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离先生
比任何时候都能清楚的感受到胸腔中膨胀的情绪,以及被她牵动的心绪。
他确实是有些紧张和担心的,不是对自己不够自信,而是担心时机不对惊扰了她,所以现在不敢直接告诉她自己的感情。
但他没有半分畏惧和退缩,而是期待在无声中进入她的世界,和她的人生同行。
在她尚未完全爱上他之前……
宋晏洲忽地看着她轻笑了两声,叶暮听见他的笑声,奇怪道:
“你傻笑什么?”
宋晏洲果然变得奇奇怪怪的,居然都会一个人傻笑了。
叶暮迟疑地开口:“你要不要……做个脑部检查?”
宋晏洲一时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不等宋晏洲回答,护士就推着给宋晏洲换药要用的东西到了病房门口。
他往病房里一看,嘴角抽了抽道:
“干什么呢?”
叶暮动作极为迅速的从床头下来,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道:
“坐一会儿。”
护士也懒得多说,鬼知道他就去取了药,回来竟然看见叶暮这个陪病人的,也坐到病床上去了。
坐在床边倒是可以理解,但是谁能想得到,她半个身子坐在床头和宋晏洲有说有笑,仿佛成了宋晏洲同床共枕的病友。
宋晏洲眉眼含笑的看了叶暮一眼,然后看着护士解释道:“陈护士,她是我媳妇。”
负责宋晏洲的护士名叫陈单,他无语道:“谁不知道?但是就算是你老娘,来探病也别影响病人休息啊。”
叶暮正要开口,宋晏洲抢在她前面点了点头:“我下次注意。”
陈单这下更无语了,算了他还是别说了,酸死他了。
既然宋晏洲都一力扛下了,叶暮干脆假装无事发生,看着陈单给宋晏洲解开绷带。
在陈单拆开宋晏洲身上的绷带之后,叶暮才看清他身上的伤到底有多严重。
身上因为和人搏斗的青青紫紫的痕迹已经是最轻的伤了,更多的从伤口上看来应该是从高处跌落,身上的皮肉出现一大片一大片的擦伤,并且伤口都挺深的,将上面的药清理干净后便血肉模糊起来。
难怪身上的绷带要缠这么大面积。
这要是不裹上绷带,躺下睡一个晚上,药全都让床单吸收了。
但这样的皮外伤也不是他身上最严重的伤。
他的右手和那条微微吊起来的腿,伤口才是最严重的。
都是枪伤,尤其是右腿,大腿后侧不止一处枪伤,应该在被敌人追击的时候,宋晏洲没来得及躲开,让他们射中了腿部。
而且……因为他出任务那段时间一直是晴天,这伤口应该是发炎了,不是一般的严重。
让人不忍心多看一眼。
宋晏洲就知道自己身上的伤看着会比较吓人,所以他一直注意着叶暮,见她神情凝重,蹙起了眉头,便道:
“别担心,会好的,这点疼不算什么。”
可他明明已经因为换药而疼的额头出了不少细汗,脸色也白了几分,尽管他说话很稳,听不出半分疼痛之意。
叶暮也不可能无视他身上的伤口,她更相信一个人的生理反应。
她不接宋晏洲的话,只在一旁坐着,看着陈单给他清理伤口换药,宋晏洲想叫她别看了,血肉模糊的很容易让人生理恶心和畏惧。
他可不想因为这点伤就让她对自己有了排斥的心情。
但是他刚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叶暮就扫了他一眼,不客气道:
“你别说话,好好配合护士换药。”
宋晏洲只好又闭上嘴,此时此刻莫名的不敢反驳她的话,有种直觉是他如果现在真的说了什么,叶暮的神情可能会更冷。
让他更放心的是,她并没有因为自己身上的伤口而露出半点害怕的神情。
胆子倒是挺大的,出乎他意料的大。
不过也是,她要是胆子不大,当初怎么敢在天都快黑了的情况下,跟着吴月英进那片山林里?
只是面对这么血腥的伤口,她也能不厌恶不害怕,还是有些让他吃惊。
他身上的伤可不是什么小刀割破了皮流了点血那么简单。
尤其是身上的枪伤,子弹被取出来后留下的伤口很狰狞和血腥,腿上的伤在后来已经发炎化脓了,不然他的行动不会受到那么大的限制,那些人也就没有那么容易追上他。
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一个人外加子弹已经用完了,如果只是逃离,对他而言很简单,但是他要留下痕迹,引走敌人,给秦青峰他们争取撤退的时间。
要把这些鱼稳稳地钓住,不让他们回头发现秦青峰他们已经转移了。
等陈单换好了药,又帮忙扶着宋晏洲重新坐好,道:
“别再乱动了,你身上的伤不好养,尤其是腿上,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也说过了,如果恢复有一点不当,宋队长你就不适合再继续留在部队了。就算恢复好了,也可能会留下暗伤。“
宋晏洲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好好养伤,陈单才满意离开。
叶暮看着他的神情,研究了一小会儿,发现他没有半点沮丧失意。
宋晏洲问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有什么话想说就说。”
她欲言又止的,倒是让他十分不习惯。
叶暮道:“陈护士说你恢复不当不能留在部队,你好像不是很关心这件事?”
宋晏洲见她关心的是这个,不由得笑了笑道:
“就算不能留在部队,对我也只是一些小的影响。”
叶暮疑惑:“你不是为了你的理想才进入部队的吗?”
如果他离开了部队,那他想要让国家强盛,想改变当前局面,不再让无辜者受冤枉死的理想,又怎么去实现?
宋晏洲看着她疑惑的神情,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道:
“你还小,虽然聪明,但有些事情可能还不太懂。”
叶暮:“?”她十分不认可宋晏洲这句话。
这可真是,真是被他看扁了啊。
第163章 家国天下
虽然心里对宋晏洲的话颇有微词,但叶暮没出声打断宋晏洲,而是看着他,等着听他还会说什么。
宋晏洲道:“如果我真的恢复的不好,不能继续留在部队了,那我和旁人比起来也算是身强体壮,先不说部队肯定会安排我退伍后的去路,就算没安排,我也可以去做一名光荣的工人。”
“去做建筑工人,用自己的双手,拿着一砖一瓦,给人民盖遮风避雨的房子,去做修路工人,为无数出行不便的人民打通道路,或者去一所厂里,可以遮风避雨,不用像前面两种那样风吹日晒,去制造人民需要的各种东西,你要用的雪花膏、喜欢吃的零食、小蛋糕、罐头,你穿的裙子等等,都是我们国家的工人制造出来的。”
“我的理想是国家强盛,人民无忧的盛世。在部队里当然能让我更加直接的感受到,自己在为国为民办事。但是你细看的话,我们所守护的国家,正是这样的劳动工人撑起来的。”
他平静而好听的声音陈述着他自己的见解和看法,偶尔和叶暮对视,总会对她略略一笑,目光坦然:
“部队是对外的利器,是国家安定的必须,是让外敌不敢来犯,保的是国家的安定。而劳动的工人们——包括你这样的研究员,毕竟脑力劳动也是劳动嘛。你们这样的千千万万的,在岗位上的劳动人民,才是让这个国家繁荣富强的关键。”
“不能留在部队,去做一名光荣的劳动工人,也未尝不是一种出路。”
“你可能会觉得工人做的事情是小事,因为你是在研究院能指导人造强大武器的人,对一颗糖,一把米的事情或许不放在心上。不过也正是有无数的劳动人民已经替你操心了这些,有地里的农民上交粮食,有工人造出你需要的东西,所以你能够在研究院安心的进行所有的研究发明。”
听到这,叶暮欲言又止,她想说这互利互惠的行为,所以她认为大家都是普通人,各自提供各自需要的东西,算不上什么光荣不光荣。
但转念一想,按照宋晏洲的理论,大家都是光荣的一份子,好像和她认为的所有人都是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用光荣来形容自己的劳动,大概算是一种自我夸奖?
“修路,造船,生产粮食,建房等等其实很多和你所做的一样,都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他们都是一个集体办到的,也就是我们国家的工人。
这是一个集体的荣誉。就像我们人民子弟兵的荣誉一样,这一份受人尊重,被人民爱戴的,是属于集体的荣誉,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单独的个人。所以当把一个工人从工人群体中单独提出来的时候,你可能会理解不了工人的光荣和伟大。”
“因此,不能留在部队,去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我也可以朝着我的理想前进。去建设我们的民族,改变我们的民生。民富则国富,民强则国强。”
他的话字字入心,充满了真切,让叶暮感受到了他如此冷静,甚至在旁人耳中听起来充满了冰冷的语气背后,到底蕴藏了多大的力量。
叶暮找不到任何话语去反驳他伟大的理想,但是思及他的能力,叶暮还是忍不住道:
“以你的能力去做这些小事,分明是大材小用,要是真的不能留在军队了,不如来做我的助手,后面你还可以自主研发自己感兴趣的,成就肯定不会小于你说的这些。”
宋晏洲眸光深邃的看着叶暮,叶暮愣了愣,突然有点说不出话来,宋晏洲对她温柔地笑了笑,道:
“其实我觉得,为国为民无小事。”
叶暮愣住,不等她从这种莫名的思想震撼中理清他的想法,宋晏洲又道:
“不过你说得对,有能力的人如果去做这样不需要花费什么能力的事情,不仅仅是一种浪费,还会占据了本来该在这里发光发热的人的位置。更有可能让德不配位的人站在高处,对社会和国家来说都是一种灾难。”
“所以,如果我会从部队离开,我也会和组织上尽力争取我的去向和安排。”
一个人的思想可以通透到这种地步,他深知这个社会的规则却仍旧保持自己的赤子之心。
他的目光明明那么深邃,幽深的她看不见其底,像是无边的黑渊,却又那么明亮璀璨。
如果是别人说这些,叶暮只会当对方很会说漂亮话,但是宋晏洲对她说这些……
她能够感受到他是真的在对她推心置腹,仿佛是将他自己不为人知的内里在她面前一层一层的剖析给她看。
让她更清楚的了解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有着什么样的思想。
她也被他的思想的深度所吸引,并为之震撼,甚至让她觉得,宋晏洲的存在有些不真实。
真的有这样的,完全大公无私的人?不管是星际还是这个时代,都很难寻到这样美好的存在。
他们容易夭折,但宋晏洲不会。
他不是生而如此纯粹,他是在历经风雨磨炼之后,才剔透纯粹起来。
叶暮又想到宋晏洲提及当年他小姨差点被批,他在大街上目睹鲜血与死亡,他们宋家也被风波卷席的事情。
那些鲜血和暴力没有将他玷污,权力场上的蝇营狗苟明争暗斗没有将他染黑。
他是见过黑的白 ,正应了那句出淤泥而不染。
玉因匠人的雕琢磋磨才越发美轮美奂,宋晏洲就好比一块美玉,而雕琢他的表面上看是社会,实际上正是他自己。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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