一一看过,先是一惊, 再是一喜。

  真没想到, 熹妃居然……居然如此胆大妄为!

  陈福坐不住, 在屋内转起了圈。

  这几张纸, 别说是仅仅拿来当做威慑了,便是直接要了熹妃的命,只要操作得当, 只怕也是可行的!

  而只要熹妃倒了,除非是五阿哥继位, 裕嫔做了圣母皇太后, 否则任后宫哪位女主子,都越不过淑妃去。

  在自己已经打算投靠淑妃的现在, 再没有比这更能让陈福兴奋的消息了。

  不过……

  陈福慢慢停下了脚步。

  查探出来的结果,却不能就这么直接告诉给淑妃。

  照陈福看来,淑妃的温柔小意作为宫妃是合格的。但若作为当权者,这种性子实在太过软弱, 当不起事来。

  这件事的处理,重在要快、要狠, 要一口气将熹妃打到泥地里再也无法翻身,否则以熹妃睚眦必报的性子,必定会后患无穷。

  让淑妃去做这件事的决策者, 显然是不合适的。

  陈福理了理思绪, 叫来干儿子吩咐道:“你去找皇后身边的寻桃姑姑, 跟她说,我有要事跟皇后禀报,事关淑妃安危,还请皇后抽空召见。”

  打发走了干儿子,陈福重新坐下,手里拿着那几张纸反复细看,想着晚些时候该如何跟皇后回话才妥当。

  过了没一个时辰,皇后便派了身边人来招陈福过去。

  等陈福到了皇后住处,果然没有看到淑妃。他隔着屏风,跪地向躺在床上的皇后请安,听见皇后用越发无力的声音说道:“寻桃说……你有事关淑妃……的要事……要禀告我……现在说吧。”

  陈福再次叩首,就着跪地的姿势,先将半月前淑妃与他说过的话、吩咐他办的差重复了一遍。

  “淑妃娘娘应是想通过奴才,将督陶官毒杀匠人的事透露给皇上知晓,好趁机压一压熹妃。但奴才却觉得,单凭淑妃母家嫂子的几句话,加上几条工匠的命,未必能令皇上多重视,便只私下派了几个小子去景德镇走了一趟,探查事情始末。奴才是想着,若是能查到些切实的证据再报给皇上,事情的结果或许更如淑妃娘娘的意。”

  “好在,那几个小子没有空手而归,他们查清楚为何那位督陶官治下的官窑,近几年都有匠人中毒身亡——匠人中毒,可以算是督陶官授意,也可以不算。”

  “皇后娘娘应知晓,这粉彩瓷器中,有一名为‘金红’的品种,其做法是由西洋那边传过来的,因此也被叫做‘西洋红’。而想要调出金红色,就需要在釉料中添加一定量的黄金。这黄金分为生金和熟金,刚从金矿中开采出来的是生金,提炼之后便是熟金。常人都道‘生金有毒’,虽没有哪个大夫能说清楚是什么毒,但世人也都明白,生金是要提炼成熟金之后才能使用的。”

  “调制金红釉所需的黄金并不多,万分之一二即可,所以官窑里若要烧金红釉的粉彩瓷,用的都是熟金。可是那位督陶官在让‘那座官窑’的匠人烧瓷时,提供的全部都是未经提炼的生金,并且还要求匠人在烧制金红粉彩瓷时,想办法加大生金的含量。那些匠人长年累月地与生金接触,便慢慢中了毒,直至毒发身亡。”

  床上的皇后轻咳几声,说道:“这与滢滢的安危……有什么关系?”

  陈福隔着屏风看着床榻的方向:“这官窑历来只服务于皇亲国戚,非皇族人,按理是叫不动官窑开窑烧瓷的,但事无绝对。若是有那等位高权重的官员,肯花钱‘买下’一座窑和几个匠人,便可在官窑开烧时,令匠人捎带着放几个定制的瓷胚进去,和其余上用的瓷器一并烧制。官窑的督陶官自然也是提前打好招呼的,并不会怎么阻拦。”

  皇后“嗯”了一声,示意陈福继续说。

  “奴才手下的小子们查到,当日年皇贵妃刚被先帝赐给皇上做侧福晋时,年羹尧便用这种方式买下了一座官窑。此窑每年开窑三到五次,烧出的瓷器被年羹尧尽数献给了年皇贵妃,直至年皇贵妃薨逝后才停止。而被年羹尧买下的这座官窑,恰好就是那位督陶官治下、用生金调制金红釉导致数十名烧瓷匠人中毒身亡的官窑。”

  屏风后的皇后猛得咳嗽了起来,寻桃和采梨紧张走动的身影模模糊糊地映在屏风上。

  皇后靠在寻桃怀里勉力撑起身子:“继续说!”

  陈福低了低头:“奴才还查到,督陶官停止向中毒身亡的烧瓷匠人家属支付赔偿金,刚好是在年皇贵妃薨逝后。也是在那之后,那座官窑便不再烧金红粉彩瓷,而是改为颜色更加多样、无需用生金调配釉料的粉彩瓷。这些粉彩瓷,如今都在熹妃的景仁宫里。”

  皇后没了力气,向后仰躺到寻桃怀里。

  熹妃……钮祜禄氏……你好手段啊!

  人人都以为年氏是心气高,过不去巫蛊娃娃那道坎,这才导致心思郁结,早早亡故。

  任谁也想不到,年氏居然是被生生毒死的!

  难怪七阿哥和九阿哥早早便夭折了,母体带毒,如何生的出健康的孩子?八阿哥后来即便不是意外坠马,只怕也活不到成年!

  原来当日刘大夫所说的“毒”,并非是他们寻常以为的那种“毒”。

  好在当年她信了滢滢的话,将年氏送给爱兰珠的添妆礼扣了下来。否则爱兰珠用了那对碗,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岂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身亡却以为全是天意!?

  钮祜禄氏,你真是好毒的心思!乌嬷嬷果然没有看错!

  你可真有耐心啊,因着年氏“抢了”“你的”侧福晋之位,居然能一忍十数年,用这样隐晦地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一点一点杀死!

  如你这样的人,日后若真成了圣母皇太后,滢滢和小六哪里还有活路!

  皇后鸡爪似的手死死地抓住寻桃:她不能让滢滢落到钮祜禄氏手中,钮祜禄氏必须得死!

  屏风后的陈福久久没有听到皇后的动静,小心翼翼地说道:“奴才这次派去查探的小子都是些新人,孤儿出身,还不怎么会走路时就开始受训。他们以前没办过什么差,奴才也是想着趁这次机会让他们历练一番,若是做出了些成绩,也好把他们带到皇上跟前过过眼。”

  这便是暗示皇后,若她想要对熹妃处以私刑,完全可以安排这些死士去做,皇上肯定不会知晓。

  皇后转过头,利眼仿佛透过屏风射到陈福身上:“皇上待你可不薄!”而你竟然敢背着他豢养死士。

  陈福俯身在地,磕了一个头又起身,环视房间,确认屋里只有皇后的亲信,屋外的宫人也都避得远远地,才低声近不可闻地说道:“半个多月前的某夜,皇上咳血了。”

  皇后猛吸一口凉气,又呛咳了老半天。

  咳血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皇上头几年便过了知天命的岁数,确实能算的上是个老人了。但若照比先皇,至少还能有个十来年的活头。

  但他如今既已咳血,那即便倾尽太医院全力,只怕也就是这四、五年的事了!

  更何况,皇后可没听说皇上最近身体有恙,那只可能是皇上在有意隐藏消息了.

  等皇后缓过气来,陈福又补充了一句:“皇上还未登基前,张保就开始故意接近四阿哥。当时,住在王府的熹妃之所以能定期与住在园子里的四阿哥通信,便是靠张保的暗中调度。”

  皇上天不假年,熹妃与张保联合,这两件事于滢滢而言,可都算不上是好事!

  皇后闭了闭眼,吩咐陈福先下去:“看好那些小子,别让他们乱跑,以后或许有用得上他们的时候。”

  陈福躬身退下,寻桃服侍皇后重新躺好:“主子,你是打算让那些死士去刺杀熹妃吗?”

  “我原本确实是这么打算的。身为皇后,安排刺客刺杀宫妃确实不该,而且即便事成,皇上也未必就查不出来我是始作俑者。我虽担忧滢滢日后的安危,也不在乎自己的后位,但到底要为爱兰珠和乌拉那拉氏多加考虑。且钮祜禄氏住在畅春园,离皇上那么近,一个弄不好,被人以为我要行刺皇上,那就麻烦了。”

  寻桃疑惑:“那您留着那些死士……是做什么用?”

  皇后狠狠地喘了口气说道:“他们是亲自调查过事情始末的人,又是陈福一手带出来的密探,他们的话,皇上更容易相信。留着他们,便是钮祜禄氏谋害年氏的铁证。”

  寻桃问道:“所以主子是打算将此事告诉给皇上了?”

  皇后仰头看向她:“你觉得我不该告诉皇上?”

  寻桃摇摇头:“奴才说不好……就是隐约有种感觉,这件事不好就这么直接告诉给皇上。”

第230章 无解

  皇后与寻桃一样, 也隐约有这种感觉,却又说不清楚这种感觉的具体来由。她喉咙发痒,咳了几声, 脑子更加混乱如麻。

  寻桃看着皇后明明病体难支,却还想着为淑妃铺路, 心中不免替皇后感到委屈, 便说道:“陈福这狗奴才, 得知皇上身体有恙, 竟也心大了。这件事分明是淑妃吩咐他去办的,得了结果,他既不告诉淑妃, 也不告诉皇上,却跑来告诉您, 谁知道他安得是什么心呢?”

  皇后拍拍寻桃的手:“陈福的心思不难猜。事关年皇贵妃和熹妃两人, 滢滢的身份也确实没法再做什么了。且陈福这次派人办差是背着皇上的,他如何敢将结果直接告诉皇上?那便只能来找我说了。”

  寻桃垂眼说道:“您如今精力不济, 哪还有心思管旁的事呢?”

  “滢滢的事,怎么会是旁的事呢……”皇后望着床帐顶,喃喃说道:“之前太医说我活不过一个月,我却硬生生又挺了十来日, 滢滢还骂那太医是庸医……现在想来,阎王爷没立即取走我的命, 或许就是想让我把这件事料理清楚再走呢?”

  皇后叹了口气,看向泪眼朦胧的寻桃:“我原是想着,找个法子直接将钮祜禄氏处理掉就完了。但现在既然不可行, 就得想其他的法子。可我现在每日昏睡的时候多, 清醒的时候少, 脑子实在转不动……你去萼辉园传个话,把滢滢叫过来吧。”

  ——

  宋莹今日被皇后用个一听就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打发走后,心里就一直在犯嘀咕。

  她担心皇后那边会出什么事,就吩咐喜乐安排人时刻盯着。

  后来听说陈福去拜见了皇后,宋莹心中便是一沉。

  因皇后病重,宋莹先前便下过令,园子里的一应事务都由她来接管,任何人不得打扰皇后静养。

  而陈福敢在这个时候去面见皇后,那必然是发生了一件,以宋莹的位份兜不住底的大事。

  联想到不久前她派陈福去查的事,宋莹的心跳逐渐加快。

  她静静地坐在堂屋里,耳朵听着自鸣钟的走针一格一格地爬动,眼睛死死地盯着院门口的影壁。

  直到皇后身边的小宫女面色平静地转过影壁,宋莹才慢慢呼出胸中一直憋着的那口气。

  她不待那宫女说话,就站起身往外走:“皇后找我是吧?这就走吧。”

  来到皇后住处,宋莹一屁股坐到床边,张口就问道:“陈福都跟你说什么了?”

  皇后愣了愣,想明白后又咧开嘴笑得开怀。

  寻桃上前,将陈福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完,最后补充道:“主子与奴才都隐约觉得,不能就这么将事情告诉给皇上,但又说不好是为什么。”

  宋莹尚且来不及对事情的“真相”表现出震惊,就听到了寻桃后面的话。

  不能直接告诉皇上?为什么?

  宋莹心绪直转,一会儿便想清楚了原因。

  因为皇上咳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