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外乡人
“我那有吃的,想吃啥了自己拿去。我不跟你们客气,你们也别跟我客气哈——”
说完回病房,正好看见拎着东西站在病床前东张西望后,正准备出去问人的黑老六。
“六哥来了!”
“嗯,听说你住院了,过来看看你。”
云团团笑嘻嘻的让黑老六随便坐,黑老六在云团团的病床上扫了一眼,便坐到了之前王校长他们坐过的那张病床上。
其实病床上都是洗得发黄的白床单,只有云团团那张病床上铺着粉底碎花的床单。就连被子和枕头都能看来是自家带的,再打量一回穿着漂亮小衬衫,运动裤的云团团,这丫头看起来竟像是来渡假的。
“我其实就是冻着了。六哥也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壮得跟牛犊子似的。谁成想八百年不生一回病,一个小感冒就折腾得人仰马翻的。”云团团拿了颗桔子递给黑老六,转头又在贺之亦留在这里的茶壶里倒上热水,给黑老六倒了杯热茶。“那天晚上直接烧到四十度,好家伙,再高一点都能烙饼了。我二姐说再晚个一时半刻送过来降温,我得烧成二傻子。真要是烧成了二傻子,就得靠六哥给我做主了。”
黑老六的一个兄弟被人打破了脑子成了傻子,他媳妇要改嫁时不光她本人被黑老六摁住了,连带着她娘家人也都被黑老六找过去了。
“老子不管你们有什么苦衷不得意,想趁我兄弟落难的时候跑路,老子让你们全家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有些不地道吧,但有黑老六在上面压着,傻子的日子过得不比正常人差。
云团团提起这个,既是夸张自己的病情也是表示一回对黑老六的信任。
黑老六说不生病的人猛不冷的生场病确实比旁人重些,话音一转刚要说贺之亦还不错时,病房这边就又有人来探病了,云团团又连忙坐起来打招呼。黑老六见状只说了一句有事找他便走了。云团团将人送到病房门口,然后又回来招呼新来的。
有时候一个一个的来,有时候好几波人扎堆来。若不是这会住院的少,护士那边又给云团团安排了「单人间」,指不定就要吵到其他病人了。
白天还好些,到了下班点整个病房都成了菜市场,小马带着他和他师傅的那份探病礼在门外站了将近小二十分钟的岗,这才挤到云团团的病床前,一脸唏嘘。
你生一回病不容易,我探一回病竟也这么困难。
之前是云团团东奔西走各种折腾送礼,现在是旁人扎堆的拿着东西来看她。贺之亦和云老太每次回家都要往家拿不少东西,家里都能再开个供销社了。
唱念作打,诙谐逗趣,撒娇,抱怨,笑语连珠……要是病房有门坎,那这门坎肯定会被这一波拉着一波探病的人踩平了。
即将撤离的观察员们都被这一出整迷茫了。
她哪来那么多的精力维系这么大一个关系网呀。
都生病住院了,她咋还能折腾呢?
当然了,最让这些观察员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云团团看人的眼光。
她这次生病并没有广而告之,但桥头镇并不大,下面的村子也离镇子很近。所以第二天就有不少人知道云团团生病住院的消息。这之后得了消息的人也都陆陆续续来探病了。
十里八乡凡是云团团之前送过礼的,在知道云团团生病住院的消息后,有七成以上的人都看来瞧她了。
观察员们对着名单记录探病的人,就发现这个七成以上的概率是真不低了。
除了这些人外,像是一些跟云团团没什么交情的人也都借着这个机会来看她了。
这其中还有两个村子的生产队大队长和支书。
云家堡的古井是怎么回事,豆腐坊又是怎么回事。哪怕不知道个中关键,可也能看出来云团团在里面发挥的作用。
今年云家堡因为豆腐坊的生意而多给村民们发了不少分红,这就更不是什么秘密了。
各个村子里有姑娘嫁到云家堡的,也有娶了云家堡姑娘的,你来我往前,消息就被精筛汇总了。
万变不离其宗,而这个关键就是云团团。
于是那两个村的大队长特意拿了重礼来瞧云团团,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也让他们村也开间豆腐坊。
当初为了让自己有猪杀,云团团可没少想办法让这十里八乡多多养猪。如今被人问到头上了,云团团也没直接回绝他们。
只是豆腐坊的生意却是万万不能做了。
她先说了一回当年我第一次杀猪,你们村的谁谁谁带着阖家老小去给我捧人场,后来大家伙又真心推荐我,让我得了上大学的机会,她心里一直记得这份恩情呢。
“只是我人小,见识也少,除了认识几个人,大家伙又都乐意帮我一把,也没比旁人强哪去。如今吴队长既然都问我了,我要是再推三阻四的说不知道,也辜负了父老乡亲们往日待我的情意。只是这些事不是一蹴而就,说成就能成的。如今家家的日子都不容易,咱们也付不起失败的代价。所以我寻思着,这事还得从长计较,怎么稳妥怎么来。”
这话说得实在,又合情合理,最重要的是没有半点推脱之意。
吴队长听了心下满意,还将来之前村委会提的好处跟云团团说了一回,“只要这事能办成,等村里有了钱,咱们就在镇上给你盖五间大瓦房。”
呦呵,这可比云家堡大方多了。
“这不成,这使不得。”虽然满意吴队长的态度,可云团团却还是非常认真坚定的拒绝了,“都是自家人,哪能要什么谢礼。要是真为了房子才帮忙,那我云团团成什么人了,以后还怎么在这一亩三分地混了?不成,不成。”
云团团也就是意思意思的推掉了房子。可实际上却还是想要看看吴队长能不能拿出比房子更好,更不打眼的谢礼。
在医院住了三天,云团团便回家了。不过她感冒还没好,所以回家后仍旧每天都要输液。不过云彩就会打针,按医嘱拿了药回来,云团团留在家里就能自行打针输液。
不过回家的云团团也没消停,家里也来了好几波人。一直到云团团再度开刀上班,这一波探病才彻底结束。
不过结束是结束了,云团团也再度调整了一回她的人际关系网。
她又不是冤大头,不可能总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借着这次生病探病,云团团确定了一回谁能深交,谁能浅交,谁只需要点头之交。还没出正月呢,云团团就已经将下次走礼时。谁需要走礼,谁需要电话问候都列好了单子。
当然了,像是有些人,就算是她生病不来。甚至是日常走礼不回礼,云团团也仍是会坚持不懈的送。
谁的成功都不是那么容易的。拼不起爹娘,又没啥专业特长的人,想要成功就得舍得用心思做些自己擅长的事。
贺之亦有手艺,所以哪怕性子安静,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只要手艺不倒,他就不缺市场。
有时候云团团也会觉得累,觉得烦。可问题是她除了一把力气外也没什么特长和天赋。如果靠维系人脉关系就能让自己做事更顺利一些,她其实是走了捷径的。
也许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来,或者说现在只能看到一点点资源互换和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将来呢,等高考恢复了,等改革开放,经济复苏的时候,这些人脉可未必用不上。
用这些人脉做什么?
嗯,容易挣钱吧。
试问这天下谁不想有钱呢?
想吃好的,想住好的,想穿好的,想买下所有心仪的东西,想在父母家人甚至是自己生病的时候不会因为医药费而放弃,也不会因为没钱雇人自己亲身照顾病人而疲惫狼狈。
想在自己生病的时候有钱为自己看病,去最好的医院,用最好的药。甚至是住最好的病房和为自己雇佣私人医护人员顾照自己……而这些都是钱呐。
没有生在罗马,又不能吃努力上进的苦,那就只能吃贫困的苦了。
人各有志,云团团尊重那些与她生活态度完全相反的人。但她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不让自己和家人在钱上面做妥协。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件事云团团一直弄不明白。
就是那些白手起家的霸道总裁们,他们到底是怎么发家的?
小说上说他们大多为人冷傲,少言寡语,学习成绩优秀,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人物。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这类男主角没有身怀那种无人可代替的一技之长,那他们又是怎么白手起家的呢?
万事开头难,最开始也是最难的事情不是怎么向其他人推销自己吗?
就冷着一张脸,拽得二五八万,一副高贵冷艳莫挨老子样子微抬下巴,对着客户来一句——“凡人,投资吧,老人带你飞!”
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就用这种态度跟她拉赞助...云团团觉得就算再是一块璞玉,一匹千里马,她都不会投资的。
观察员离开了,特殊部门的领导看着观察员的工作汇报也一如观察员们齐齐沉默了。
随即下一秒便从衣兜里掏出所有的花国币,一张一张的看着。他们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吸引力会让那么一个有能力搅风搅雨的女同志一心只当杀猪一姐,登上花国币?
“闻悦最近表现的怎么样?”
“已经完全适应了。”见上司问,助手不慌不忙的说道:“给她安排的是四人宿舍,另外三个人里有一个咱们的人是她知道的,另外两个人的身份她并不知道。接线班那里也安排了咱们的人,可以全天24小时进行监视。”
闻悦还有些价值,但是用正常的审讯方式已经问不出什么来了。所以特殊部门那边便决定换一种方式长期对闻悦进行监视。
他们重新给闻悦安排了一个身份,并且将她的户籍安排在天津市,又为她安排了一个接线员的工作和一间四人宿舍。
国内的消息闻悦知道的不多,国外的...她也没有多少了解。
这么说吧,这就不是一个会关心国家大事的妹纸。
她能说出来的关于外国的消息,除了游行,就是抗|议,物价上涨等等这些没头没脑的事外,就没一件能让人觉得有用的东西了。
最让人无语的是她还多少能说出一些国际大事,像是谁炸了五角大楼,哪哪打起来了,但她却说不出具体时间来。
可有时候,又能从她嘴里蹦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不过这些信息需要进行甄别,加之闻悦被发现后又招出了自己是未来人的身份,在心理上也少了几分顾忌。所以特殊部门不光要甄别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还要对她的生活圈进行干涉,以免让有心人知道未来的事,再借机做出什么影响未来的走向。
未来是由过去和今天组成的,他们可以为了更好的未来而改变今天。但绝对不允许有人为了一已之私而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没有什么切片研究,严加拷问,但在不确定闻悦的危险级别前闻悦的生活肯定会受到限制。不光自由,说不定组织还会给她安排相亲……
除此之外,一批批被发现的穿越人士也被陆续护送到京城,这些人有的是穿书的,有的是重生,幸运的是她们提供的信息比闻悦多多了,不幸的是在这些人这里,云团团连个路人甲都没捞到。
顶多算个工具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除夕的时候,云老太等人都在镇上出租院过的,云海到是回村了。不过却连口饺子都没吃上又回来了。
因苗翠玲住在老宅,马丽自是不允许云吉回老宅过年,一家三口就留在自己家过的年,云利也没带老婆孩子回去。因为之前断腿的事心里对云满仓生出了非常浓烈的埋怨之情。见云吉都没回去,他自然也就没回去。
老宅这边就只有云满仓,佟有鱼和苗翠玲,云海一块过年了。
太冷清了,佟有鱼就例行性抱怨了几句,再之后云海就亲眼瞧见了苗翠玲是怎么哄佟有鱼,然后佟有鱼又是怎么脑子进水了一般的要去找云吉回老宅过年的。
尤其是听到苗翠玲说马丽不识大体,不懂事,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大过年的不让云吉回老宅过年时,云海脑子里的弦都崩断了。
这跟识不识大体,懂不懂事没关系吧?
那这事跟什么有关系?
“礼仪廉耻。”
说完这句话,云海就骑着自行车回镇上了。
正月初十,云海就带着一大包三个姐姐给他准备的行李离开了,临走前还回了趟家,语重心长的劝他爸妈别作了。可惜不紧没劝住人,自己还挨了顿骂。
二月末时,李院长来了消息,然后云彩跟镇医院这边请了三个月的假,先带着云老太去省城看病,等六月份的时候再直接去县里报告。
云团团也请了几天假跟着来县城了。
她这次来主要是为了给云老太做全身检查的。检查的科室分布得很散,楼上楼下,前楼后楼的。所以云团团便全程背着云老太各处做检查。
除了做检查外,也要亲眼看着云老太和云彩安顿下来才能放心。
为之前就留了些东西在省城这边,所以这次过来到也不用带什么被褥锅碗,只是还是需要采买些吃食用品才成。
云团团没让云彩折腾这些东西,只让她留在家里打扫卫生,自己跑了一天将能想到的东西都买回来了。之后才跟云彩一块去的候医生家里。转天云彩就去省医院跟着候医生学习,云团团则跑了一趟席征那里,回头又叫让席征,张亮还有李伟去国营饭店吃了顿饭,跟他们说了一回云彩和云老太在这边住的事。虽没说什么拜托他们帮忙照看的话,但三人也都知道了云团团的意思。
隔了两三天,席征便带着一兜水果,用不知道具体地址的方式一路从胡同口打听着过来了。
警察,还拎着水果登门,不管怎么说都能震慑一回宵小。
借着给云老太做全身体检的机会,云团团又在省城走动了几天,之后又通过黑市买了些大米白面和豆油,又将三只已经能下蛋的母鸡留给云老太养着吃鸡蛋,云团团临走前还给云老太留了二十块钱这才回去了。
对了,这次来省城,云团团还特意给云老太弄了各五十斤的瓜子和花生。
自己吃也好,送给胡同里的老太太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