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驾到 第230章

作者:袖唐 标签: 穿越重生

  正因为如此,柳意娘为了收集把柄才会故意接近宜安公主,可是在这个过程中,因为她的自作主张,与宜安公主纠缠捆绑也越来越紧密了。

  柳意娘没有见过谢飏插手此事,但知道他一定做过些什么。他一直都是这样,看似做一些毫不相干的事,事情却总能够按照他的意愿去发展。

  事到如今,柳意娘也只能安慰自己,既然谢飏还愿意将她留在庄子上,至少是在默认会保她一命。

第394章 道心

  翌日。

  监察四处迎来了更加忙碌的一天。

  崔凝终于见着醒着的詹师道。

  那晚抓人时太黑,她都没仔细看过这个人,现下在明亮的茶室内,才愕然发现詹师道须发雪白,瘦小佝偻,看上去像是已有古稀之年了。

  崔凝想起诸葛不离那个简陋的雪橇,额头顿时出了一层冷汗,幸好没把人磕坏。

  “鬼土确是伯回之物。”詹师道忍不住问,“能说的都已经说过了,究竟何时能放老朽回去?”

  伯回是悬宿先生的字。

  此前,魏潜已经审问过他一回了。詹师道一心扑在修仙炼丹之上,不沾世俗外物,基本有问必答,但是一问到鬼土的细节,便死活不张嘴。

  凭魏潜百般套路,在他身上都失了灵,崔凝便自告奋勇前来问话。

  “您瞧瞧我这手臂。”崔凝接完手臂后没有得到充分休息,今日关节处还肿着,眼下只能吊起来,“那天晚上二十多个人追杀您,我们拼死才将您救出来,您这么急着回去送人头呢?”

  詹师道瞪眼,“哼,小丫头与那冷面狐狸合起伙来骗我。”

  崔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冷面狐狸”指的是魏潜,不由暗笑,也不知他都干了些什么,让老人家怨念那么深,还给起了个绰号。

  “我真没骗您。”崔凝索性盘膝坐近,晓之以情,“您与悬宿先生有约定,我们也不愿逼您,但是悬宿先生被人害,这您已经知道了吧?”

  詹师道一天到晚呆在山上,悬宿先生被杀害的消息还是昨日才听闻。他和陈伯回认识许多年,虽修行方向不同,但同属道家,颇能聊得来,算得上是朋友。

  詹师道忍了又忍,“我亦不愿他枉死,可当年他要求我以道心起誓不可泄露此事,种因得果,这是他的因果。”

  崔凝反驳道,“你们相交这么多年,总归是朋友吧?您若为了信守承诺不愿说出实情,朋友含冤,道心便能稳固了?”

  不得不说,崔凝戳到点子上了,这正是詹师道的纠结之处。

  说也不对,不说也不对,竟是把他架在了火上烤。

  詹师道一把岁数,心性越发像个孩子,但是七十年也不是白活一场。他面对魏潜的时候便觉得此人心眼必然多的像筛子,心中十分戒备,然而昨日乍闻陈伯回死讯,震惊之下还是被套去了许多话。

  本来,他都已经下定决心今日不管魏潜问什么都绝不开口,不料突然换了个瞧起来干净纯直的丫头,没防备多说了几句,发现她居然还懂道心。

  詹师道不耻下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看着态度竟然十分真诚。

  崔凝算是看明白了,詹师道这样的心性恐怕不会知道或参与权利之争,纯粹是被人利用。

  詹师道可能知道的事情并不多,但足够要了某些人的命,或者他掌握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幕后之人不相信以“道心”起誓有什么用,认为詹师道一旦落到了魏潜手里,一定马上就会露底,所以才会那么不顾一切的着急除掉他。

第395章 抓捕

  崔凝问,“不知前辈修的哪个道心?”

  詹师道又是炼丹又是修行,显然不是修儒家五常,可即便是道家“道心”也有许多种,从广义上说,是天地法则至理,狭义而言,是修行之道上的所守所求。

  詹师道听她这般问,更是慎重,“我辈修仙之人,求长生道。”

  “那先生着相了啊。”崔凝立刻跟着劝,“仁、义、礼、智、信,先生守约是信,又因悬宿先生枉死,在守信‘与仁、义之间难以抉择,可这些……不都是儒家道心道业皆需遵的五常吗?与我们道门又有什么关系?”

  詹师道抄手望着她,脑子里一时有点乱,“你到底是遵的哪家?”

  “着相”是佛家术语,五常是儒家,她又说“我们道门”,可真是够全乎!

  崔凝从小生活在道观,但师门规矩杂乱,都是她师傅随心而定的,不过,“我是哪家不重要,您应该问问自己,修的是哪家道,守的是哪家心。”

  现在已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儒门,它无所不在,润物无声的影响所有人。佛道亦有这种趋势,只是不如儒家这么彻底。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崔凝不给他深思的时间,继续道,“气数所囿,天命所梏,无所逃于天地之间。修仙问道,求长生,必要脱出天命所梏。人生来的气数已是枷锁,先生为何还平白给自己添了许多负累?”

  “唔……你说的,有几分道理。”詹师道仔细一想,好像是有点陷入误区了。

  崔凝叭叭说了一通,一方面,她确实有此疑问,另一方面,有点用儒家的“仁义礼智信”去混淆“违誓”的嫌疑。

  修道本就是个探索内心、探索世界的过程,这些话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崔凝都说的理直气壮。

  崔凝见他深思,啧了一声,“眼下外面有人想取先生性命,若是任由其逍遥法外,我觉得,先生也不必想什么道法道心了,能不能活着还是个问题呢。”

  詹师道没好气的瞪着她。

  “您瞪我也没用,我说的都是事实。”崔凝也不打算催促他,若逼得太紧,令他产生防备心反而不利,“您慢慢想着吧,我还有事要忙,就不奉陪了,您若是什么时候想说了,随时让差役喊我。”

  “道法自然”看着浅显易懂,但若是往深里想,足够想上一辈子,而且越想越深奥,是以崔凝根本不担心他发现自己的意图。

  崔凝走到门边又回过头,“对了,为了您自己的性命着想,还得委屈您在监察司待里着,您可千万莫要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呀!”

  接连忙了几日,监察司上下都疲惫的很,崔凝便不过是口提醒了一句。尽管以现在监察司的戒严程度,还不至于让一个七旬老人逃出去,但若他不配合搞什么幺蛾子,也着实浪费精力。

  “哼!”詹师道别开脸,虽脸色依旧不大好,但比起对魏潜,已经算是很是给面子了。

  崔凝刚走到中庭,尧久之便过来了。

  他常年不见阳光的脸白中泛青,眼睛亦因不适应刺眼的雪光而微眯起,面上似含着隐秘的笑意,带着一身血气迎面而来。那冲击力,令崔凝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人,犯人熬不过招了。”尧久之头一回亲手审出口供,满心兴奋,双手将供词呈上,“说是宜安公主的人。”

  崔凝缓缓吐出一口气,慢慢伸手拈起供词,“让医工好生治,别叫死了。”

  “是。”尧久之道。

  崔凝迎着他期盼的目光,夸赞一句,“你做的很好。”

  尧久之强压住满心欢喜,使得表情越发像个嗜血的变态,“大人谬赞。”

  崔凝勉强维持住表情,“忙完便回去歇着吧,这两日也受累了。”

  “是。”尧久之躬身,“属下告退。”

  崔凝看着尧久之离开的背影唏嘘不已。之前让尧久之尝试用刑,不过是想着他下手知轻重,正好用来吓唬吓唬那小子,谁成想,他这浑身散发着监察二处之魂的样子,简直像是回了快乐老家。

  监察二处在痛失李昴之后,可算是又添了一员“猛将”。

  崔凝暗自叹,好在听了五哥的劝,把他送进了监察二处!不然呆在自己手底下怕是要屈才了。

  崔凝收了思绪,拿着供词去找魏潜。

  “这些证据足以抓捕宜安公主了。”魏潜以及将青玉枝案卷宗整理好,“只是……”

  现在扯出来的东西足够拿去圣上那里交差了,但魏潜知道这些只是冰山一角,他不会放弃追查,也不能放弃,因为这件事情极有可能还涉及崔凝师门遭难的真相。

  “五哥是有什么顾虑吗?”崔凝问。

  魏潜没有提起她师门的事,只道,“宜安公主会这么快暴露,一是她自己沉不住气,二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欲拉她出来顶了所有罪,若是我们就此结案,恐怕正中某些人下怀。”

  青玉枝案中柳聿买凶杀人,动手的是赵三,而冯秋期是帮凶,整个案子与宜安公主都没有什么关系。

  即便由此案扯出了她,暂时也没有太多谋反实据,目前最大的罪名就是买通兵马司利用强弩射杀浑天令。

  魏潜手指轻轻敲着崔凝带过来的供词,须臾,起身道,“我亲自带人去抓人,你继续审问詹师道。”

  崔凝不知道他方才在想些什么,却也没有追问,“好。”

  天放晴。

  连日大雪早已令人烦闷,好不容易等到晴好,满长安的百姓都早已按捺不住要出来热闹一番。

  沉寂后的狂欢,在一片歌舞升平之下,可谓鸡飞狗跳。

  监察司一日之内抓捕了宜安公主、长安巨贾苏山海、碎天江掌柜楼仲。一时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魏潜将人关进监察司大牢,紧接着便将最近查到的所有线索都呈给圣上。

  这般雷厉风行,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已定了宜安公主的罪,若非如此,即便是监察司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直接将一个公主下大狱。

  若是能暗中查,魏潜也不想闹得人心惶惶,但是一下子抓捕这么多人,纵然能瞒住许多人,却瞒不住幕后主使,那所谓暗查不过是掩耳盗铃。

  既然幕后之人想弃车保帅,那么高调抓捕宜安公主让他以为成功脱身,亦无不可。

第396章 我有一个朋友

  监察司大狱里一时人满为患,必须要尽快挨个审问。

  冯秋期怂恿柳欢用步天聿收买监察司的事情暴露之后,崔凝和易君如便从他先下手,死磕了半天,才从他口中得出答案。

  冯秋期是宜安公主安插在青玉枝的人。

  可宜安公主如何知道柳欢买了步天聿?

  柳欢买到步天聿的事情,明显就是有人提前设局,难道设局之人就是宜安公主?

  崔凝不太相信,纵观青玉枝案前后,虽然的确是有人故意推波助澜,但宜安公主行事也实在算不上缜密,凭她一个人,根本铺不开这么大的局。

  青玉枝案中有一定的偶然性。

  赵三在布置自杀现场时突然发现附近一群学子,害怕被撞破,慌乱之下才会有尸体有如蚕蛹被吊在屋檐的状况。

  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匆促之下完成写卜辞、布八卦,肯定是早有预谋。

  赵三与冯秋期说不曾泄露此事,那剩下就只有柳聿知晓,可是她只是雇凶杀人,且人在几百里之外,怎么可能料到赵三会出这个纰漏?更不用多此一举,另外派人过来在尸体上写陷害太子的卜辞。

  “还有谁可能知道柳聿雇凶杀人的事?”易君如也在想这个问题。

  崔凝道,“柳聿只是一个棋子,她令人杀悬宿先生不一定是私仇,若她只是听命行事,那可不好猜。不过,若只是因为私仇,楼仲是她亲儿子,会不会知道?”

  易君如认为不太可能,“能是他?既然他知道母亲命人行凶,为何还要主动送上悬宿先生的书信?”

  崔凝叹气,“等五哥审完楼仲就知道了。”

  易君如也跟着叹气,“我已经连续三天只睡一两个时辰,再多几日,我怕是要殉职了。还是你们年轻人精力好哇!”

  尤其是魏潜!简直像是不需要睡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