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胡十八
“豆宝等妈妈呢,你爸还没下班?”
“嗯呐,我来告诉妈妈一个好消息,不对,两个好消息。”
秦艽失笑,“好,你说。”
“嗯,第一个好消息是,小姨回家啦。”秦盼因为理科成绩突出,跳过级,今年已经上高二了,正是学业紧张的时候,而且是在省城上全省有名的好学校,平时都是一两个月才回一次家。
秦艽见她在理科方面是真有天赋,干脆就给她在省城找了名师辅导开小灶,每个月光辅导费用就抵别人两个月工资。
秦艽不心疼,因为她自己是学渣,就特别羡慕学习好的,自家妹妹有这天赋,花点钱算啥?
倒是秦盼,心疼坏了,总觉得自己这几年让三姐花了很多钱,所以愈发加倍努力的学习,周末都不回家,哪怕给养车来到学校门口接她,她都不回去。
最近不是放暑假嘛,他们学校带队去京市参加数学竞赛,她是其中之一,为了备赛更是连家都不回了。
“你小姨可真是难得回来一次呀。”秦艽寻思着,待会儿吃点什么,忽然想起,“那第二个好消息呢?”
小丫头的臭屁,能放在最后说的肯定是她最高兴的。
果然,豆豆大声道:“刚刚太奶奶打电话,我大姨生啦!”
秦艽一愣,算算日子,确实是离预产期也就个把星期了,大姐怀象好,吃嘛嘛香,孩子长得大,应该会选择剖腹产,所以早早的提前半个月就上省医院去了。
“今天生的吗?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嗯呐,太奶奶说吃中饭的时候生哒,是个小弟弟哟!”
秦艽高兴得摩拳擦掌,跟性别无关,只要是大姐生的,啥样的她都喜欢。当然,对于秦桂花女士来说,这可是她心心念念盼了三代的男孩,虽然不姓秦,但总归是自家血脉。
用她的话说,她们老秦家也不是一门寡妇了,以后小屁豆子也有个弟弟给她撑腰了。
秦艽:“……”
孩子剖出来足足有八斤二两,一身的胎脂厚厚的,大得不得了!小名就叫小八斤。
爱兰结婚晚,总觉得自己是不会怀孕的,当知道怀上的那一天就一万分的小心,但凡是秦艽说有营养的适合吃的,小两口都可着劲的买来补。
别人孕早期孕反严重,还会瘦点,她是吃嘛嘛香,刚开始不觉得,等到了孕晚期,两三天一个样,大家才发现长太快了,请镇上有名的接生婆摸肚子,人家当时就说得控制了,不然得生个小八斤。
虽然这年头没几个八斤,真能长这么大是所谓的“福气”,但秦艽却很担心,一直让大姐控制饮食,主食控制在一个拳头大小,让多吃蔬菜……可就是这样,也控制得太晚了。
好在,去省医院剖腹产,有惊无险。
秦艽心疼极了,“奶你可别只顾着孩子,要多给我姐调理身子,这么大孩子她受老大罪了。”
“你放心,你大姐夫比我还上心呢,还说要把他妈从海城接来带孩子呢,出院我只负责照顾你大姐一人就行。”
“也别大鱼大肉的补,清淡点,多吃蔬菜和牛肉鸡蛋,那些油油的肉汤少炖点。”
老太太撇嘴,哪个坐月子不想吃点好的?油油的还不好吗?她们那个年代能喝碗油油的肉汤,那真是立马做鬼也心甘情愿了。但她知道老三现在是全家人的主心骨,她说什么自己只能听什么,反正她不会害爱兰就对了。
俩人又聊了几句近况,知道大家都好端端的,秦艽也不担心。
其实奶奶在省城这半个月也不好过,听大姐悄悄说她经常失眠,总会想豆宝,吃啥都会念叨小屁豆子没吃过,小屁豆子没玩过,活脱脱一空巢老人。
奶奶就是这样,一代又一代帮着她们带孩子,带大她们又带她们的孩子,年轻人怕她累,但她却怕帮不上孙女们的忙。
回到家,秦盼听说大姐生了个小八斤也很高兴,这几年她虽然一直在外面上学,但也经常打电话,感情还是好的。
忽然,想到什么,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张报纸,“三姐,给。”
“啥呀?”
“你自己看。”小姑娘还挺高冷,抿着薄薄的嘴唇,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着光。
不近视不夜盲,真好。
“我看看。”豆宝早等不及了,这张报纸刚才她就看见了,但小姨说要等妈妈回来一起看,这是惊喜。
“咦,这是小姨耶!”
秦艽一看,报纸头版头条上刊登了一张照片,虽然里头有四个人,但秦盼是唯一的C位,不仅照得最清晰,手里还捧着一个大奖杯,眼里的光芒自信极了,仿佛是在居高临下的看镜头。
豆宝虽然还没上学,但她认识的汉字不少,一目十行看下来,“小姨数学竞赛得了个人一等奖,团体二等奖耶!”
秦艽读了两遍,确定豆宝没看错,这才抱着秦盼亲了两口,“咱家小老四读书就是厉害!”
秦盼面上依然很冷静,但心里却热乎乎的,她终于没让三姐失望,真好。
第56章 大丰收
秦艽他们刚看完报纸没几天, 学校就来了电话,说是秦盼这次在全国竞赛中出色的表现,被青大数学系主任看中, 向她抛出保送的橄榄枝。
本来, 她到秋季入学才上高三,但有了这个保送名额就能提前入学,她连高三都不用上了!
学校高兴,全家人高兴,唯独秦盼不怎么高兴,因为她还不想这么快离家。
毕竟,相比读书,她还是喜欢跟奶奶三姐和豆宝在一起。
秦桂花把她骂了一顿,多犹豫一秒都是都是对保送名额的不尊重, 对青大的不尊重。
就连豆宝也说,让小姨先去京市,等她长大, 她也要去京市跟小姨一起上学。
“得了吧你, 小屁豆子, 你还连幼儿园都没上呢。”
秦艽和老贺这才想起来,豆宝满四周岁,是该上幼儿园了。
石兰乡下的幼儿园一般只用上一年, 所以他们一直想的都是等她五岁或者六岁再去学校,上学太早怕她理解能力跟不上,和比自己大的同学没有共同语言啥的,谁知豆宝却主动要求要提前上学, 而且要上小学。
秦艽和老贺对视一眼, 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意外和同意。
是的, 他们都同意。
毕竟豆宝这几年出色的逻辑思维能力和学习能力摆在这儿。
很快,秦盼背上行囊,由三姐夫送到京市学校,秦艽就给豆宝送到了小学一年级,让她正式成为一名小学生。
这一趟,贺连生顺便也回去看望一下大哥大嫂小虎,贺宝生的厂子去年年底转成了承包制,由一名羊城商人承包过去之后,工资涨了不说,因为工龄长还分了房子,一家三口搬出春华胡同,住进了窗明几净的楼房。
安淑珍则在冀北省老家,和弟弟妹妹以及青少年时期的玩伴,承包了几座荒山,搞起了农业果树种植。人虽然跟北大荒时期一样,黑黑瘦瘦的,但精气神完全不一样,变得祥和而快乐。
最后走的时候,他给了三百块钱,她推拒一番之后还是收了,但转头又在原有的基础上,又给多加了上百斤的特产山货,当晚还熬夜给豆宝做了双小布鞋。
“鞋底和鞋帮是你舅舅家三孙女的,年纪跟豆豆差不多,应该能穿。”
贺连生的眼睛就是尺,他只是淡淡的“嗯”一声,穿上她亲手做的鞋子,以前曾是小连生很多年的梦想,但一直没能得到过。
不过,不重要了,她能有自己的人生,就行了。
至于被离婚的贺荣,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反正他每个月到要领生活费的那天一定会准时出现在贺宝生家门口,人还活着,这就够了。
*
时光飞逝,在卫生所全体职工的努力耕耘下,三年后,也就是1981年的秋天,五百亩的新药田实现了第一次大丰收。
除了以前就种过的各种中药,此次的重头戏就是红景天。
跟其它常规药材比起来,在红景天身上,秦艽为首的卫生人们花费了十倍的精力和耐心,毕竟栽种红景天真的可谓多灾多难,第一年遇上虫病,第二年天热雪水融化较多差点淹死……半夜起床去抢险捉虫的日子,每个412厂卫生所的职工都经历过。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熬到了正式出栏的一天。
红景天是名贵中药,他们刚种上,龙文听到风声就亲自来了一趟,这几年时不时有外面的药材公司进来,都是奔着红景天来的。秦艽除了给老伙伴龙文那边留出三分之一,其余的都是谁给的价高卖给谁,毕竟现在可是市场经济了,一切向经济利益看齐。
也得益于各大医药公司的进出,镇上老百姓们自己跟风种的药材也毫不费力的找到销路,有了频繁的人员流动,交通条件得到了极大的改善,附近农民自己种的粮食蔬菜,养的牛羊鸡鸭,都得以运送到镇外去销售,家家户户都创收了。
大家有了钱,盖房的盖房,买车的买车,娶媳妇嫁闺女都越来越舍得,周围人都觉着,能把家里的闺女嫁进冷河镇那就是过上了好日子。
而冷河镇的闺女们,也不外嫁了,现在新时代,儿子和女儿同样享有继承权,爹妈挣的家业大家都能分一份,于是开始掀起了一股招赘风。
想跟冷河镇闺女们结婚的男同志,只能招赘上门。
这可把大家伙乐坏了,钱桂英的大闺女今年才十五岁,居然就有人来问招赘条件,这也太夸张了吧!
秦艽还没走进会议室,就听见她们几个老大姐笑得贼开心。
不仅钱桂英家的被问了,就连老王那丧偶多年的四十五的妹妹,也被媒人问呢。
秦艽在门外听得哭笑不得,冷河镇现在可是远近闻名的好地方,尤其是这两年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农民家家户户都分到了面积不小的土地,卫生所种啥他们跟着种啥,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了。
甚至镇子上还多了不少外乡人,都是从别的地方过来讨生活打工的,人口一增长,带动着方方面面的消费都在增加,张大娘去镇上支个小摊儿,卖鸡蛋灌饼,一个月也能挣不少钱呢!
搞得秦桂花女士也心痒痒,要不是爱兰的小八斤还小,离不了人,她也想出去摆摊了。
会议室内,大家的话题很快从好日子转移到最近最关注的创收上来,平时秦所在,他们有点怵她,不敢直接问,今天钱桂英这个大管家落单了,有人小声问:“桂英姐,你就给咱们透个底儿呗,红景天也卖完了,产量拢共多少?”
怕她还像以前一样嘴紧,有人就故意往高了猜,“怎么着也有三十吨吧?”
“怎么可能,至少四十吨,有一天我问中药公司的人,他们说光那天一天就收了三千五百斤呢!”
众人咋舌,照这么说,确实应该有四十吨。
钱桂英笑笑,淡定地伸出两根手指,“这个数。”
众人眼睛一亮,六十吨啊这可是!
“真有六十吨?我不是眼花了吧?”
“单价多少来着?”其实单价不是统一的,卖给龙文的是一个价位,卖给其它药厂的又是各论各的价格,对于将来可能用得上的药厂,秦所会适当的出让一点利润空间,以后进药的时候也是一条门路。
“均价两块二一斤,不分大小好坏。”
有人掰着手指头,有人去抢钱桂英的算盘扒拉,
“那就是二十六万四千多?”
“天爷,老王你快掐我一把,真这么多钱?”
“哎哟喂不行不行,我这血压高了高了,赶紧把秦所给我配的降压茶拿过来,我得喝上两口……秦,秦所来了。”
秦艽笑着进屋,顺手掏出何老赠的金针,给他手上扎了两针,神奇的是,针一进去,老刘原本大公鸡似的脸就不红了,心率也降下来了,头也不晕了。
当然,对于这样的疗效,大家都见惯不怪,大家现在更关心的是,红景天真的卖了这么多钱吗?
秦艽收好金针,冲大家点点头:“对,六十吨还没挖完呢,有些太小的,廖同志找的这几个医药公司吃不掉,他打算下个月拿到南方去碰碰运气,据说南方现在有些外商。”
廖志贤这三年大学还真不是白上的,学到的知识不少啊,这眼光真是够长远的。
“最近出手的就是扫尾货,等廖同志回来,咱们所里就该算账,分红了。”到时候大家都能过个好年。
秦艽当然不会忘记,当年种植红景天的时候,她可是夸下海口会让大家伙过上好日子的。
“把后期的尾款算上,光红景天一项的毛收入在27万左右,但不是净利润,毕竟红景天难伺候,种植成本比其它药材高昂,生长周期也慢,每年都要追肥两次,刨除各项成本,净利润顶多也就20万左右。”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