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蚨散人
江月白取出段莺飞和丁妍的蚀日宗令牌,董坤接过查验,又问:“你说要报信,报什么信?”
江月白扫视左右,稍稍靠近,悄声道:“之前跟段莺飞他们打起来的天衍宗弟子里,有一个黎九川的亲传弟子,我从她口中得知,她师父也压制修为进来了。”
董坤浑身一震,“这不可能!主上安排周密,不可能让黎九川混进来。”
江月白一脸愁容,“我也确定不了真假啊,前哨营地已经封了,我这也是没办法,只好到这边来报信。”
“而且我偷听到一段,那个黎九川的亲传弟子说她师父跟拂衣真君有旧情,说不准黎九川是偷偷跟进来保护拂衣真君呢?”
江月白背后,赵拂衣面具下的脸皱在一起,极力忍耐。
董坤又仔细打量江月白,目光落在后面的赵拂衣身上,不禁皱眉。
“你隶属于鬼灵教,为何会有驭尸?”
赵拂衣心中一凛,江月白却嗤笑一声。
“这位师兄,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年头我们邪教弟子多难混啊,多一份手段,就多一点活命的机会,而且谁说鬼灵教就不能学玄尸教的手段了?”
江月白靠近些许,“再说了,三教之间暗自竞争,要是我在鬼灵教混不下去,有这驭尸的能力,改投玄尸教不是容易很多吗?你说是不是啊师兄?”
董坤愣住,“有道理啊。”
这年头在哪都不好混,眼前这无名小卒都这么用功了,看来他也得再学一门手艺才行,不能被人比下去!
董坤收回年头走到赵拂衣面前,“你这驭尸看起来不错啊,哪弄的?这细腰……”
董坤伸手朝赵拂衣腰上摸去,赵拂衣心中一凛。
啪!
董坤的手被江月白一把握住,江月白冷了眼。
“此尸生前是我十分敬重的人,只可惜她瞧不上我叫我当众难堪,我一怒之下就趁她受伤要了她的命,费了好些力气炼成驭尸,除了我自己,我不想让任何人碰她。”
江月白甩开董坤的手,董坤有些不悦,正欲说话,江月白翻手取出五块中品灵石暗暗递到董坤面前。
“小妹年纪轻不懂事,师兄别介意,这些灵石是小妹全部家当,就当是小妹赔罪,实际上,报不报信的,小妹无所谓,这么重要的消息师兄去报更好。”
“前哨营地那边现在都是各宗门逃命的修士,小妹不想趟浑水,只想多活几日,还请师兄行个方便。”
董坤不动声色收下灵石,交还令牌。
“我明白,若不是为了生存,没人愿意提着脑袋在这里做事,消息我会报上去,你过去吧。”
董坤挥手,两个异人让开,江月白盈盈一拜,暗暗给赵拂衣使了眼色,从两个异人之间走过,赵拂衣僵着身体,亦步亦趋。
“等一下!”
眼看就要过关,之前一直未吭声的筑基初期男修忽然喊住江月白。
江月白头皮一紧,依旧摆出松弛样子,转身笑问:“何事?”
“蚀日宗前不久发生了一件大事,你知道是何事吗?”
江月白手指紧绷,赵拂衣停在她身后,气氛紧张。
江月白笑着往回走,“知道,那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就是……赵拂衣!”
江月白突然大喝,双眼瞪向几人后方,在几人分神间隙立刻祭出八阵盘,浓浓白雾瞬间将山谷小道吞没。
紧接着,江月白取出一把中品灵石,游走在白雾之中,不消片刻,白雾深处传来一声清喝。
“风火天绝阵,起!”
熊熊烈焰顷刻间吞没天地,猎猎风中,火焰汇成漩涡层层扩张,温度节节攀升,所过之处万物焚尽。
两个异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火舌吞没,化作灰烬。
江月白神出鬼没,影月子母刃悄无声息,在两个修士抵御烈火漩涡时背后偷袭,一刀削飞那筑基初期修士脑袋。
董坤骇然惊魂,七煞幡才一祭出,便被烈焰吞噬,他自己也被火舌卷上身。
“你到底是谁?”
江月白默不作声,面对董坤拼死反击,凝光镜一出,法术和暗器纷纷湮灭在镜光之中。
嗡!
影月子母刃寒芒乍现,董坤挥刀斩击,一刀落空,脖颈上的脑袋咕噜噜的滚落烈火之中。
咔嚓!
周围接连传来灵石碎裂的声音,风火天绝阵前后只支撑了三十息左右,因为江月白起手就是全力。
赵拂衣站在安全处,看周围烈火一点点褪去,一身黑衣的江月白脸上尽是飞溅的血点,眼神狠厉,抬手抓住飞回的影月子母刃。
江月白脚下,是两具烧得焦黑的无头尸体。
赵拂衣心中骇然,为江月白起阵之快,也为江月白杀人之速,更为她决断之果敢!
原来江月白全力出手,比之前还要强悍三分!
此时此刻,赵拂衣不可控制的,心中涌起几分悔意。
江月白手脚麻利,收取残魂和尸体上的储物袋,铺开风网警戒周围。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赵拂衣深深看了眼江月白收回的八阵盘,随她一路狂奔,绕过食火天牛盘踞的火枫林,两人来到废弃的矿山下,找到安全地方暂时休息。
赵拂衣掀起面具,“这就是你说的没看懂?只听我讲了一次就成阵,起阵速度远超我预计,这叫我高估你?”
江月白抓脸,“我也就是随手一试,真的,一次能成纯属运气好,我都想好了,万一不成那就硬拼,最多就是时间拉得长一点。”
“你可真能藏拙!”
江月白一张大脸忽然凑到赵拂衣面前,眯眼仔细看她,笑得揶揄。
“拂衣真君是不是后悔没收我这么优秀的徒弟啊?可惜,我已经有师父了。”
赵拂衣握拳,冷哼偏头。
江月白心情舒畅,放出云雀傀儡警戒周围,正欲查看战利品,身旁的观影镜中忽然出现一个人的身影,还是个熟人。
江月白撤掉迷阵,那人被这边灵气波动惊动,小心翼翼的探查过来。
四目相对,那人目光只在江月白身上停留一瞬,就落在江月白背后的赵拂衣身上。
“师父!”
“未眠?”
如三月春风般的筑基中期女修喜极而泣,跃过江月白扑到赵拂衣面前。
江月白记得唐未眠,她是赵拂衣第三个弟子,是天衍宗筑基期战力榜第三。
也是这次秘境布阵任务,天衍宗第三小队的队长。
第145章 悔意(神崎盟主+2)
赵拂衣和唐未眠布下隔音阵说贴心话,江月白独自一人坐在废弃的矿车里,扯着两个焦黑的储物袋叨咕。
“肯定在背着我告我黑状,小心眼……”
隔音阵里。
唐未眠和赵拂衣快速交换情报。
“……我大概推测出师父会在神寂岭起阵,那边一出事,我担心师父,就让其他人先撤出去,自己一个人进来查看。师父您怎么样?您身上为何这么多血污?我这就帮您弄干净。”
赵拂衣按住唐未眠掐净尘术的手,“我无事,这些血是为了假扮驭尸。”
“什么?!她竟然让您假扮驭尸,岂有此理!!”
唐未眠火冒三丈,恨不能现在就找江月白理论,被赵拂衣一把按住。
“驭尸又如何?此地危机四伏,我丹田被封,她带着我一路前行极为不易,假扮驭尸也是为了我二人的性命着想,我若这点屈辱也受不了,岂不是辜负了她冒着生命危险的救命之恩?”
唐未眠满眼心疼,“师父您受苦了,都是徒儿无用,接下来的路就让我陪您一起走,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无怨言。”
赵拂衣眼神一暗,“你不行。”
“为什么?”唐未眠不解。
赵拂衣抬眼,目光越过唐未眠肩头,看江月白盘坐在翻倒的矿车里,举着一个钟形法器傻乐,像偷到鸡的黄鼠狼一样。
赵拂衣嘴角不由扬起,又很快用力压下。
吸了口气,赵拂衣道:“自从那日之后,我想了许多,我争强好胜半辈子,成为这方天地最强之人,已成了我的执念,从幼时起,我便一刻也不敢松懈,除了修炼习阵,人生再无其他事,也看不到其他人。”
“但这也成了我的枷锁,明明有许多心里不愿的事,为了维持强者之名,我也硬着头皮去做了,还给自己找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连自己的本心都骗过。”
“被黎九川当众击溃,是羞辱,也是解脱,我以为自己会生不如死,但你可知,那段时间我把自己关在天罡峰大殿里,破天荒的睡着了,若不是忘尘日日来扰,我会睡得很安稳。”
“尽管现在我仍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去争,看到黎九川会心中酸涩难忍,心魔会一遍遍的问我是否甘心,但比起从前,我已经清醒许多。这次在秘境中落得如此境地,于我而言并非祸事,而是一件幸事。”
唐未眠越听越糊涂。
赵拂衣又看了眼正数灵石的江月白,“这一路,我什么都做不了,事事都只能依赖自己曾经瞧不上的江月白,她越是优秀,越是不弃我,就越让我看到自己的傲慢和丑恶。”
“这一路的煎熬都是因果,也是我彻底斩去心魔必经的苦难,唯有我能够平和的面对她,接受自己,纠正自己曾经的错误,我才能够熬过此关,否则我这一生,到此刻便是终了。”
唐未眠皱眉,“那也让我陪着你们,神寂岭已被三元教邪修占领,那边太危险了。”
赵拂衣徐徐摇头。
唐未眠一脸受伤,“为什么啊师父,是我哪里不如她吗?我无论修为还是布阵能力都在她之上,此去布阵您必定用得上我。”
赵拂衣抬手,难得亲昵的揉了揉唐未眠的脸。
“都是为师的错,从前只看中你们的资质,修为和布阵天赋,却不曾让你们知道真正的强者不光需要这些。你布阵方面比她强,其他方面却不见得,此去我需要的不只是布阵能力。”
“这一路过来,江月白对我虽然……不太贴心,但也算照顾周到,你不必担心。好了,你去叫江月白过来,我有话对你们两人说。”
唐未眠心中有些不服,但还是谨遵师命。
“江月白,我师父叫你。”
正在摆弄一件赤鳞甲的江月白抬头,与唐未眠四目相对,不禁腹诽:她们定是没少说我坏话,看这敌意跟刮骨刀一样,恨不能把我凌迟了。
江月白给赵拂衣面子,收起地上散落的东西从矿车中跳出来,拍干净屁股灰走过去。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