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师螺
这是梦境中她从未经历过的，也是她从未想过的。
哪怕她们在现实中不是对手，但她到底是乌雁峰弟子，她不明白她为何会跳出来得这般痛快？
富香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一派镇定：“我什么都没拿他们的，是他们自己摘到了天阴草，又将守护妖兽引到了一个玄天宗弟子附近，因为被我看到，这才要杀我灭口。”
陆明睐连连颔首，对她表示出了十足的信任：“没事，我信你。”
富香麻木脸，想了想还是出口询问：“为何？”有时候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陆明睐就冲着她笑：“你们乌雁峰不都是那样吗？虽口是心非，品行却还算端正。就像是楼青茗，她虽然有时候讨厌，但关键时候却靠得住，值得人信任。再说，若你们人品低劣，那一直拿你们当对手的我们该有多掉价。”
富香：……神奇的理论，还沾带了神奇人的光，她竟莫名还觉得在理。
在又一次打退那群人的围攻，陆明睐忍痛丢出自己最后两枚阵盘启动，为两人争取一丝喘息之机。
此时陆明睐求助的师兄还没过来，富香焦急的在自己储物袋中扒拉，她刚才相熟的、能求救的都发了，现在没人过来，只能说大家距离太远，赶不过来。
眼见着这最后两枚阵盘已经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富香已几渐绝望时，陡然发现对面山峦上多出个人影。
那人一身狼狈，似乎也刚经历一场恶战，此时他一边捂着嘴，压抑着即将出声的低咳，一边向她们打出一个手势。
富香不解，看向陆明睐。
就见她不动声色颔首，随后便抓紧时间原地调息，待两人周身的阵盘破碎前，她霍地睁眼，自储物袋掏出枚巨大的钟形法器，将富香一拉，两人一齐躲在巨钟内。
下一刻，只能嗡的一声，地面一阵地震山摇。
再然后就是噼里啪啦的激烈打斗声，以及一个个身体倒地的沉重声响。
直到巨钟外恢复平静，又有人轻轻敲击巨钟外表，发出富有节奏的沉闷声音，陆明睐才舒出一口气，露出柔和的欣喜。
她抬手将外面的巨钟一收，看着外面那个身形瘦削、面色苍白的男修笑道：“左卫，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左卫也看着她，声音温和，笑得温文尔雅：“其实我一直很厉害。”
富香抹了把嘴角的血渍，往身上打了几枚清洁咒，才看向明显气氛有些腻歪的两人，难掩惊诧。
这个，与她梦中的完全不一样！
富香左想右想，都只隐约记得陆明睐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并不像是有心仪之人的模样。
那这个左卫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陆明睐与左卫寒暄了一阵后，才在左卫的提醒下记起身后富香的存在。
她拍了下脑门，忙为两人介绍：“左卫，这位是乌雁峰的富香师妹。富香，这是我的未来道侣，灵山宗左卫。”
富香：“……未来道侣？！”
她梦境中有这一茬吗？没有啊。
“是啊，”陆明睐弯起眉眼，“我们东州陆家和中州左家是盟友，刚好这一辈我们俩看对了眼，就报备了家族，定下了婚约，等以后修为高了，再举办结契大典。”
富香晕晕乎乎点头，心头一团乱麻。
但是等到她抬头看到面前真切笑着的陆明睐后，却又不想再纠结那些。
说到底，笑着的陆明睐比冰着脸的陆明睐好看多了。而且都说是梦，梦境只是一种提示，是她过于执着。
如此想着，富香心下一松，她许久没有动过的境界竟在这个时候突然松动，直接原地盘膝晋起阶来。
陆明睐忙为她布下了防御阵和隔音阵，转身看着左卫笑得贼兮兮：“你说富香师妹是为了什么突然突破，是不是被我们真挚的感情感动了。”
左卫浅笑摇头：“你想多了，她那表情应是触类旁通，与你口中所谓真挚感情没有一点关系。”
陆明睐的笑容一滞，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哼。”
左卫淡淡地看着她，而后不禁垂眸露出一抹笑靥。
陆明睐怔了一下，也禁不住捧着脸笑了起来。
三天后，等富香再次睁眼，她的修为已经顺利抵达筑基初期巅峰，就连身上原本那点伤，也在这段感悟中被悉数修复。
她感激地向两人拱手，“多谢两位为我护法。”
陆明睐摆手：“咱们都是一个宗门的，道什么谢，反正等回去以后，还都是对手。”
左卫也轻咳笑道：“说到底，还是我们连累的你，如果不是你看到那群人祸水东引到我师弟头上，也不会被这群人盯上。”
他此番过来，是先接到的师弟求助，之后才接到陆明睐的，可谓是走了一遭，解决了两桩。
三人相互谦虚了一番，左卫询问：“你们稍后准备到哪里历练？”
富香毫不犹豫开口：“粉红峡谷。”
左卫看向陆明睐，陆明睐摆手：“我要去前面的百蝶瓮，你有事自去历练你的，我自己就行。”
左卫又轻咳一声，笑道：“那便好，我准备去一趟楔形谷，去寻一下族内的堂弟。”
陆明睐皱了皱眉：“楔形谷？！那里不是佛修历练专用场所吗？”
左卫颔首。
陆明睐看左卫的眼神一下子有些古怪，而后不知想到什么，又恍然大悟：“你们家族也是真够不近人情。”
左卫苦笑：“所以，他自从拜入同悲寺后，就再也没回过家门。”
富香没有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见两人好似还想多聊，便出言打断：“这次多谢陆师姐和左师兄，那你们就先聊，我先行一步。”
说罢她又抱了抱拳，便遇御剑离开。
左卫：“……楔形谷与粉红峡谷在同一个方向，我原是准备和她同行的。”
陆明睐却隐有感悟：“富香师妹好像另有隐忧，并且有些急迫。”
而事实上，也确如陆明睐所言，富香心底非常焦急。
有些事可以当做是梦，但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梦。
比如说眼前这个与梦境中一模一样的充鱼秘境，再比如说，之后两位师兄的接连死亡。
她手持长剑，看着前方双目晶亮。
她在梦中是师父精心教导过的，她既不蠢，也不恶，只是有些傻。
她本应该成为师父的骄傲，她本不应该让师父失望，甚至最后一度成为碎星宗谭泽的笑柄。
可惜在梦中一步踏错，尽成蹉跎。
而现在，她就要去将那个错误扭转过来，将梦中的遗憾完全抹平，从此将这一页彻底翻过。
她的道途已经开始，那个梦也终将成为不了她的束缚。
*
楼青茗几人的飞行速度很快，在有了明确目标后，她们一路上几乎没有怎么停过，终在十天后，抵达了遗落之城南方群山带后的黑水湖，那处呼唤既明的同族所在。
这处黑水湖中魔气森森，煞气缭绕，就好像是一坛漆黑粘稠的墨水池子一般。此处方圆十里没有一点灵气与灵物，甫一踏入其中，便觉得周身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一落地，楼青茗就先查看了下自己的储物戒，确认玉池中的酒水下降速度并未加快，也无需她添加后，才勾唇笑道：“按照这个速度，你给我搜集的那五十坛灵酒肯定够用，还好还好。”
白幽就看着她笑：“茗茗你现在是越来越大方了。”这么大的灵酒耗费量，竟然只是还好？！
楼青茗无奈抬眼：“大概就是被花用得习惯了，所以价值观发生扭曲了吧。”
既明：……
白幽：……
突然好像有被内涵到。
既明若无其事撇开头，好像没听到一般，他抬脚飞至黑水湖上空，放出蛟龙气息的威压。
“我来了。”他轻声开口。
他下方的湖水面上一片平静，并无一点波澜。
湖水上空，既明并未再次开口，就连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静悬空中等待。
直至稍倾，那片墨色湖水才开始荡出圈圈涟漪，而后震荡，沸腾，掀起滔天巨浪。
楼青茗放出酒韵结界，挡住周遭飞溅的湖水，与几只灵兽一起看向湖水方向。
当黑色的湖水沸腾至极致，一只身形虚幻的巨大黑蛟从湖底一窜而出，飞至既明面前。
却是没有了实体，只剩一抹龙魂。并且这抹蛟魂之前也不知经历了什么，此刻的魂体相当的虚弱和浅淡。
在它对面，既明虽然神态平静，眼眸却不由自主化为竖瞳，纵使面对的只是同族的一抹虚弱龙魂，对方的强大威压仍让他不由地戒备。
楼青茗眯起眼睛：“这种灵魂的稀薄程度，应是已坚持不了多久，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消散。”
白幽也轻啧一声：“它生前一定是头强大的魔蛟，既明的鳞片都快炸起来了。”
一直以来，灵蛟和魔蛟之间都是壁垒深厚，双方互相看不顺眼。但若是遭遇恶敌，它们又会马上抛弃敌对之见，共同对外。
这也就是既明到底还是赶过来见对方一面的原因。
黑蛟口中嗷呜地吐着龙语与既明交谈，楼青茗听不懂两人在说些什么，只是摸了摸肚子，给三花舀出一碗灵米，自己掏出两只烤灵鸡，和阮媚蹲在一起开啃。
出来历练也是耗费力气的，所以趁着休息时间，还是赶紧吃饱喝足才是正经。
于是，浅色结界内的几人表现出的是与外界气氛完全不一的惬意与悠闲。
直至楼青茗偶然抬头，对上黑蛟与既明的视线。
那眼神有些复杂，还有些探究，亦像审视，总之那气氛怎样瞧，都似透着股子微妙的奇怪。
楼青茗给自己手上和嘴角打上清洁咒，将手中的烤鸡收起，起身先向黑胶优雅地行了个礼，而后看向既明：“前辈，是怎么了吗？”
既明却没有回答，只是与黑蛟对视一眼，又继续交流起来。
楼青茗：……
行吧，你俩厉害。
楼青茗反手将刚才没吃完的烤灵鸡再次取出，这次也不去顾忌什么王族形象，直接埋头开啃。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正依依不舍地从剩下的灵酒中，给自己倒出来一杯百万年份的灵酒小口啜饮时，黑水湖上空的既明与黑蛟也已交流到尾声。
湖面上空的黑蛟尾巴一甩，从湖水底部用魔力托举上一枚黑色螺旋花纹的巨蛋。
蛋壳上隐有黑光，螺旋的魔纹若隐若现。
楼青茗捏紧酒盏，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真，接下来既明与黑蛟就来到楼青茗面前，既明将手中的螺旋斑纹巨蛋往楼青茗面前一推：“茗茗，契约一下。”
楼青茗麻木脸看他：你说契约就契约，你知道养一只灵兽是多么费灵石吗？更何况这还是一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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