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妇女主任 第64章

作者:张佳音 标签: 年代文 穿越重生

  她喊了好几声,屋里才有动静。

  赵棉打开门,让她进来。

  赵柯趴在炕上,眼睛硬挑开一个缝儿,精神萎靡地问:“妈,有什么事儿明天说不行吗?”

  “我睡不着,过来说说话。”

  余秀兰说着话,已经脱鞋上炕。

  赵棉问:“妈,你今儿晚上要睡这屋吗?”

  “行,说完直接睡,省得折腾。”

  赵棉重新挂上门,从炕柜里拿出一条被子,麻利地铺被。

  赵柯眼皮耷拉着,“要说什么啊?”

  余秀兰盘腿坐在炕上,被子盖在腿上,问她:“大队有不少孩子到年龄了,还不去上学,你有啥办法不?尤其那个田桂枝,拿包小雨当小丫鬟使,还对她一点儿都不好。”

  赵柯打了个哈欠,“妈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以前怎么不管?”

  余秀兰振振有词:“我管得了吗,再说生产队事儿那么多,我也没工夫。”

  “现在是什么,闲不住吗?”赵柯闭着眼睛,声音含糊地说,“你还说我姐天生劳碌命呢。”

  余秀兰极其肯定,“你现在是妇女主任,扫盲的事儿,就得你管。”

  赵柯:“……”

  现官现管,余秀兰同志玩儿得真溜。

  余秀兰推了她一下,“你先别睡。”

  赵柯无奈,“妈~”

  余秀兰认真地说:“你是生产队的干部,工作是艰苦,但农村这么广阔的天地,不就需要你这样有文化的知识青年来建设吗?你得负起责任来。”

  这些口号,余秀兰同志讲得相当利索。

  但现在知青下乡建设农村早没开始那么激情了。

  更何况……

  赵柯按了按额头,“这事儿不是劝就有用的,人家就是没钱,你还能出钱供孩子吗?就算你能出一个,别的孩子呢?能全供吗?”

  “所以才需要你想办法。”

  赵柯没啥办法,拉起被子,蒙住头。

  余秀兰又把她被子拽下来,很严肃地说:“赵柯同志,你这个态度很有问题,你咋能这么干工作呢,我作为社员,我有权利监督你的。”

  赵柯抽了抽嘴角,“……妈你换个工作变得太狂野了,现在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余秀兰皱眉,“你为啥这么不耐烦?”

  赵柯:大半夜不睡,给她开会,换谁能和颜悦色啊?她以前最恨加班的。

  赵柯觉得有必要跟余秀兰同志说清楚,就掀开被子,跟余秀兰同志面对面盘腿坐,“我就打算安安生生干完三个月,妈你要是这么上心,不如等三个月后再来管。”

  余秀兰很久没有出声。

  赵棉这时候才出了点儿动静,轻轻推了推赵柯。

  或许是被夜晚影响了情绪,赵柯两个手肘支在腿上,半垂着头,“我不是不耐烦,就是有时候觉得挺没意思的。”

  余秀兰忽然用手捂在脸上,重重地抽了一下。

  赵柯倏地抬起头,“妈,不至于哭吧?”

  赵棉也赶紧揽住她的肩,安慰:“妈,你们好好说,别伤心。”

  余秀兰手移到鼻子上,闷声闷气地说,“我只是多吃点儿米,没你书念得多,脑瓜子灵,我要是有能耐,我还来找你干啥……”

  赵柯:“妈你别这样……”

  “以前不安稳,我们想上学都上不了,你生在好时候,长在春风里,我供你念那么多书,是为了让你图安逸的吗?”余秀兰语气越来越重,“大家都不建设,怎么越来越好?”

  她太向上了。

  四十来岁的人,好像还一腔热血。

  余秀兰话锋一转,“你为啥没意思?我看你就是打从心眼儿里不认可。”

  赵柯沉默。

  大家都日复一日机械地活着,能盯好身边的一亩三分地儿,已经很不容易了。

  改变世界?那是小孩子的梦想。

  反正长大就会明白,世界根本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偏偏这年代,像余秀兰同志这样的人,似乎格外多。

  他们能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儿吗?明明不知道,还一股脑儿“建设”。

  而赵柯本来是个想“养老”的人……最近却被动地“感情用事”。

  赵柯低声问:“你想我怎么样?”

  余秀兰放下手,利嘴利舌地说:“既然当一天和尚就得撞一天钟,你现在是妇女主任,就得把妇女主任的事儿放心上。”

  赵柯抬头,语气锐利,“你没哭?”

  余秀兰赶紧捂上嘴,假模假式地抽搭了两下。

  赵柯无语,“别装了。”

  赵棉轻笑。

  余秀兰咳了一嗓子,缓缓放下手,说:“反正我作为社员跟你反应情况了,你得重视起来。”

  赵柯干脆一倒,直接躺下,“明天再说吧。”

  余秀兰盯了她一会儿,没再硬逼,蹭到炕边儿,下地。

  赵棉问:“妈,你不是说在这儿睡吗?”

  “我再不回去,你爹该找我了。”余秀兰趿拉布鞋往外走,“你起来挂上门儿。”

  赵柯扶额,赵棉勤快地下地挂门。

  余秀兰开门出去前,又叮嘱了一句:“你上点儿心啊~”

  赵柯敷衍地应声。

  而余秀兰回屋,抓着赵建国碍事儿的胳膊扔开,上炕。

  赵建国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你施肥去了?这么长时间?”

  余秀兰说:“我修理苗去了。”

  赵建国听得稀里糊涂,“早点儿睡吧。”

  姐妹俩屋里——

  赵棉摸黑重新回到炕上,问她:“你是怎么想得?”

  赵柯手臂轻轻搁在眼睛上,好一会儿才说:“我在想,我好像不适合这个工作……”

  不上进,没激情,不主动……

  偏偏又“较真儿”、“感情用事”……

  赵棉摸了摸她的头,“不要在深夜胡思乱想,睡一觉,明天再思考。”

  赵柯点头。

  隔天一大早,赵棉就轻柔地叫醒她。

  赵柯昨晚上想了很久,睡得比较晚,困顿地半睁眼看手表,问:“姐,这么早起,要做什么?”

  赵棉拉她的手臂,“我们去散步,外头空气特别清新,有助于头脑清晰。”

  赵柯半就着她的力道爬起来,换好身衣服,跟着姐姐出门。

  赵棉领着她,一路慢慢悠悠地散步到生产队小学。

  学校里已经有孩子的笑闹声。

  赵柯抬眼,“谁这么早就到学校来了?”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进入学校,就看见操场上,树根儿和牛小强他们一群小孩儿正在玩儿老鹰捉小鸡。

  树根儿是母鸡,护着身后的小鸡们,牛小强是老鹰,围着树根儿绕圈圈,试图找到空隙抓到小鸡。

  树根儿脸上的笑……很灿烂。

  他真的很开心。

  赵柯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赵棉侧头看见她脸上的笑容,重新看向树根儿,“你就是一时想岔了,事实上,没有你去管,大伯也不会去管这样的‘小事’。”

  “你也才做了一个多月的妇女主任,当然比不上大伯在村子里有威望,没有力度才是正常的。”

  赵棉笑起来,“但你没发现吗?妈以前从来不跟你商量正事儿的,但她昨天来找你想办法,这还不够证明,你已经让人看到独当一面的能力了吗?”

  赵柯一想,确实,以余秀兰同志的嘴硬,昨天能来找她,估计做了不少心理建设。

  赵棉笑容笃定,问她:“妈说的事儿,你管吗?”

  “管是管,但我刚才想了想,发现我方向有点儿偏。”

  赵棉了然。

  赵柯在赵棉面前,难得露出点儿不好意思,“昨晚是深夜影响了我的情绪,我绝对不是矫情。”

  赵棉温柔地点头,“是,你只是还没找到状态,我心里你一直最优秀。”

  她的妹妹,嘴上心里再念叨烦、没意思,可她其实一直很勇敢。

  ·

  姐妹俩散步完,一起回到家。

  余秀兰坐在堂屋里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