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紫
竞赛班计老师笑的像一个阳光大男孩般,笑眯眯地说。
可竞赛班的学生们,却是头皮一紧,等拿到试卷后,当场就有人哀嚎出声。
太难了!
计老师将试卷分成几份,一组一组的发下去,叫他们往后传,很快,整个竞赛班就传来学生们安安静静的考试声。
计老师看了下时间,叫了个不忙的老师来给他们班监考,自己去另一个高二化学竞赛班去上课。
本来这不是他课的时间,他这边考试,那边就跟别的班老师换了下时间。
等这边一下课,监考老师就把卷子收走,他也是个年轻的老师,和计老师是一个学校的校友,也是挖来教竞赛班的。
只有数学竞赛的同学,考完试就收东西回教室去了,可大部分学生,都身兼两职或三职的,比如江柠,因为期中考试,数理化都考的好,三门课的老师,都把江柠推荐到各自的竞赛班去了。
一般数学好的,物理、化学也都学的不错。
监考把试卷一张一张的收回来,放回到讲台上后,问同学们:“有没有要去上厕所的?”见同学们不说话,就笑着说:“没有啊?没有我们就继续考试了。”
马上就有同学站起身说:“有有有,老师,我去一下洗手间!”
老师们所在的办公楼和教学楼男女厕所分别开在了两边,井水不犯河水不同,办公楼的的厕所男女是在一块儿的,但是没开灯,楼道很黑。
这些男同学女同学都是结伴去的洗手间,又赶紧跑回来。
监考老师在他们去洗手间的时间,已经把试卷都发了下去,大家回到座位,直接就可以考试,有的没离开座位的同学,已经抓紧时间开始写了。
其他人看到,也都生出了一股别人比自己时间多的紧迫感,也都赶紧低头考试。
*
“这次考试怎么样?”计老师笑眯眯地问监考老师,“有写完的吗?”
两个年轻的老师都还没结婚,住在学校给他们准备的单身公寓里。
单身公寓不大,一室一厅,里面是卧室,外面是个小客厅,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墙上有一排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
监考老师住在他隔壁,手里拿着试卷。
他在监考他们考化学的时候,手里就已经在批改数学竞赛的试卷,因为题目比较难,时间又只有四十五分钟,他们根本写不完,他批改起来也快的很。
监考老师说:“这么多题,这么短的时间哪里写的完?就是我们当初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完一张卷子,也不是容易的事。”
计老师就笑着说:“那也不是多难的事,这张卷子又不难,就是考考他们这段时间掌握的情况。”他笑眯眯的:“大概也就对江柠来说难一点。她是后来加入我们班的,前面的没学过,这次考试,我把前面的也添了些放进去,不然学了后面的,忘了前面的。”
他话说的温和,说的内容可算不上温和。
监考老师将剩下没改完的试卷递给计老师,还有尚未批改的化学试卷:“没改完,剩下的你自己改吧,大致看了一眼,都是没写完的。”
计老师接过去笑着说:“谢了。”
“客气什么?下次你帮我监考。”
他们之间相互监考都是很平常的事。
计老师拿了试卷回去批改,那边王老师的心情依然好的很。
在班上看到江柠的时候,还笑呵呵的问了句:“在竞赛班那边情况如何啊?可还习惯竞赛班的节奏啊?不适应也没关系,到时候把精力放到本班成绩上就是。”
在王老师看来,竞赛班什么的,有他们平行班学生什么事?那都是实验班和尖刀班的任务,他们平行班,就专心搞学习就行了。
搞什么竞赛?
每年也竞赛不出什么成绩,纯耽误学生学习。
江柠就笑着跟王老师点了下头。
王老师就非常喜欢江柠这样的学生,身上有股大将的风范,很稳,有时候看着都不像个十五六岁的学生,像……
王老师又高兴的看了江柠一眼,才开始上课。
班里同学本来也不知道江柠的年级排名的,但是他们能看到江柠的班级排名。
每次月考结束之后,老师都会将这次的班级排名,弄一张表格,贴在黑板旁边的墙上,这样学生们对自己每次成绩是下降还是进步,都有很明确的认知。
这次的月考成绩排行上,江柠足足高了他们班的第二名几十分。
意外的是,上次期中考试成绩明明进步了的何小芳,这次数学又考的不好,被数学老师点名批评了。
数学老师别的同学可能记的没那么清楚,可对何小芳,却记得很清楚。
这使得何小芳情绪非常低落,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一直低着头,跟在徐秀丽和江柠的身后。
江柠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察觉不到她的这种低落,她将菜打好,放在饭桌上,叫何小芳和徐秀丽帮她看一下,“我去给我爷爷送个饭,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她又开水房,打了热水,连带着饭缸一起给江爷爷送去。
江爷爷的店就在校门口,近的很,江柠跑着来回,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回来拿着饭缸继续吃饭。
连着吃了这么久的红烧肉,今天江柠没有打肉,而是换成了鱼块。
鱼块是大鲢鱼切成一块一块的,外面裹了些面粉炸了,五两一份,香的很。
很多不愿意花八两饭票打红烧肉的同学,就会选择五两饭票,打一块鱼。
只是鱼的味道到底不如肉来的香。
她们三人安静的吃着饭,一直到吃完了,三人一起去洗饭缸时,江柠和何小芳站在一起,才对她说:“这次考试有哪些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何小芳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到了洗碗池里。
她觉得自己好笨。
同样的题目,老师只要讲一遍,江柠和徐秀丽就懂了,她哪怕当时听懂了,可考试时,只要老师换个出题的方式,她就又不会了。
而且越学越吃力。
她哭着问江柠:“我初中成绩明明还可以啊,为什么到高中就跟不上了呢?是不是真的女生到高中就不如男生了?我是不是真的到高中就不行了?”
江柠给她拿了条手帕,在自来水下洗了洗,递给何小芳。
何小芳擦了眼泪,又垂着头跟在江柠身边上楼。
她觉得有些丢脸,明明她比江柠还大,可她面对江柠,反而依赖江柠更多,江柠更像姐姐一样在包容她、鼓励她,她都知道。
只是她除了向江柠求助,她也不知道跟谁去说。
江柠就静静的听着她说。
等她说完了,才指着自己和徐秀丽问她:“你看我们两个,哪个到高中就不如男生了?我这次考试可是足足比班长高了五十九分。”
班长就是个人高马大的男同学,是他们班这次总分的第二名。
何小芳想到江柠和班里第二名的差距,又噗嗤一声笑了,笑着用力点头。
“那不就对了,你再看看秀丽,班里男生占了大半,又有几个考过她的?”
徐秀丽每次考试,都能考进班级前五,成绩很稳定,更难得的是,她还不偏科,不论数理化,还是语文英语政史,成绩都平均的很。
何小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老是有人跟我说,女孩子高中就不行了,我就真的以为女生到高中就不行了,加上高中我确实学的困难,压力好大。”
“你上次不是进步很大吗?这说明你是能学进去的,只是方法可能没找对。”江柠声音很温柔,温柔又坚定,让人忍不住想要信服她。
何小芳垂着头,她心里很清楚,上次数学考试进步大,是因为有江柠一直在帮她,给她讲题。
有时候老师讲的太快,她听不明白的,江柠给她揉碎了掰开了跟她讲,她就听懂了。
可她不能总是找江柠给她讲题啊。
江柠现在在竞赛班,周末还要去店里帮忙,自己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时间教她?她也不好意思老是打扰江柠。
她想退学了。
“柠柠。”她垂着头,拉着江柠的手:“谢谢你前段时间一直陪我,我……”
她眼圈红红的,“我初中刚毕业,就有人来我家提亲,我爸想给我定亲,我二姐不同意,一定要让我上学,我考上了一中,她说她砸锅卖铁都要让我读一中。”何小芳陷入自我怀疑中:“可我真的学的好累,我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考上大学,要是考不上,我都对不起我二姐出的学费……”
别的同学周六周日都回家,她都不敢回家。
一方面是她们三姐妹的房间,现在住着她大姐带着她的小外甥,二是她怕她回去,她爸让她和那男的定亲,到时候那男的不让她读书了可咋办?
她每日都在这种又怕考不上大学,对不起二姐对她付出,又怕回家和大姐一样,早早就结婚生子,然后被婆家赶回来被人指指点点的焦灼中不安又害怕着。
她想退学,又不敢退。
江柠静静地等着她说完,其实何小芳的情况在农村非常常见,她工作的那些年,见到过太多的‘何小芳’,一直到千禧年之后,江柠走上工作岗位,还遇到过一个初中还没毕业,家里就给那小姑娘订婚,准备一毕业就结婚的。
那小姑娘也懵懵懂懂,身边人都说那人会对她好,就真的含羞带怯的听着家里人给她的安排,安安分分准备嫁人了。
她说:“高二可以分文理,你可以选择你擅长的文科,这样你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把你的数学和英语两门课成绩提上来。”
英语倒是不担心,他们的班主任王老师,在教英语这一块,相当有一手,大半个学期下来,原本只是学哑巴英语的何小芳,现在都敢开口说了,哪怕还结结巴巴,口音很重,可开口了,敢说了,就是很大的进步。
再说了,他们这地方人,谁说英语还没个地方口音了?
江柠前世口音比她们还重呢,毕竟水埠镇方言,那可是土话中的土话,被吴城本地人都嫌土的掉渣那种。
“如果你担心你的成绩,考不上大学,你就看看我们市的师范学院,分文理科后,以你的成绩,考师范学院还是可以的,毕业后,如果包分配最好,如果不包分配,你就努力考个编制,也算脱离你原来的生活圈了。”她的声音温柔又平静,就和她那些年在工作中,鼓励过的每一个女孩子们一样:“不然你要回到你原本的世界,重复你父母和你从小到大看到过的,那么多女孩的人生吗?”
何小芳想到她们村里那些十七八岁就嫁人生子,小小年纪就抱着个奶娃娃串门的小姑娘们,硬生生打了寒颤,摇摇头说:“我不要。”
“对,你不要,那就奔着另外一个方向去努力,一直走,别回头!”她握着何小芳的手。
何小芳心中的迷茫和彷徨不知不觉间消散,破涕为笑地说:“柠柠,谢谢你。”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心中所想,跟江柠说,或许她小动物般的直觉让她知道,江柠会愿意去倾听。
经过大半个学期的复习,江柠现在对学习数理化这件事,游刃有余的多了。
中午午休时间有空,她便趁机给何小芳讲题,徐秀丽看到,也过来听。
她虽各科成绩都很好,可和直接拉了班里第二名近六十分的江柠还是差远了,江柠给何小芳讲的东西,很多她虽然懂,可再被江柠说过后,她也有种思路被打开的豁然开朗之感。
她们在讲题的时候,原本午休也好,聊天也好,看书也好的寝室众人,不知不觉间都围了过来,听江柠声音舒缓而柔和的讲题,她讲的非常细,一步一步,还时不时地柔声询问何小芳:“听懂了吗?”
如果她们中有人上过一中夏老师的课,就会发现,江柠和夏老师上课讲题的样子非常像,连神情表情‘听懂了吗’的语调都很像。
那时候,夏老师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温柔坚定的,将她从黑暗的泥沼中,拽出来的。
寝室里都没人说话,只偶尔在江柠问‘听懂了吗’的时候,没听懂的人,会将自己不懂的地方问出来,江柠就接着给她们讲,一直讲到她们听懂为止。
*
教职工公寓里,计老师打了饭菜,没在食堂吃,而是回了他自己的单身宿舍,他对象也来了。
他和他对象是大学同学,两人感情很好,当初毕业的时候,他对象被分配到吴中当老师,他是跟着他对象来到吴城,刚好一中在找竞赛班老师,他校友便跟一中校长推荐了他,他这才来的一中。
他和他对象虽不在同一个学校教书,但是门对门,离的近,他对象有时候会来他宿舍,和他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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