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旺旺
但是辛月影发现了一个规律,那便是他每逢做过噩梦之后,第二天沈清起下朝回来的时辰总会比平时晚一些。
有时候辛月影会从他的衣角上看到鲜血,她问他是从哪里染上的血,他只说是刑室,便转了其他的话。
她连吓带唬的审了一个常在沈清起身边侍奉的小太监,那小太监带着她兜兜转转的停在了一处极为偏僻的小院前,战战兢兢地和她说:“就是这里。”
但门锁着,辛月影进不去。
她让小太监开门,小太监吓得跪下了,诚惶诚恐的磕头:“将军夫人饶了奴才吧,这门的钥匙只有大将军有。”
这夜,辛月影把擅长溜门撬锁的章七手叫过来了。
她非得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第254章 该做的事
这是章七手最擅长的,但他此刻站在门板前摸着锁头踌躇不定。
辛月影:“怎么的?这锁你撬不开?”
章七手咽了口唾沫,望向辛月影挤出一丝笑:“老九,锦衣卫纪律严明,我要是撬了这把锁,一旦事发,我可能脑袋要搬家。”
他见辛月影神情变了,连忙补充:“但你找我开口,我肯定帮你,这锁我不能动,我翻墙进去看一眼,回来告诉你里面是什么,这行吗?”
辛月影答应了。
章七手翻了个跟头顺利翻过去了。
半晌他再翻回来的时候,直接一个跟头栽在地上了。
章七手脑袋上的帽子都歪了,他吓得倚着墙面打哆嗦:
“三个人。”章七手的声音有些颤抖:“都不像人了呀,血肉模糊的在院子里的笼子关着,朝着屋子跪着,屋子里面摆着牌位,好像是二爷家人的牌位,供桌上有这个,我看了看,是卷宗。”
那三个人,自然是李荣,乔忠,和萧宸瑞。
章七手靠着墙壁,从怀里拿出了卷宗给辛月影:
“卷宗是打开的,我取来时便是这一页摊开在桌上的。”
辛月影接过卷宗,垂眼看着:
“白氏拒之,主审命至断其拇指,白氏倚柱而笑,骂曰:
‘有死而已,断我十指又何惧。
‘昏君无道,忠奸颠倒,构陷忠良,他日必人神得而诛之。’
主审震怒之,令割其舌,尽数断其指......”
辛月影读到这里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这是沈家人当初受审时的卷宗。
用冰冷的句子记录着他的至亲发生过什么惨绝人寰的事。
白氏,是他的母亲,上面一字一句的写着她的母亲被人削断了手指,被割掉了舌头。
她提心吊胆的往下看,翻过他的母亲那页,翻过他的大哥,大嫂,她甚至看到了沈清起和沈云起。
在面对无情的拷打和逼供面前,他们无一肯低头,拒绝认罪。
但是辛月影唯独没有找到沈清起的父亲。
有一页,被沈清起撕掉了。
辛月影将卷宗递给章七手时,手也在发颤。
两个人离开那小院时,章七手神情不定,辛月影知道章七手一向胆子小:
“被二郎发现,你往我身上推就行,或是我一会就告诉他。”她说。
章七手:“那你还是跟他说吧,别让他发现之后来问责我,他.....”
他止住了话。
辛月影望着章七手恐惧的表情,
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沈清起很少给辛月影讲关于朝堂的事,她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于是,她找章七手套话:
“怎么,他欺负过你?又掐你脖子了?”
“那倒不是。”章七手抬眼看了她一眼,左右四顾,声音极轻:“他关了不少人了。”
辛月影:“都关了谁?”
“别的你可能都不认识,我说个你认识的吧,关了关爷。”
辛月影愕然:“什么?关外山?是关外山吗?”
章七手神情痛苦的点头:“是啊!”
关了一辈子别人的人,居然也被别人关了?
“为什么关关外山?”
章七手咽了口唾沫:“好像是因为一个叫江廷廉的次辅。”
辛月影震惊:“江廷廉?”
章七手也很震惊:“怎么你认识这个人吗?”
她确实认识,是书里认识的。且对此人记忆深刻。
当时誉王举义时,谢阿生加入誉王阵营,兴兵挥师京中营救他心爱的孟如心,一路打到江廷廉这里时候,这江廷廉直接投诚了。
他投诚倒不是怕死,他是想给老百姓一个活路,不惜背一个叛徒的骂名。
他是个清官,只不过在誉王眼中,这个人不忠朝廷,将来也不会忠诚与他,所以誉王起先没打算重用他。
原文中,还是谢阿生说服了誉王,说此人是良才,可用之。
后来,江廷廉也没有让誉王失望,誉王征战之路,屡献良策,天下平定之后,他就任首辅,兢兢业业,爱民如子。
怎么到沈清起这就要被宰了呢?
辛月影决定要去见见这个人。
章七手胆子小,让他带着辛月影去刑部显然是不行的。
辛月影出宫去了,她最先去了兵部,让守卫把霍齐叫进来。
霍齐是拿着铁铲出来的。
神情很不好:“我跟你说了!下次这个事你找太监帮你!”
他皱眉:“人在哪了?六血了是吧?”
他话说一半见辛月影神情不对,这才意识到她有正事:“怎么了?”
“你知道关外山被关起来了吗?”
霍齐:“知道。”
辛月影:“带我见见关外山。”
霍齐很为难,抬眼,见得辛月影神情焦虑。
辛月影:“二郎就是有问题。”
“是有。”这一次,霍齐没有反驳,他把铁铲支在一旁,面容沉下来了,想了一阵,叹声气:
“我也瞧出来了,走吧,我带你去刑部,我给你望风。”
辛月影人到刑部大牢的时候,隔着铁栏杆,见关外山正跟对面的一个男人饮酒。
关外山滋个大牙嘎嘎的乐:“江爷!实不相瞒,我关外山这辈子就佩服有本事的高人,你是我见过的最高的高人!你品格最高!”
辛月影觉得自己多余来捞他。
“咳咳。”她咳嗽两声,歪头望着关外山:“关爷,实话说了吧,我在你心里早就是路人了是吧。”
关外山见得辛月影来,一楞,又大笑:“江爷!这位辛娘子也是高人!别瞧她是个姑娘!个矮......诶?怎么走了!辛娘子,回来,错了错了,一时嘴快。”
辛月影扭头走人了。
她想象中关外山大概是会被五花八门的刑具拷打折磨,万没想到,他此刻这么悠闲。
关外山攥着栏杆嚷嚷:“错了错了!不提个矮了行吗!”
辛月影这才回来。
见那男人已经起身了,他四十来岁,很瘦,身上没穿囚服,一身官袍染了尘灰。
关外山给他介绍了一下,他对着辛月影俯身一拜:“在下江廷廉见过辛娘子。”
辛月影开门见山的问他:“请问江大人是如何被调来京中的,又因什么被下大狱?”
江廷廉看向关外山。
关外山笑了笑:“但说无妨!辛娘子深明大义!不是外人!”
江廷廉无奈一笑:“此事说来话长了。”
这事还要从当初陆文道一路去边关上任的路上说起。
陆文道到了一处小村,时任县令的江廷廉作为地方官员应该接待。
陆文道坐在马车里,扒开帘子一瞅这江廷廉满脸菜色干巴瘦的德行,就知道这是个不懂事的清官。
但凡懂点事,也不至于四十来岁,还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干县令了。
陆文道冷声道:“行了行了,我赶路要紧,你把你名字告诉我的小厮,之后就继续去忙你的吧。”
岂料,江廷廉没有起身:“卑职给大人带了一些东西,请大人过目。”
陆文道眼睛瞬间锃光瓦亮,他两步跳下了马车,大笑:
“哎呀呀!不早说呢?快快请起呀好兄弟!险些误会了!来,咱们是先吃饭还是先走个过场?”
江廷廉很疑惑的问陆文道:“走什么过场?”
陆文道两眼一眯:“就是遛一遛,视察什么的走个过场,你懂得!”陆文道拍拍江廷廉的肩膀,笑得很奸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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