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叶老爷子看着这一切,自然多少明白了。
他这孙女不是寻常人,早已经把事情掌控在她手中。
这没什么,自己孙女,况且她又是当事人。
但是,他不能容忍叶文茵的隐瞒!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叶文茵一眼,才对冯素琴道:“你把昨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给我。”
他声音发冷:“在这件事上,我不想听到有半句隐瞒。”
冯素琴自然是唬了一跳,连忙说起昨天的种种,说起自己如何等着叶文茵,想认亲,结果叶文茵如何只知道和朋友说话,却根本不理会自己。
冯素琴望着叶文茵:“文茵呀,无论怎么着,我都是你的生身母亲,你万万不能如此待我啊!”
叶文茵心里一惊,一时根本辩解不得,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冯素琴,又看看叶天卉。
万没有想到,叶天卉竟然如此歹毒,用一个冯素琴来对付自己!
叶天卉:“爷爷,昨天我打了文茵,也就是因为这个了,我对于冯素琴自然是心存怀疑,我不知道她当年到底做了什么,这些都是我要细查的,但是在没查出来之前,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做到我该做的,凡事应该恩怨分明,我既然没证据,那我至少应该先给她提供一个庇护之所,不至于让她流落街头。”
她看着叶文茵:“我对冯素琴的义务,也就是不让她饿死,但是我觉得文茵不同,无论怎么说,这都是文茵的亲生母亲,我想着,她们也得母女团圆对不对?结果我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陪着爹地回来,当时背着爹地上楼,本身站都站不稳,她却对醉酒的爹地不管不顾,反而揪扯着提起冯素琴,她满心厌恶,痛斥我故意把冯素琴带来,还说她不想看到冯素琴,她看到冯素琴就想吐。”
冯素琴听着,几乎不敢置信,她瞪大眼睛望着叶文茵:“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女儿,你生出来才这么大,你竟然嫌弃我,儿不嫌母丑,你竟然说出这种话?”
叶文茵也是慌了,忙道:“我没有,我没这么说,我们昨天根本没提到这个!”
叶天卉:“你昨天难道不是对醉酒的爹地不管不顾吗?爹地养你十八年,你是怎么对待的?那是你的生身母亲,昨天你见到她,你做什么了?昨天陪着你的男朋友是谁,要不我们把他找来作证?”
男朋友?
叶天卉突然又捅出这么一个信息,众人全都看过去。
叶文茵更是心慌,她害怕,特别害怕,绝对不能让顾志镡知道自己亲生母亲是这么一个人。
也万万不能让叶家人把顾志镡叫来对峙!
她连忙道:“你胡说,我根本没男朋友,那只是普通朋友,我现在根本没男朋友。”
说着,她求助地望向叶老爷子,哀求道:“爷爷,你一定要信我,不是这样的,昨天我们根本没提到这件事!我——”
她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此时的叶老爷子,面色冷漠,充满了疏远的排斥。
她便意识到一个她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如果说叶老爷子之前对自己还有几分亲情,那现在随着冯素琴的出现,这一切都迅速被磨灭了。
这么一来,冯素琴的出现,鲜明生动地让叶老爷子意识到,叶文茵不是他叶家的孙女,哪怕一直养着,也不可能养熟,这就是一个昔日女佣的女儿。
那个女佣此时此刻正跪在厅堂前,泪流满面可怜兮兮,而那个女儿却衣着华丽光鲜,穿着顶级名牌服装坐在贵重的实木座椅上。
这是一件荒谬的事。
叶文茵怔怔地看着叶老爷子,凉意从后背那里泛起,凉得她浑身发抖。
她明白了,从现在开始,哪怕名分还在,但她已经被冯素琴活生生拖到了淤泥中,她再也没有资格和叶天卉一较长短了。
她恍惚地环顾四周,却见昔日的兄弟姐妹,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在所有人眼中,她都已经和冯素琴联结在一起了。
她是那个卑贱女人的女儿。
她顿时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到了叶老爷子面前,哭着道:“爷爷,我从小生在你身边,我一直认为我就是你的亲孙女,我也想一直留在你身边尽孝,我不曾见过那大陆的妈咪,我什么都不知道,在我心里,只有你,你是我的亲爷爷……”
她哭得撕心扯肺,一旁众人全都噤声,没有人敢发出声音,便是昔日和她关系要好的姐妹,也没有要上前为她说话。
因为这一刻,大家都清楚地意识到,她就是那冯素琴的女儿。
叶文茵能讨好的只有老爷子了,她只能讨好老爷子,希望老爷子能对她多一些怜悯。
然而叶老爷子的脸色却变得非常难看,他就那么阴沉沉地看着叶文茵,充满了不屑和排斥。
叶文茵感觉到不对,心里微惊,一时也是惶恐不安。
叶天卉从旁见此情景,自然明白。
叶老爷子哪怕再是心狠手辣,哪怕再是精于权谋,他也是一个老人。
一个老人年纪大了,他便身体衰老,身体的衰老自然也会带来心理的变化。
也许他多疑,也许他功利,但是他还是希望身边的子女是孝顺的,是把他奉为神明的。
他天然会对那些孝顺的子女有好感,同样也会对别人家不孝顺的儿女感到厌恶。
因为这就是他作为一个老人家的立场。
所以叶文茵明显嫌弃亲生母亲的行为,在叶老爷子眼中已经是无法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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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主厅时,叶立轩被留了下来,叶天卉和叶文茵等离开。
回到自己楼中客厅,没了外人,叶文茵再也无法掩盖自己的愤怒,她盯着叶天卉:“叶天卉,你要把我逼到绝路是不是?!”
叶天卉气定神闲地坐下来,喝了口可乐,之后才看着她:“我怎么把你逼到绝路了?”
叶文茵:“你竟然把那个女人弄来,你故意给我难堪!”
叶天卉听这话,笑了。
她叹了声,道:“文茵,那是你的生身母亲,不是莫名其妙女人,你必须搞清楚。”
叶文茵:“我招你惹你了吗,你竟然不给我一条活路!”
叶天卉笑道:“其实我告诉你吧,最开始我来香江,只是想混口饭吃,过个好日子,这什么叶家偌大家产,也包括里面那个爹,我根本也没什么大兴趣,属于你的依然可以属于你,我想过和你争吗?”
她叹了一声:“奈何你非要逼我,你不给我活路,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早就认出我来了,你故意给我难堪,羞辱我,压迫我,你又买通了那个骑师,惹出了是非,好把我赶走,这些不都是你干的嘛?你也就是没那能耐,不然你早就买通了人,直接把我给砍了,对不对?”
叶文茵微咬牙。
叶天卉:“所以我说,叶文茵,你不要在这里对我进行道德约束,那个女人是如此不堪,你看不上是不是,你看到后惊慌失措,恨不得拼命抹杀你和她之间的关系,可是你想过吗,在过去十八年,我都和她一起生活。”
叶文茵盯着叶天卉。
叶天卉:“那本来就是你的命运,是你的出处,是这个人强加干涉,她更换了你我的命运,才让你享受了十八年荣华富贵,所以你永远不懂,不懂过年时候才能尝到一点荤腥的滋味。而我,煎熬了十八年,终于踏着深海来到香江,想拿到属于我的一些东西,结果你还横加干涉,你想害我,你鄙薄我?”
叶文茵深吸口气,嘶声道:“你如果安安分分,我不会做什么,我们明明可以共享荣华,结果你抢走了一切,抢走了属于我的风头,抢走了爹地的慈爱,你们排挤我,是你们不能容我,我在这个家中我煎熬,我什么都没有,就连爷爷也放弃我了!”
叶天卉嗤笑一声:“别逗了,说得这么可怜,哄谁呢,但凡我不是有些胆量,今日今时,我还不知道怎么被你踩在污泥里践踏,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人,占尽好处的时候不声不响,等落了下风开始道德谴责了,你配和我讲道德吗?”
叶文茵苦笑一声,凄声道:“我是不配,我不配,因为我生来身份低贱,我不像你一样,是叶家的女儿,我要想得到一些,我要付出多少艰难,我哪像你,生在叶家!”
叶天卉越发好笑:“自小享尽资源的是你,你在香江最好的贵族学校读书,来往的全都是香江名门,而我却在那里缺吃少喝,你知道用棉花蘸了油炒菜一用一个月的滋味吗?”
她笑道:“如果论资源的话,你去英国读书,而我这辈子却没走出过大陆,十八年的时间,那是奠定一个人一生基础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而你享尽了一切。”
如果叶天卉不是拥有前世记忆,那她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这些都不敢去细想。
这些都是不可弥补的。
拥有上辈子的记忆是自己的福分,但这并不能成为原谅别人的理由。
叶文茵怔怔地看着:“可,可你不是已经习惯了吗,你已经习惯了那种生活,你不是也活下来了吗,你还跑来香江了!”
叶天卉:“对,我活着来了,可你知道吗,和我一起下海的那些人,下海后就没了,血水就飘在海上,我在那红色的海中游,遇到浪头直接把我打下去,我就这么游了几个钟,手都要泡烂了。我活着上了岸,上岸后,穷困潦倒遭人鄙薄,还要遇到你这种千金大小姐的同情,你说我生来富贵,但我拥有过什么吗?我如今得到的每一分,哪怕是那个爹的疼爱,都是自己一点点争取来的!”
她看着叶文茵,叹道:“你自己占尽便宜,如今却说这话现成话,我今天不一巴掌把你扇到土里,我太善良了!”
叶文茵听此,心中却陡然涌起恐慌来,叶天卉越是表现得宽容,她越害怕。
她盯着叶天卉:“那你还不如一刀杀了我!你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吧!”
她是彻底地怕起来。
很明显,叶文慵不想和叶天卉作对,他认为和叶天卉作对不是什么好事,叶文慵想说服叶立轸,叶立轸也开始犹豫。
叶立轸自然要家产,但他认为现阶段可以先利用叶天卉。
叶老爷子已经不想让她嫁入顾家了,叶立轸也开始看轻她,如果那样的话,她能依仗的只有顾志镡,但顾志镡又是那么不靠谱!
她开始害怕了,她和顾志镡发展到这一步,如果不能嫁给顾志镡,她能怎么办?
叶天卉:“既如此,那我也不是会把人逼到绝路的人,现在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去向所有的人坦诚你曾经做过的,离开叶家,我相信以老爷子的做事风格,绝对不会太过为难你,也不至于把事情张扬出去。”
她看着眼前的叶文茵:“就我自己来说,我可以帮你调停,给你一笔钱,把你打发到英国,保你十年衣食无忧,也可以供你读书。至于十年后,你能走到什么路上全看你自己了。我叶天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对不至于出尔反尔。如何,这条路,你能接受吗?”
叶文茵怔了怔。
她看着叶天卉,看着叶天卉神情间的从容和笃定,她便觉得,叶天卉在怜悯和施舍。
就像施舍一个穷困潦倒的人。
而她是一个失败者,要接受她的怜悯。
耻辱疯狂地涌上来,她咬牙,狠狠地瞪着叶天卉:“凭什么,我付出了这么多,凭什么要我走,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一旦离开,那我从此后再也不能回来香江了,叶家就彻底和我没关系了!”
她恨声道:“你,你就是想对付我,想尽办法折磨我,我不会让你如意的!”
叶天卉听此,嘲讽地笑道:“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我需要操心的事情也很多,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心里只有叶家这一亩三分地吗?只不过你既然要折腾,那我就腾出一只手来逗逗你罢了。”
她叹道:“你根本不明白,叶家本来就和你没关系,你既认不清,那你非要搅浑水,随便你,我等着看你们母女怎么相亲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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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剧之后,冯素琴到底被留了下来,暂时先把她安置在叶家,负责一些洒洒事宜,并给了优厚的工资。
这对于冯素琴来说自然是不满足的,她想象中的吃香喝辣荣华富贵可不是过来做洒扫工作的。不过如今她初来乍到,万事不懂,叶家能给她申请到一个香江合法正式的身份,且让她安分在这里工作,包吃包喝发工资,看起来这洒扫工作也算轻松,她自然只能答应了。
对于冯素琴来说,这一切是很满意的,但是对于叶文茵来说,这简直就是如坐针毡。
按照老爷子的意思,叶文茵的身份自然不会对外公开,为了叶家的脸面,依然把她当做叶家的义女,一切看上去和以前不同,但大家都知道,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叶文茵还可以以叶家子女自称的话,那现在确实没有这个脸面了。
众人明显可以感觉到老爷子对叶文茵的疏远,甚至连联姻的事情也再也不提起。
就连叶家的其它姐妹们见了叶文茵多少也有些躲着的意思,之前时候在叶文茵和叶天卉之间,大家自然都是偏向叶文茵的。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相比之下,大家和叶文茵更有共同语言,也更谈得来。
但是现在那感觉就不一样了,怎么看叶文茵都是冯素琴的女儿,她这亲妈现成的就在家里做一些洒扫的佣人工作,让大家怎么和她相处,把她当成什么?
要知道香江和大陆不同,香江是直接从民国时代过渡过来的,三妻四妾的旧制度保留着,佣人仆人也在用着,相比此时的内地,这里的阶级观念不曾被打破,叶家的少爷小姐没办法接受一个喊佣人为妈妈的好姐妹。
再说了,这些姐妹们或许虚荣,或许高傲,但是看着叶文茵对自己亲妈竟然那么冷淡,终究存着几份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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