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安如昼
竟还真的有几分道理。
傍晚落了日头,陆怀朝从御书房议事回来,见偏殿的小床上猫猫没了影子,原本知晓扶诺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宫中他尚且觉得千篇一律的无趣,更何况跳脱的她呢。
所以一直以来陆怀朝都没太拘着她,用了晚膳就放她在这偏殿中休憩了,没想到这一个时辰没到猫又不见了。他心中一紧,正要说什么全福就捡起一张纸条来:“陛下,公主说她去闲庭中晚自修去了。”
晚自修是个什么东西?
来到闲庭,便看到周围都亮了灯,负责照顾扶诺的那些宫人们都坐在那边将她团团围住。
规不成规,礼不成礼。
“乱了套了。”全福厉声呵斥,“无法无天了你们!”
听到全福公公的声音,那些坐着的宫人们纷纷着急起身又跪下低头请罪。
扶诺从人群中冒出一个脑袋来,一见来人就笑弯了眼睛:“皇帝哥哥。”
“嗯。”陆怀朝没看跪了一地的人,“在做什么?”
“晚自修。”扶诺从后面飘上前来,“是我让她们坐着看我练剑的。”
陆怀朝淡淡睨了那些人一眼:“她们是奴才,你是主子,让她们坐着看你不成体统。”
像是将她当做舞剑的取乐艺人一般。
“这有什么的。”扶诺知道他们这些人骨子里的等级观念很重,也没想着去改变别人,只针对自己身边的人,“皇帝哥哥把她们给我,她们也是按照我的说法办事。”
“如今好不容易有人能看到我了,我巴不得呢。”她说,“现在你一来倒是把人罚了,日后还有谁敢跟我玩乐。”
这一通将陆怀朝说得哑口无言,正是这一点他有些亏欠。
他按了按眉心,拂袖:“都起来。”
扶诺眉心一松:“看我说吧,皇帝哥哥是通情达理的,你们不要怕他。”
宫人们瑟瑟发抖,心想这也就对您通情达理了,平日里谁犯了些什么错基本就没有能留下来的。
有了陆怀朝在,宫人们都退得远了些,就留了一个全福在这儿伺候着。
陆怀朝见她体态轻盈,虚虚坐在自己的剑上不住晃脚,因是虚体,身上的穿着不似普通时候,赤着一双白皙的秀足在裙摆里若隐若现的,实在是晃眼得很。
他移开视线,问:“喜欢这模样?”
“啊?”意识到他说自己的人形,扶诺点头,“当然喜欢,做猫很不方便。”
做人是方便,可见她这模样久了,再去抱猫时陆怀朝却总有些不自在。
“今日不忙了吗?”扶诺问,“怎么来找我啦?”
“偏殿没见着你,过来看看。”陆怀朝笑了笑,“怎的朕是只懂处理国事的人吗?”
“不是吗?”扶诺实在地说,“就没见着你休息过,今天倒是奇了。”
“你明日要走,朕想着多陪你些。”
“又不是不回来了。”扶诺纳闷,“你们怎么都像是要看我最后一面。”
“你们?”
“听云也是。”扶诺翻找出之前她缝的那些衣服,“给了我一堆衣服,一天还能换一件呢。”
听到这个名字,陆怀朝脸上神色淡了许多。
扶诺也意识到这点,忙把衣服都收了回去,这两人下一次的见面还在半年后,这会儿怕是都把对方抛之脑后了。
“皇帝哥哥,其实……”她抿抿唇,“你们都是身不由己,听云她也不想的。”
“朕知道。”陆怀朝淡笑了下,“她没错,朕又何辜?”
扶诺嘀咕:“文绉绉的。”
陆怀朝望过来:“你很喜欢她?”
“还好。”
“怎的还在朕这儿替她说话?”
“我没有替她说话。”扶诺坐在剑上,那剑却离这桌子近了些,她视线与陆怀朝平齐,眼底周遭的烛火印得闪闪的。
陆怀朝心想,再没见过谁的眼睛如同她这般清透了。
扶诺看着他,轻声说:“我只是希望这些事不要再绊着你们了。”
“你们既然把我看得如此重要,想必也是想离那些糟心事远一些的,只一直提起来又放在心上,多余给自己那么多压力,你本来就很累了。”
这话算是准确地压在了陆怀朝心里那最敏感的位置,又听扶诺道:“皇帝哥哥想想以后?”
“以后。”陆怀朝略垂着眼,“要何以后?”
“为何不要?”扶诺说,“平安喜乐。”
这四个字是陆怀朝从未想过的,他笑了声:“朕想若是能寿终,就是最好的归宿了。”
扶诺沉默几秒,想着岁沉鱼说过他们轮回的这几辈子。
除了魏听云,估计没一个真的能寿终正寝的。
“呸呸呸。”扶诺从剑上跳下来,“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来来来,既然今日不忙,那就一起来练剑吧。”
陆怀朝站起身拿出自己的剑来。
虽然他不说,但扶诺却能看到他每次拿起剑时眼中的情绪,他是很喜欢的。
若不是这该死的剧情,想必这会儿他也能像陆无暮上仙那样,成为一个自己喜欢的仙士,又或者一峰之主呢。
一刻钟过后扶诺的虚体也维持不了多久了,她回到自己的本体看,蔫蔫地趴在剑上,说什么也不动了。
陆怀朝看得发笑,这会儿也知道她说的晚自修是什么了:“不修了?”
“修不动了,劳逸结合。”扶诺四只爪子都软绵绵地挂在这里,奇异地问,“怎的不见皇帝哥哥气喘呢?”
早上也是,比试了好一会儿,只有她自己累了,陆怀朝反而神采奕奕的。
陆怀朝轻笑:“这点不算什么。”
“朕少时是宫中最淘的,舞刀弄剑众兄弟都比不过。”他道,“皇兄都略低几分。”
扶诺点头:“嗯,越活越回去了。”
陆怀朝被她逗笑:“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那你也会罚我不知礼数吗?”
“明知故问。”陆怀朝越发觉得自己只有在扶诺面前才是一个正常的人,他喜欢这种没有任何偏见的对话。
可放在他人身上却又不行,方才看到那些奴才坐在那里没大没小地围着她却又不悦乐。
瞧着陆怀朝眼下的青黑,扶诺支起脑袋:“皇帝哥哥,如果我不在,你也每天都来练一练吧,晚上也睡得好一些。”
陆怀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答非所问:“管到朕头上来了?”
“我是想让你开心一些,你怎的总是给自己乱加一些莫名其妙子虚乌有的枷锁呢。”
扶诺说:“做一个好皇帝的同时做自己喜欢的事,这并不冲突,也没有触犯什么天条。”
她扫了周围这些宫人一眼,问:“难道今日见着皇帝哥哥在这儿练剑,这些人都要骂你一句昏君不成?”
真是句句话都没有礼数,换做是别人来说想必已经被罚了很多次了。
这话从扶诺口中说出来陆怀朝却没多在意,这些道理他何尝不知道,自从知道自己可以不受控制后他想了很多自己未来的路,可每一条都没太大差别。
他没有大才,政治谋略比不得旁人,日后没有别的加持,他担心自己会将这个人界治理纷乱,毁了根基。
舍不得也不能舍,只能更加上心。
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对于他来说,光是做一个普通平庸的皇帝就已经很难了。
“别想了。”扶诺一看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越想会把自己脑子想坏的,不如不想,以后就让全福公公看着你,每日必要抽些时间来练练剑,下次再来,希望你的黑眼圈能小一些。”
“若是皇帝哥哥做到了,我来时就给你多带些礼物。”
都是些哄小孩子的话,只是陆怀朝听着却挺舒心。
或许他真的能适当给自己一口喘息的机会呢。
次日扶诺是下了早朝离开的,陆怀朝从御书房出来,下意识要去寻些政籍时,却被全福拦住。
“陛下。”全福抖着身子递过去一张纸,“这是公主吩咐说让奴才给陛下,监督陛下的。”
陆怀朝接过来一看,上面整整齐齐画了很多格子,写着他每个时辰该做什么事,以及每天的休息时间。
每次在自己身边她都在睡觉,本以为她没兴趣,却不想每日要做什么她都一清二楚,条理清晰。
“陛下……”
全福虽然得了这张纸,但他实在不敢。
“嗯。”陆怀朝笑了笑,“她既说了,你就按她说的做,去闲庭吧。”
另一边,扶诺抱着剑随着记忆中的路来到了白崇岛。
远远便看到岛外入口处有许多人,魔界这些魔修寻常时刻根本不会到处乱窜,除了在究极窟的时候。
这是出什么事了?
她越来越近时见知白飞了过来,便打听道:“前面怎么了?”
“主上安排的。”
宣阙?
“那你们主上呢?”
“在他殿中。”知白疑惑地说,“也不知是怎么,这些都是主上前几日安排下的,这两日倒是没听他说过什么了。”
那是因为他现在应该被剧情制约住了,身不由己。
“那他安排什么了?”
“说是不能比人界差,要给你一个少主的身份?”
扶诺:“???”
“幸好你真的来了。”知白松了口气,“主上还说,你要是没来就让大家打到九元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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