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驾到 第138章

作者:袖唐 标签: 穿越重生

  其他人一见老爹都跪了,也都忙不迭的跟着跪下,老妪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那几个孩子吓的哇哇大哭。

  场面鸡飞狗跳。

  从昨夜三更中到今天巳时末,能收集的消息结已收集,整条廿朝巷都被监察司的人细细搜查过了,魏潜便令人将尸体抬走。

  李昴的家,成了监察司临时办公地点。

  “说一下李宅的情况。”魏潜道。

  崔凝看了易君如一眼,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道,“院子里有里发现三个半脚印,经过我和易大人的测量,怀疑昨夜至少有两到三个人潜入李宅。”

  崔凝把拓印下来的脚印递过去,“根据脚印的距离、大小、深浅,确定其中两个完整的脚印属于同一个人,而由于另外一个半脚印不甚清晰,所以无法确定,不过以两只脚印的间距来看,我们暂时怀疑是属于不同的人。”

  “昨夜厨房灶膛还是温的,灶膛中有少量灰烬,浴房里有大半桶温水,没有沐浴过的痕迹。”崔凝又将昨天记下的笔记给魏潜,“监察二处的人说,昨晚下职之后李大人便离开了监察司,但是我看遍了整座宅子,家里没有一点食物,书房、厅堂、院子等处也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我认为昨晚李大人离开监察司之后可能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某处吃饭或办事,直到天黑之后才回家。”

  除非李昴有坐在一个地方发呆两三个时辰的爱好。

  “并且,我以为李大人在回家之前这段时间可能办了一些事情,使得他不得不沐浴。”

  最近整个监察司都比较清闲,他昨天没有外出也没有审问犯人,这个天气并不会汗流浃背。监察司大部分人都知道李昴并不是一个特别讲究的人,是什么原因让一个不太讲究的单身男人,突然在不怎么动火的家里烧水沐浴?

  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个问题,黄锐道,“这种天气,若只是流汗,用凉水擦一擦就行了,没有必要特地烧水沐浴。”

  崔凝和魏潜家里一年四季都有仆役烧好热水候着,倒是一时没想到这个问题。

  据目前现有的线索,已经可以大致推测出昨晚的李昴死前的经过。

  昨日下职之后,李昴去了某个地方用膳或者办事,可能身很脏,回家之后鲜为少见的自己烧水沐浴。他刚刚烧好热水,用水桶提去了浴房里,然后回到寝房中找替换的衣裳,还没有来得及沐浴便察觉外面有人潜入,他发觉对方人数较多,情急之下,拿了兵刃和烟花冲出包围,准备向最近的守卫亭求援,但是他不知道以前的巷子已经在半个月前就封死了。

  他跑入死巷之后被困,展开一场殊死搏斗,最终不敌身亡……

  “他换下来的衣物呢?”魏潜发现崔凝的笔记里没有提到衣服。

  崔凝愣了一下,“没有发现。”

  黄锐道,“会不会是李佐令被杀的原因?”

  “不排除这个可能。”魏潜快速写下疑点,暂时把这个问题放过去,“死巷两侧人家没有被吵醒,可见所谓的殊死搏斗持续的时间不长,有可能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易君如补充道,“昨夜咱们问遍了整条街,没有人发现异样或者听见异常声音。”..,。

第226章 柳树

  “在烟花燃放之前,他们都处于熟睡中。”

  易君如顿了顿,继续道,“还有,我发现其中一个巡兵鞋面上有点状血迹,似乎是从上滴落,我觉得很奇怪。”

  昨晚梁超等人从看见烟花到赶至事发地点,中间用了至小半个时辰,李昴恐怕早停止心跳了。人在停止心跳不久后,伤口中的血就不会再喷溅,而梁超上前去确认受害者是否还活着,就算沾了血,大部分也会沾在身前,血怎么反而会落到后面人的鞋面上?

  易君如检查了梁超的手,他左手只有很少量的血迹,形成不了血滴,而右手沾染过大量血液,倒是很有可能会滴落。可问题是,那名巡兵是左脚鞋面上有血迹。

  动态和静态滴落的血迹是截然不同的,滴落的高度、方向不同也会呈现不同形状,所以不论梁超是不小心把血甩上去,还是在转身的时候滴落,都不应该是那个样子。

  “经过我仔细的辨认,可以确定那个血滴是在静止状态下垂直滴落。如果是别人身上滴下来的血……你们想想。”易君如把黄锐拉起来,两个人站在一块,“两个人要挨得这么近,而且至少两个人都保持片刻静止才行。”

  “有没有可能是从巷子上方低落,当时墙头上有人或者沾血的东西?”崔凝问。

  众人沉默片刻,魏潜才道,“笔记上面记了,那名巡兵曾经蹭过墙壁,巷子很窄,一下子进去的人又多,很有可能他当时就贴着墙壁站立,但是这么多人,而且都是经过训练的巡兵,墙头还不到一丈高,若是有人在上面,不可能没有人发现。至于沾血的东西……墙头上很干净。”

  “大人也觉得那名巡兵很可疑?”易君如问。

  魏潜点头。

  易君如得到认可,顿时得意洋洋的回了座位。

  旁边的黄锐因上峰惨死,心情正阴郁着,眼见他这副样子,简直恨不能直接拖出去揍一顿。

  “先把人扣下,尤其是梁超和他身后那名巡兵,单独看押。”魏潜手指轻轻点着崔凝的笔记,顿了顿,又补充道,“离开去叫医者的那名巡兵也单独看押。这件事崔监察使带人去办。卢副佐去查一下昨天傍晚李大人离开监察司之后去了那里,做了什么,接触过什么人,越详细越好。黄监察使去仵作那边等详细结果,易副佐现在反回监察司查一下李大人最近一年经手过的案子。”

  “找到了犯罪动机就等于找到了罪犯”这句话很有道理,但就目前的案子来说,搜集证据比考虑杀人动机更重要,也更有效率。

  尽管案发现场被最先赶到的巡兵破坏一部分,但因为李昴临死之前燃放了烟花,案发时间和他们介入案件的时间相隔很短,现场能找到的线索很多。

  再者,李昴身份特殊,接触的都是生死攸关的大案,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不经意间得罪过多少人。想从杀人动机上面去寻找突破,恐怕很难,而经过一晚上的证据搜集,现在有理由怀疑这群巡兵中有人是凶手同伙。

  孙家的灶膛里发现了两件兵刃,本身就很奇怪,其中那把比较常见的唐刀有可能是李昴的兵器,而另外一把则基本可以确认是凶器,为什么凶手逃跑之后要故意把兵刃就近藏起来?拿远一些销毁不是更好?

  比较合理的解释是,凶手中有人被重伤,一行人仓促离开,把兵刃丢在了案发现场,等到他们发现这一重大疏漏之后,只好让同伙赶来藏匿凶器……

  而后赶来的同伙或许不认得哪一把是凶器,于是只好将两把全部藏匿。

  方法也不难,只要把兵器扔过墙,再有人过去藏起来就行了。

  昨晚巡兵中有人离开,也许就是为了藏匿凶器,而现在只要确认昨夜在他们发现尸体之后、监察司的人赶到之前是否有人独自在巷中呆过。

  如果一切如他所料,那么他们冒险费了这么大功夫藏匿起来的凶器,恐怕是能够证明凶手身份的东西。

  至于巡兵之中无人提及在现场发现凶器,可能性有很多,需要再进行确认。

  “如此多的漏洞……”魏潜盯着那两把被素布包裹的兵器,更多种可能性从脑海中掠过。

  过了好一会,他不禁自嘲,许是近两年总是遇到一些喜好弯弯绕绕的凶手,让他习惯性的往预谋杀人上去想吧!这一伙人凶悍非常,又留下种种尾巴,像是没有什么头脑的人铤而走险进行了一场报复。

  魏潜飞快的将捋过一遍的案子记录下来,又将各种疑点标注好,搁下笔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那个最终凝于李昴面上的神情,还有那棵柳树。

  他收起东西,快步出了李宅,走到那棵柳树前。

  初夏时节,柳叶葱葱郁郁,昭示着蓬勃的生命力,全然不似昨夜那般诡异。它看上去与其他柳树并没有什么不同,树干上干干净净,树根处也没有新翻的痕迹。

  魏潜将两丈之内都细细的看了一遍,甚至翻找了一些可能藏匿东西的地方,结果一无所获。

  或许,李昴不是在看柳树?而是在看柳树后面这户人家?

  魏潜略一迟疑,便决定带人进了宅子搜查。

  然而,竟也毫无异常。

  柳树后的宅子和卫寡妇家的宅子解构一样,进门之后一目了然,户主祖辈便居住于此,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魏潜出来时看向那条被血浸染的死巷,心中不禁暗想,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放着那么多线索不去查证,却为了李昴一个表情白白浪费时间。人死之前可能会回忆到很多事情,有些人会目光看向某个地方,未必是因为那个地方与其所想的东西有关。

  魏潜皱起眉头,让人去请兵器监的人过来辨认一下那把凶器所属,另又叫人去大绣坊中请了个纺织师傅来,他在墙头上发现的一丝黑线,或许对辨认凶手身份也有用处。

第227章 关押

  崔凝的任务比较简单,不过是把嫌疑人分开关押而已,也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但是在关完之后,事情突然变得麻烦起来了。

  这一次扣留的嫌疑人多达十六人,而且是隶属于兵马司的巡兵。

  这边刚刚把人押入大牢,那边兵马司就来人了。

  两个衙门表面上一直关系和睦,监察司平时办案也难免要用到兵马司的人,他们此时若是开口要人,这个面子给是不给?

  跟着崔凝一起回来的监察副使还有鹰卫,此时此刻都不免暗想,原来耿直的魏五郎也不是的全然不懂官场里头的门道,只是平时懒得把心思用于此处罢了!那么多老少爷们,魏潜偏偏派了崔凝这个小姑娘来关押罪犯,竟是为了等着兵马司的人呢!

  来人是兵马司右副指挥使萧从,官从五品,比崔凝官职高出好几级,四十多岁一脸虬髯的汉子大马金刀的坐在监察四处,浑身杀气凛冽,吓得屋里几名监察副使大气不敢喘。

  崔凝拱手施礼,“下官见过大人。”

  萧从打量她两眼,心里更气,整个监察司,上到监察令下到各个监察佐令,能主事的人统统不在就算了,眼下居然弄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来糊弄他!他们兵马司又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手底下人真犯了事,他还能包庇不成!

  崔凝瞧着萧从的神情大致便能猜出他此刻的想法,兵马司是不能包庇,但问题是,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些人里头到底谁是罪犯啊!

  “这事你能做主?”萧从压着怒气问。

  “是,下官暂领了这个差事。”崔凝说话间心里不由琢磨着,接下来是该硬气一点还是狗腿一点。

  萧从知她好歹是个监察使,便也就耐着性子道,“我且问你,监察司凭何扣了我一队人?”

  崔凝斟酌着答道,“昨夜我监察司一名佐令被人暗杀,我们搜查了现场各种证据,怀疑这一队巡兵当中有人是罪犯同伙,这才将人暂时扣押。监察司大部分人都派出去了,事急从权,一时不曾来得及告之兵马司,还请大人见谅。”

  昨夜的血烟花惊醒了半城的人,萧从虽不知内情,但也知晓血烟花不同寻常,此刻听说监察司竟有一名佐令被杀,也不禁心头一惊,“哪位佐令遇难?”

  崔凝道,“监察二处李佐令。”

  监察佐令官职不高,但整个大唐一共也就四位,个个都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李昴平素不喜露面又极为擅长刑讯,一般落到他手里的人,不死也得脱几层皮,因而在外面绝对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名声。

  萧从此刻才算明白,并不是监察司的人故意避着他,发生这样打脸的事,恐怕连圣上都要坐不住了,此番行凶之人若真与兵马司的人有关,那……

  “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你。”萧从必须要马上把兵马司摘出去,“李佐令遭到暗杀恐怕是有人蓄意报复,一对十六个人总不能个个都有嫌疑!你把有嫌疑的留下,其余的让我带走。”

  开玩笑,倘若兵马司十几个人参与暗杀监察司官员的嫌疑,圣上会怎么想?满朝上下又会怎么想?

  而这些人是他萧从手下的兵!事情若是往大了里闹,别说官职了,就是他头顶上的脑袋都未必保得住!

  也许到最后查出来只是个人行为,但若是有人借此使绊子,萧从也承受不起,他太懂得官场尔虞我诈了,那些早就盼着他倒的人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大人,借一步说话。”崔凝道。

  萧从点头,起身跟她出去。

  崔凝带他去了魏潜平时处理公事的地方,让两名鹰卫守着门口。

  “大人且放心,咱们数日之内必能破案,在抓到凶手以前,此事必不会外泄。”崔凝毕竟经历的事情还少,想的也浅,只以为萧从如此着急是怕兵马司丢大脸。

  然而,萧从眼下哪里管得了兵马司的脸面啊!

  一名监察佐令被杀,传出去多骇人听闻,不光是监察司,朝中上下都不会有人敢胡乱往外传,这种事情寻常人不知情,但在朝中为官的人还能不知道?毕竟那么硕大的血烟花,谁也不瞎啊!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放人?”萧从一掌猛的拍下,只闻轰隆一声,掌下长几四分五裂,“十六个人,难不成个个都有嫌疑!查了一个晚上,屁都没查出来一个!我不管你们想干什么,反正今日之内必须给我个交代!”

  萧从长得威武高大,又是满脸虬髯,发怒的时候简直像是一头雄狮在咆哮。

  崔凝缩了缩脑袋,干脆学崔况那样抄手坐下来。

  两人大小瞪小眼。

  崔凝像是感觉不到对面杀气腾腾,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萧从那厢却是煎熬的很,干巴巴的坐了一上午就像坐了半辈子似的。

  直至午时,他终于沉不住气了,“带我去牢房。”

  崔凝梗着脑袋道,“下官也就是个小小的监察使,分内事必须做好,否则担不起任何人责问,您今日哪怕想带走一根头发丝,都得从下官尸体上踏过去!”

  萧从直接被气笑了,“就你这小身板,够不够我一脚还难说!”

  然而,他是真不敢动崔凝一根毫毛。监察司唯一的女监察使,萧从自然认得,也知晓她的身份,清河崔氏家的嫡女,兵部尚书崔玄碧的孙女,哪怕就是弄破一点皮,明日崔玄碧就能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崔凝这个人,最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但见旁人语气稍微软和点,便立刻道,“您且消消气,我们监察佐令破案神速,转眼就抓到凶手了。再说了,就算今日明日抓不到凶手,至少也能排除一些人的嫌疑,断不会把您的人扣押太久。”

  这话无意戳到要点了,萧从闻言,沉默片刻之后,说道,“我明日午时之前来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