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喵星的哈士奇
第55章 小心思 二之二
没一会儿, 天青和喜乐便回来了。喜乐见朱砂满头大汗地帮宋莹按肩膀，赶紧上前替换了她。
天青打开食盒，取出一小碟荔枝：“主子快看, 奴才给您拿回了什么！”
宋莹睁眼，看了笑道：“喜乐你是越发得厉害了, 这四季的水果, 什么贵重你拿什么, 大厨们就没拦着你, 不让你进膳房的门吗？”
天青一听这话，讪讪地将碟子放下，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朱砂看见, 想了想，上前拽住她的手, 两人到外间说悄悄话去了。
喜乐笑呵呵：“奴才这还不是仰仗着主子您？膳房大厨们若不是看了主子的面子, 哪里知道奴才是谁呀！”
宋莹回头笑着看他：“这是偷吃荔枝了吧，嘴可真甜。”
喜乐见她笑了, 继续逗趣：“奴才能让主子一乐，也不枉费起了这个名儿不是。”
“你这是有事儿求我吧……”宋莹斜眼瞥着他。
喜乐颠颠走到宋莹跟前跪下，先磕了个头，拱手说道：“不愧是主子, 什么都知道，奴才再没什么事能瞒过主子的。”
宋莹支着下巴, 假装打了个哈欠：“差不多得了，你再捧下去，我可就要睡着了。”
喜乐嘿嘿一笑, 说道：“奴才是想替小珠子, 跟主子求个恩典。”
“小珠子？”宋莹回想了一下, “就是那个眼睛挺大的小太监？”
“是，就是他。上个月您在院子里挑衣料，他帮您捧册子的。”
“嗯，说吧，要什么恩典。”
喜乐咽了咽口水，说道：“小珠子昨日与我说，他在畿甸①的叔父生了重病，急需一笔银子看病。小珠子从小父母双亡，是这个叔父一手把他带大的，他当初就是为了叔父家的堂兄读书科考，这才进宫做了太监。我和其他三人，帮着小珠子凑了点儿银子，想着这个月宫女去顺贞门见家人的时候，让朱砂帮忙带出去交给“帮办”，再带给他叔父用来看病。”
“‘帮办’？那是什么？”宋莹问道。
喜乐解释，是宫外帮太监办事的一种行当。
哦~私联宫外呀。
宋莹道：“这事儿，你自去找你朱砂姐姐便是了，她又不会不答应。”
喜乐小心翼翼地抬眼：“这找‘帮办’做事，到底是与宫外私联，奴才总得告诉您一声不是？”
宋莹点头表示理解：“是这个理。你先告诉了我，若是日后事发，我也得给你们扛着，你说对吧？”
喜乐大呼不敢，连连磕头。
宋莹止住他：“得啦！今儿我可受够你们的磕头了。这‘帮办’，既已成了个行当，想是由来已久，能想到通过他们与宫外传递东西，你们肯定不是个例。你便是不告诉我，私自传了，我也没法知道。”
喜乐连连求饶：“奴才如何敢背着主子私自做主，奴才在这上头吃的亏还不够多吗？只是这次，奴才看小珠子实在可怜，这才想着帮他替主子递个话。主子放心，奴才绝不会给您招祸，这就去回了小珠子，让他别起乱七八糟的心思！”
宋莹说道：“好话赖话可都让你说了，我若是不同意，岂不是显得我这个主子苛刻？”在这儿跟我玩道德绑架呢？
喜乐连忙说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想着，日后四阿哥开府，咱们这儿的太监并不能全都带走，除了奴才，再带上一两人也就顶天了。小珠子这人属实得用，倒是可以好好培养。主子这次若是施了恩，他一定会对主子愈发忠心的。”
宋莹嗤笑：“你自己都还未学成呢，这便想着培养徒弟了？”
喜乐讪笑着摸摸头。
“你一会儿去找朱砂，将此事告诉她，然后让她从我的份例里取20两银子，连同你们的银子一起包好。”
“谢主子恩典！”喜乐高兴地又要扑地磕头。
“我还没说完呢，”宋莹止住他的动作，“让朱砂将此事，汇报给乌嬷嬷。福晋如果不同意，这事你们也不能办。”
喜乐先愣住，又转念一想，明白过来。他肃了脸色，重新挺直身板，给宋莹磕了一个端正的头：“奴才替小珠子，谢主子恩典。”
有了宋莹的20两银子，福晋几乎不可能拒绝此事了。
“事儿都说完了？”宋莹问道。
喜乐点头。
“那就继续给我按，脖子酸死了，这都好几天了，怎么也不见好。”
李格格被福晋警告后，不能再用砸东西的方式发泄，便想了别的折腾法子，具体就是：点膳点得更频，花样玩得更多了。
李格格原先点膳，一般都是安排翠果和姜永福同去。如今翠果不在，她总不能一个宫女都不留在身边，于是便安排小连子跟着姜永福去。
只是姜永福总觉得，是小连子抢了他在李格格跟前的脸面，因此不仅对小连子没什么好脸色，隔三差五地还会带着香果挤兑他，弄得小连子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在平日里更加殷勤地侍奉李格格。
而李格格又最是活力无限，每日都要弄些新花样，今儿要做个全身奶浴，明儿要做什么“脸部提拉”，后儿又要护理头发，三个人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如此这般过了小半个月，小连子觉得这么下去不行，便将同屋的小乐子举荐给了李格格。
李格格当然乐意多个人伺候她，便欣然接受。只是这次她也学聪明了，想着既然四阿哥不主动给她配人，不如趁着这次四阿哥不在，她直接跟福晋要人。不仅是小乐子，还要把小连子也过了明路。这样即便日后四阿哥回来了，这俩人也还在自己名下，调不去别处。
于是她便在某个逢七日，起了个大早去给福晋请安，说了添人的事。
福晋对李格格的态度一向是：只要李格格不来闹她，便怎么都行。且太监不同于宫女，是终身制的，想来即便爷回来了，也不会对此有异议。因此福晋也没怎么犹豫，直接允了李格格。
小乐子被小连子举荐去了东厢，最生气的莫过于姜永福。然而人已经进来了，再想撵出去可就难了。姜永福也只能每天懊悔，当初怎么就没看出小连子的奸诈，让他近了李格格的身！
这天，是宫女在顺贞门见家人的日子。
小珠子在知道朱砂将银两都给了“帮办”之后，便赶紧来到西厢，给宋莹磕头谢恩。
虽然之前宋莹赏银的时候，小珠子就已经谢过恩了。但是这谢恩，也不嫌多不是？多谢几次，多刷几次脸，说不定就会跟对面的小连子一样，得了主子的青眼，从此“一飞冲天”了呢！
小珠子谢完恩走出西厢时，小乐子正好路过院子往东厢去，两人对视又立马错开，各自去办差事。
到了傍晚，小珠子跟喜乐告假，说是晚膳没吃饱，肚子又饿了，想去膳房讨些晚点。喜乐只摆手让他快去快回。
小珠子拉上另一个小太监去膳房。等到了膳房，小珠子找了一个相熟的帮厨，从袖子里将二两碎银子递过去，眼神瞥向跟自己一起来的小太监。
帮厨点头，把徒弟叫过去，让他好好伺候那个小太监吃一顿。
小珠子见同行的小太监已经吃喝上了，便转身出了膳房，往南三所后面、隔了两道宫墙的后罩房走去。
等到了目的地，果然看见小乐子已经等在那里了。
小珠子前后看看，确定甬道里没其他人，这才跑上前去，拉住小乐子的手：“你是怎么出来的？姜永福可有为难你？”
小乐子握了握小珠子的手：“李主子要吃晚点，他们都不愿意出来，我便跟福嬷嬷请示，从后院小门出来的。”
小珠子放了心：“一会儿咱们一前一后去膳房，我找刘帮厨提前把东西给你备上，你拿了就走，来得及。”
小乐子憨笑着点头。
小珠子见他笑，反而来了气，甩开了他的手：“我还没问你，你怎么就到了李格格跟前？不是说好了，等我想办法，让你替了其他人，去伺候宋格格的吗？”
小乐子慢吞吞地说道：“连哥找我的，说是李主子跟前儿正缺人，问我想不想去。我是想着，不如趁着这次机会，顶个贴身太监的缺，月钱能多一些。而且，你如今在宋主子跟前挂了名，日后出宫，她必要带着你的。我就算现在顶了那三人随便哪个，也露不出头，不如另辟蹊径。我就是想着，咱俩即便不是伺候同一个主子，也要能在一处才好。”
说完，便又去拉小珠子的手。
小珠子撇撇嘴，到底没舍得拒绝，但仍不太高兴地说道：“你去了李格格那边，咱们在阿哥所里，再不好直接说话的。”
小乐子捏捏他的手指：“能每天看见你就行。”
小珠子瞪了他一眼，问道：“李格格好伺候吗？”
小乐子点头：“挺好的，心思直白不难猜，也不愿意磋磨人，就是爱折腾。你叔父的病怎么样了？”
小珠子皱眉：“现下还不知道，不过，银子今天已经带出去了。你知道吗，宋主子赏了我20两！”用手比了个“二”。
小乐子笑道：“宋主子真心善，这些钱，应该够给叔父看病的了吧。”
小珠子点头：“肯定够用很长一段时间了。等到下个月，朱砂还会帮我去顺贞门找帮办，到时候我就让她把我这个月的月钱也带出去。”
小乐子赶紧说道：“还有我的。我前几天替李主子去内务府，顺便把散碎银子换整了。等过几天，用老办法捎给你。”
小珠子拒绝：“如今是朱砂帮我带银子出宫，我有多少家底儿，她是尽知的。若是突然多出了许多银子，她定会起疑心。若是被主子们知道了咱俩的事，那就麻烦了。而且你也得留点儿银子在手里，万一有什么事需要用钱，总不能没有。”
小乐子摇头：“李格格手松，对银钱物件一向没什么数，赏赐也大方。不过你说的也对，要是让朱砂知道了，总是麻烦。等过段时间，我看看能不能找个内务府的宫女，再联系一个帮办，咱们自己把钱送出去。”
小珠子因受了宋格格的恩惠，再加上喜乐往日里的反复强调，此刻其实不太愿意背着主子做这种事。但他知小乐子一向固执，决定的事是八匹马也拉不回，便也不再直接推拒，想着日后再劝服他，免得激起了小乐子的左性，越发着急送钱出宫。
小珠子瞅了瞅天色，说道：“太晚了，咱们得回去了。我先走，你看我出甬道门了，你再走。”
小乐子点头，又摩挲了几下小珠子的手，两个人脉脉地看了一会儿，这才分开。
等回到膳房，小珠子先让刘帮厨凑了一个晚点食盒，然后塞了几口馒头，带着吃饱喝足的同伴离开。
同伴问他：“你刚刚干嘛去了。”
小珠子摸摸肚子：“别提了，刚进膳房肚子就开始疼，先跑了趟茅厕。这下可好了，没吃饱不说，还拉了个干净。”
同伴嫌弃地“咦”了一声：“那你要不要回去再吃点儿？”
小珠子愁眉苦脸：“还吃什么呀，都这个点儿了，再晚回去，喜乐哥哥又该骂了。晚上饿肚子睡吧。”
作者有话说：
①畿（ji，一声）甸：京郊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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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对峙 三之一
烈日灼热, 李格格不爱出门，又觉得无聊，便突发奇想, 想清点一下自己的家当。
她让香果拿着钥匙，领着三个太监去后院的库房, 将金银首饰盒子都捧到了东厢。
这不点不知道, 一清点, 李格格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是个小富婆了。
她欣喜地一个盒子一个盒子看过去, 时不时地拿出里面的首饰戴上再摘下。
“哎呀，”香果突然出声：“这个簪子，怎么坏掉了？”
李格格循声望去, 只见盒子里面是一支嵌宝蜻蜓步摇，蜻蜓翅膀断掉了。
她仔细回想, 竟对这个步摇没什么印象：“这是我的东西吗？哪来的？”
香果回道：“主子您不记得了吗？这是四阿哥和福晋大婚时, 四阿哥专门命人打的，您和宋格格各有一件, 您的是蜻蜓，宋格格的是蝴蝶。”
李格格想起来了，这根步摇，她只戴过一次。
她皱皱眉：“坏了便坏了, 那蜻蜓翅膀会动，自然容易坏,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姜永福凑上前：“主子，奴才明儿就将这个步摇送去造办处，让匠人给您修缮好。”
李格格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可修的？我又不戴这个, 就在里面放着吧, 以后别拿出来碍眼。小连子, 把那匣南珠拿过来，我要做一条珠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