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童梦同
阿贞本来在绣庄附近租了个小院子,但是有天晚上一个无赖企图翻墙进来,被邻家的狗突然汪汪叫吓跑了。阿贞觉得一个单身女子还是不安全的。
有人就劝她和其他自梳女一起住,阿贞便和一个织布娘阿霞住在一起。阿霞被一个男子辜负,一时气愤,便做了自梳女。
阿霞虽然性子有点急躁,但是人还不坏,两人合租一个小院子,一起互相照顾,互相依靠,如同亲人一样。
有那无赖嘴上无德,虽然不敢闯门,但是污言秽语撩拨也很难听。阿贞性子安静,遇上这种人只有忍气吞声。但是阿霞性子烈,敢拿着菜刀去砍人,虽然是做样子,但也吓走了无赖。阿贞感激阿霞,家事就自己多做些。
两个人一个绣艺好,一个织布好,收入都不错。三年后,两个伙伴终于合买了一个小院子。当天,俩人还请了其他认识的自梳女过来做客,大家都说她俩搭伙日子过得不错。
她俩也觉得很体面,愈发珍惜当下的日子。可是阿霞家人总是上门,她家里三个哥哥,日子过得紧张,当初她自梳,家人也同意,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家里拿不起嫁妆。
当地流行厚嫁,嫁妆常常要多过聘礼,可是阿霞家里三个哥哥娶亲,就掏空了家底。恰好阿霞又遇到负心汉悔婚,阿霞就自梳了,家里人觉得这样省下了嫁妆钱,挺好。
阿霞搬出来和阿贞同住,娘家人看阿霞不用娘家出钱养活,自己养自己,也就不再管她。可是,等到阿贞和阿霞买下小院子后,她爹娘发现,这个女儿挺能赚钱啊,那不如贴补些家用呗。阿霞被娘家三番五次上门要钱哭穷弄得有些烦,她嘴上抱怨,但是三四次里,也帮一次。
阿贞也常带些东西回去看叔婶,也偷偷把堂姐母女两个叫出来,请她们吃顿好的。
这事被堂姐夫包存有知道了,就厚着脸皮上门借钱,阿贞自然没好气,把他撵出去,包存有恼羞成怒,就四处败坏阿贞的名声。一会儿说阿贞和阿霞两个是怪人,是女女之好。一会儿说,阿贞名为自梳,其实不甘寂寞。她家根本不是什么“净女之家”,而是放荡的“暗门子”,白天装正经,一到了晚上就男盗女娼。
自梳女的存在,其实是对社会的反抗。她们不嫁人,不生儿育女,不用侍奉公婆,也无需讨好丈夫。男人对自梳女多半是当怪物看的。尤其一些有本事的自梳女,赚钱比一般男人还多,这在好多男人看来,更是扎眼了。
所以,阿贞的谣言一经传出,立刻就有人信了,还有人传得有鼻子有眼,“赚钱哪里那么容易,男人养家糊口尚且不易,两个女人,才三年,就买房子了。没有猫腻,谁信!”“听说她们家晚上有动静呢。”
这下住在一起的阿霞也受了连累,被人出门指指点点。阿霞可是个烈性子,顿时火了,一个个问,谣言怎么传出来的,后来有人告诉她,阿贞的堂姐夫包存有,喝醉了酒,在酒馆胡说,而且不止一次。
阿霞手头宽裕,暗中拜托了一个“老大”,帮忙教训多嘴的包存有。
包存有喝多了,被套了麻袋,一顿暴打。当时就打昏了,胳膊都折了一条。等被人发现,送回家,他爹娘大惊,老娘更是嚎啕,咒骂害儿子的人。顺便又把媳妇阿梅骂了一顿,怪她拢不住男人的心,才让儿子整日喝酒不着家。还嫌弃阿梅只生了个赔钱货,便再没开怀,到现在都没生下儿子。
后来包存有养病在家里待着,看老婆也是各种不顺眼,有上门探望的朋友就问他为何
遭难,他没好气说不知道。朋友提醒他最近得罪了谁,包存有就想到了老婆的堂妹。虽然恨得牙痒痒,可是他也知道自梳女能赚钱,不好惹。再要招惹人家,人家又会买打手揍他了。
包存有跟老婆说,“你堂妹能耐啊!我连你都不敢惹了。”阿梅并不信这是阿贞干的,但是还是去找了阿贞一趟。
因为包存有嘴贱,阿霞连带着对阿梅都看不上。阿梅忍着阿霞的白眼,去找阿贞,关起门来说话。
“他被打了,多少收敛了些,这几日都在家里,虽然不赚钱,可是起码不去喝酒,不跟狐朋狗友鬼混了。而且,他这天都不怎么敢打我和孩子了。日子虽然仍然苦,可起码不用受皮肉之苦了。”
“姐,不是我干的。虽然我觉得挺解气。”
“你放心,就算是你干的,姐也不生气。他该得些教训了。早知道嫁给这种东西,还不如跟你一样自梳。”
“阿姐,你这样什么是个头啊,离开那个家吧,我养你。”
“要是没有孩子,我就跟着你了,我也有力气,能干活的。强过被猪狗不如地对待。”
说到这里,阿贞也沉默了,是啊,孩子是姐姐的命根子。
临走之前,阿梅提醒她,“那个人不是个善茬,我怕他报复你,多加小心。”
阿贞听了心情沉重,包存有多无耻,她是知道的,于是,提醒了阿霞。但是阿霞根本不介意,“怕什么?是我干的,可我不承认,他能把我怎么样?那王八蛋败坏我们名声,自梳女不正经是要被沉潭的!我们要是不收拾他,一天都活不下去了。”
阿贞知道阿霞有道理,但是心里总有些不安,她后来连门都不怎么出了,每日在家刺绣,绣品做好了,就去绣庄送一趟,结了银钱带回家。阿霞不放心,就陪着她。
两个女子终日在家劳作,一个做出的绣品人人夸赞,一个纺的布匹做工精细,大家看她们贞静勤快,而且也确实没见到她们和什么男人往来,慢慢地谣言也就散了。
但是,没多久,阿霞的“负心汉”来了,那人当年悔婚,娶了旁人,现在又跑来招惹阿霞。阿霞自然把他撵出去,“我是自梳女,可不敢让男人靠近,免得人家议论。”
那负心汉叫黄根生,长得就是小白脸样子,他嬉皮笑脸说,“规矩我懂,自梳女的院子也不是男人不能进,要你这样说,掏大粪的也不能进了?修房顶的也不能进了?只要不过夜,自梳女的院子,男人也能进的。”
阿贞出来说,“阿霞不好意思
撵你,我撵你,这不是阿霞一个人的院子,是我俩合买的。你出去。”
黄根生转转眼珠子,看了看院子,笑嘻嘻说,“这阿妹真不好说话。”然后就走了。
但是阿贞知道,阿霞后来和那男人还有往来。阿霞变得爱出门了,有时候,阿霞回来戴着新样式的首饰,虽然不是贵重东西,但是她很喜欢。而且阿霞经常突然就微笑起来了。
阿贞虽然没有跟男人好过,但是也明白,阿霞这是又被那男人勾上了。她担心得问,“阿霞,你已经自梳,那男人也娶妻了。”
“那有什么?他说了,当初本来和我约定成婚,后来他爹娘另外给他安排婚事,不是他的错。而且那女人进门这么久都没有怀孕,大夫说她宫寒,难有孕的,黄家如今也不待见她。”
“阿霞,往日你比我精明,怎么今天却糊涂了。你自梳了!你这是要反悔吗?自梳女是不能再嫁人的,大家容不下的!”
“自梳女也有后来反悔嫁人的,还过得不错呢。”
阿贞急切得说,“那个女子我知道,她就是在本地为大家所不容,才到外地去了,夫妻俩都背井离乡,走了。过得好不好,谁知道?”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也没说要跟他怎么样,我就是看见那负心汉又反悔了,又来讨好我,我就舒心!”阿霞没当回事。
“你可别玩火啊。”
“知道。”
可没过一个月,不听劝的阿霞却跪在了阿贞面前,“好妹妹,算姐姐求你了。根生他打伤了人,如果不赶紧交钱了账,人家要抓他坐牢了!”
“怎么不去找他家人?”
“说起来,也有些是因为我。他不喜欢老婆,又跟我往来。他老婆跑回娘家去了,还带走了他所有的积蓄,他爹娘气病了,家里也没什么钱。我实在是没办法,才来找你,把咱俩的房契先交过去赎人,再加上我攒的钱,差不多就够了。妹妹,你帮帮我,姐姐日后赚钱还你。”
阿贞也犹豫,这小院子是她养老之地啊。可是阿霞磕起头来,额头都见红了,阿贞没办法,只好把保管的房契交出去了。
俩人失去了安身之所,暂时住进了其他几个自梳女买的养老院子,当地人叫“姑婆屋”的地方。阿霞身无分文,连借住的食宿费都是阿贞帮她出的。但是阿霞还是满怀希望,觉得她的心上人会接她出去的,还让阿贞给她保密,就说是阿霞娘家人急用钱,不得已卖了院子。
阿贞只好帮她圆谎,如果其他自梳女知道阿霞和男人
往来,自梳的意志已经不坚定,只怕连“姑婆屋”都不让她住,会撵出去的。
但是阿霞没有等到心上人来接她,就开始不舒服了。连着几天,早上起来想吐,口味也变得爱吃酸的了,有一个老年自梳女拉长脸问,“阿霞,你这不是怀孕了吧?”
阿霞惊得瞪大了眼睛,但是立刻矢口否认,“我是自梳女,怎么会……怀……不可能的。就是这两天身体不舒服。”
可是,阿霞却偷偷溜出去,阿贞一路悄悄跟着她,街上人多,阿霞也没发现阿贞跟来。她找到个小医馆,用帕子遮住脸,让人家诊脉,大夫恭喜她,“两个月的身孕了。”
阿贞气得跑回去姑婆屋里自己暂住的屋子,阿霞回来后,阿贞就关住门质问她,“为什么反悔,不是自梳了吗?”
“妹妹,我和你不一样,你是从小就要自梳的。我是因为他辜负了我,一时气不过才自梳的。现在他和他家人都愿意让我进门,尤其是上次他犯了事,是我救了他,他老婆呢?跑回娘家!不过,他老婆有好几个娘家兄弟不好惹,所以他家现在正在想办法,怎么让他老婆把带走的钱还回来,再找机会休妻。他让我再等等。”
“什么再等等!”外面有人开始使劲拍门,好像是其他自梳女。
“坏了,别是让她们听见了吧?千万别说漏嘴,姐姐就没命了。”阿霞急得跳脚,阿贞却没法再替她骗人了。
开了门,外面几个自梳女都不高兴,她们其实已经猜到了,虽然没太听清。阿贞抱歉地说,“我们立刻就走。还请各位姐姐可怜她糊涂,别声张吧。”
反悔嫁人的自梳女,姐妹们不会再跟她往来,有人对阿贞说,“阿贞,她已经变节了,不要再跟这种人往来了!你留下,不许你跟她走!”
阿霞最终一个人离开了,阿贞不放心,还去找过,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再知道阿霞的消息是三天后了,有人跑来说,阿霞做了伤风败俗的事情,要被押到河边沉潭了。阿贞要跑去救,其他自梳女都拦着,“她的事情败露了,我们以后也不承认她是自梳女,太丢脸了。”
阿贞到底还是趁她们不注意,跑出去了。阿霞曾经保护过她,她没法见死不救。
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城外的河边,阿霞已经要被关进猪笼了,她大喊着黄根生的名字,但是那个男人始终都没出现。阿霞家族的长辈不屑地说,“别找了,根生不会来的。他说了,是你纠缠他,他可跟你没关系,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他的。到这时候,还找男
人呢!你还好意思当自梳女。今天不处置你,我们一族的女子都没脸见人了!”
阿贞喊着阿霞,“你说实话啊,不是你一个人的错,黄根生呢?你救了他,你拿自己的房契换了他性命!是他说要娶你的,不是你纠缠他。”
阿霞看见阿贞,眼睛里燃起点希望,“对,阿贞,阿贞能证明,是黄根生老来找我的,不是我纠缠他,上个月他出了事,还是我拿钱去救他,他父母还感谢我。我们不是偷情,他父母说过要让我进门的!”
一个略微发胖的年轻妇人说话了,“什么房子、孩子都跟我黄家没有任何关系,不知哪里怀上的野种,还想让我家认,真是不知廉耻。我是根生的妻子,这种女人就是进门做妾都污了我家的门风!这位族长,她可是你们族里出来的自梳女,如何处置,可事关你们一族的名声呢!”她身边站着好几个健壮男子,应声道,“我妹妹说得对。这女人就该处置。”
族长脸色也很难看,对着阿霞厌恶地说,“你是自梳女,一旦自梳就不能反悔。而且,这话你说了几遍了,人家黄家根本不承认。他家说你的房契他们没看见,孩子也跟他们没关系。阿贞和你同住,自然替你说话。我看她也未必干净!”
阿贞还想说什么,被赶来的叔婶和堂兄拖走了,“快走吧,再不走连你也要被处置了。”阿贞被拖走好远还回头看,装着阿霞的猪笼已经被扔进了河里。“扑通”一声,一条年轻的生命没了。
叔婶把阿贞拽着回家,看她失魂落魄,就说她,“阿霞变节,别的自梳女都不会再跟她往来,你别糊涂!你跟她同住,她被沉潭,你的名声也不好。别人躲还来不及,你还冲过去!若不是姑婆屋的女子来告诉我,让我们去拦住你,今天你也会被人怀疑清白的!起码是知情不报!那个阿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梳女怀孕,死到临头还叫男人的名字,人家有妻子她还想靠肚子嫁进去,能是什么贞静女子?!你别可怜她,她沉潭不冤枉!”
阿贞后来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黄根生的老婆跑回娘家后,没多久,带着娘家哥哥们又回来了,找到黄氏族长求做主。
恰好这时候,阿霞在黄家说了怀孕的事情,黄家想要这个孩子,但是不知怎么处理好这件事情。阿霞不管不顾,指望把事情闹大,能借着肚子里的孩子逼黄根生休妻娶她。
事情传开,黄根生的老婆怂恿着收了她好处的黄氏族长来找阿霞娘家族长。听说自梳女怀孕,两个族长都觉得不能容忍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就跑去黄家问询。黄根生看见几个凶
恶的大舅子还有两个族长,立刻成了软蛋,矢口否认孩子是他的,而且为了避免麻烦,还偷跑了。
之后的日子里,阿贞借住在姑婆屋,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很消沉。后来心情平复了,也没有多少笑容了。阿贞每天刺绣,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刺绣上,渐渐成了当地最有名的绣娘之一。
十年时间,她再次攒够了买屋的钱,给自己买了个小院子,这一次她没有跟别人合买。倒是有年轻的自梳女来投奔,她也收留了两个小姑娘,大家互相照顾。
但是,人到中年的阿贞不得不开始考虑另外一个问题,死后安葬。
虽然姐妹们会帮忙,但是埋在哪里却需要本人考虑。
自梳女不能埋回娘家的坟地,也没有夫家可以收留。以前有自梳女死后,姐妹们帮着安葬在城外的野地里,但是那就成了孤坟野鬼了。而且,坟墓若无人祭扫和休憩,没几年,就被人平了,甚至有的尸骨也被扔出去。
其他的自梳女们知道了,兔死狐悲,倍感凄凉。
有些人就会去做“守墓清”,也就是找个死去的男人,做名义上的妻子,但是这要付出代价,要跟婆家“买门口”。
阿贞托人找了个人家,去做“守墓清”。那家人姓于,婆婆是个很精明的女人。阿贞还是打听到于家名声还不错,才同意了中人的撮合。
他家的要价还算公道,不至于太高。阿贞付了钱后,婆家按着规矩,专门弄了个“拍门”仪式,于家人关上门,阿贞站在门口。
婆婆在屋里问了好些为难的话,虽然“买门口”也确实有这样的规矩,但是阿贞还是觉得问题太多了些。什么“你真能守?不嫌我家贫穷?”“日后不会琵琶别抱,又到别家买门口?”“你当真不后悔?”“在我家买了门口,可就是我家的媳妇,我儿子虽然不在了,可你也得孝顺公婆。你能做到吗?”
其他的阿贞都在门外应了,但是说到“孝顺公婆”,阿贞觉得奇怪,自梳女哪里来孝顺公婆一说啊。这是什么意思?
阿贞不说话了。
里面婆婆又问了一遍,阿贞再好脾气也不能含糊过去了,她在外面说,“我是自梳女,是来‘买门口’的,不是嫁人,不会在婆家住。”
婆婆在里面说,“哪个用你到我家住?只是我家若有急难之时,请你过来帮个小忙,这人之常情,可以吧?我们也不会硬让你做什么?你随意便可。”
周围一堆看热闹的人,有人等不及了,就说,“你门口已经买了,‘拍门’不过是
走过场,怕什么?他们要为难你,你不答应又能怎样?你出了钱了,他家要不让你埋进祖坟,我们看的人都不依的。”
阿贞到底还是应了于家有急事偶尔来帮个忙,她钱已经给了,于家也已经迅速花了,给小儿子娶媳妇做了彩礼了。阿贞想,就这样吧,以后有事,再说吧。
开始,于家倒没有再来烦她,按规矩,“买门口”交一次钱就行了。阿贞有了死后的葬身之地,也踏实多了。
可是过了几年,于家小儿子出外做工摔伤了,从此不能干体力活,再加上看病抓药花了不少钱,家里还有好几口人要养,于家一下从普通人家变成三餐不继的破落户了。
这时候,于家就又把阿贞想起来了。起初是名义上的弟媳妇抱着孩子来哭诉,阿贞可怜她,也可怜孩子,就略微救济了些。
后来就每月都上门来一次,每次都抱着孩子,让叫“大伯母”。孩子过得不好,面黄肌瘦的,阿贞善良心软,就给孩子买点好吃的,弟媳妇也不停地说好话,“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也就到您这里孩子能吃口好的。”
一起住的自梳女都看不下去了,“阿贞姐,你这哪里是‘买门口’,快变成正经媳妇了。”
如果只是每月救济点生活费,阿贞还能承担。但是后来,名义上的婆家人来得越来越频繁,甚至孩子读书、公公抓药、翻修房子都来找阿贞了。
名义婆婆虽然带着笑脸,但是说的话,却不容拒绝,“房子年久失修,实在没法住了。媳妇你虽然是‘守墓清’,自梳女,可也不能看着丈夫家人落魄至此吧,而且我家祖坟的地还是值钱的,先前就有人想买呢。实话说,活人还没活路,哪里顾得上死人呢?你若为难,实在不行,我们就卖点坟地吧。”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言下之意,若不帮这个忙,你死后怎么埋,还不知道呢。阿贞明白,别的自梳女就算到时候为她出头,到底不是亲儿亲女,能有多少用呢?
“这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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