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蚨散人
“你……你有能耐,你去跟陆南枝他们做朋友啊,你看他们瞧不瞧得起你一个杂役!”
“你瞧不起我,便觉得所有人都瞧不起我了吗?爷爷说得没错,他人能接受我不好,能站在高处施舍我怜悯我,却见不得我有半分好,你便是这种人,算我错看你了!”
说完,江月白错身离开,大袖抹过脸庞,一身决绝。
吕莹定定的看着地上断掉的玉簪,面色惨白浑身发冷。
“我不是……我没有……”
吕莹掩面痛哭。
石小武看看吕莹又看看远去的江月白,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江月白满心烦躁怒火,一路走回小院,发现院门大开。
“老陶,你这是不给我面子,还是不把我阿姐和林长老放在眼里?我不过出去几天,你就把我二十亩灵田全荒了?”
“咳咳,那是受了雪灾咳咳咳,老夫也无可奈何!”
江月白心中一颤跨进院中,就见陶丰年面色苍白无血色,按着心口呼吸艰难的坐在石桌边,贾卫抱着双臂眼神阴狠,咄咄逼人。
“你干什么!”
江月白一个箭步冲到陶丰年面前,张开双臂护着他,怒目对着贾卫。
中午分别时,爷爷还红光满面,中气十足,这才半日就行将就木的样子,定是贾卫又欺负爷爷。
“白丫头,回屋去!”
陶丰年费力拉扯江月白,她倔强的站在原地不走。
贾卫眼神骤然狠厉,“不想死就给老子滚!”
“该滚的是你!三天两头让爷爷给你干活,此事说到哪都是你没理,况且爷爷是花溪谷主事,你只是个杂役弟子,你伤我爷爷是要被宗规处罚的!”
“你住嘴!”
啪!
陶丰年站起来,扯过江月白抬手就是一巴掌。
江月白偏头懵在原地,白嫩的小脸上,五个指印逐渐泛红肿胀,眼底雾气氤氲,她死死咬住嘴唇,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
陶丰年心如刀绞,浑身颤抖,垂在身侧的手烙铁般滚烫。
贾卫嗤笑一声,“孩子不听话就要好好的收拾,免得在外面得罪人,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陶丰年扯动嘴角,半个身子护住江月白。
“这丫头是被我娇惯得厉害了,贾师弟容我休息片刻,你那二十亩地我三日内必重新开垦好,种下新的灵植。”
江月白猛一抬头,眼泪掉落,满眼不解的看着陶丰年。
陶丰年并不看她,只看着贾卫。
贾卫扫了扫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不满道:“三日太久了吧,您老可是灵耕师,两日足矣,我正好有些灵药种子,就是难伺候了些得仔细,你一并种下。”
陶丰年脊背佝偻,暮气沉沉,“好,两日便两日。”
贾卫这才露出满意神情,将一包灵药种子随手丢在陶丰年脚下。
临走前,他又深深看了眼江月白。
“小丫头,听说你是林岁晚身边的丫鬟,倒是伶牙俐齿,我阿姐身边正缺个伺候的,要不要我抬举你啊。”
江月白毫不畏惧的瞪过去,却被陶丰年挡在身后,他声音颤抖恳求。
“这丫头是跟我订了契的,在宗门有登记,在她学徒期满之前,怕是不方便调动。”
贾卫似笑非笑,意有所指。
“那倒是可惜,不过你们这契,恐怕坚持不到她学徒期满了。”
说完,贾卫耀武扬威的离开,陶丰年瘫软在地,剧烈咳嗽。
“爷爷!”江月白赶忙查看陶丰年状况。
“丫头啊,你刚才不应该多嘴,那贾卫就是个小人,你得罪他做什么!”
江月白不服,“那就任凭他随意欺负你了吗?两日内二十亩地开垦播种,他分明是要爷爷的命!”
陶丰年苦笑不矣,看到江月白脸上巴掌印,痛心颤抖,“好丫头,爷爷打疼你了吧?”
江月白摇头,“爷爷我们去找洪师兄,把事情说明,总有办法的,你这么纵着贾卫,他只会没完没了。”
“你不懂的,你还小你不明白咳咳咳,咳咳。”
陶丰年频频摇头,江月白心中憋气,想不明白爷爷究竟在怕什么,当日他以一敌二斩妖狼,明明悍勇无敌,为何就对付不了一个练气九层的贾卫!
江月白劝不住陶丰年,见他休息片刻之后执意要出门,只能恨铁不成钢的跟随,哪怕帮他分担一点也好。
一连两日,爷孙俩在田间地头忙碌,江月白生着闷气话也不说话,只埋头干活。
待到所有灵药种下,回到小院梳洗过后,陶丰年正想跟江月白道歉,江月白却默不作声的收拾东西离开。
“你要去讲法堂吗?爷爷送你去。”
“不用,爷爷休息吧。”
江月白头也不回的离开,陶丰年坐在院中抽着烟杆,满身孤寂。
他不是无可奈何,只是不想拼上性命,他想活下去。
日落月升,陶丰年一直没有等到江月白回来,从小院走到谷口来回踱步,早该回来的小丫头始终不见踪迹。
陶丰年思索一番,忽然面色大变!
第035章 面壁识南枝
阴风涧,天昏地暗,寒风刺骨。
荒草丛生之处,乌鸦啼叫,怪石嶙峋。
江月白气鼓鼓的瞪着面无表情,一身冷意的陆南枝。
旁边谢景山蹲地抓头,“你们俩打架,我只是路过看个热闹,为何我也会被罚到阴风涧来陪你们面壁七日?我冤枉啊!”
陆南枝理好衣衫,拱手道:“抱歉,连累你了。”
说完,又看向江月白,“你若直接告诉我水生冰的诀窍,我不会情急之下对你出手。”
“凭什么你问我,我就要说?我心情不好不想说行不行?而且你耽误我上制符课,难道就没有一句道歉吗?”
陆南枝吸了口气面对江月白躬身拱手,“抱歉,今日是我不对。”
陆南枝诚恳,倒叫江月白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气闷的坐下来抱紧双臂抵御阴寒。
“最气的是黎长老,昨日还跟我有说有笑,今日就不留情面的罚人!”
谢景山愤愤不平,“对,整个讲法堂那么多师叔和长老,就数他最喜欢把人罚到阴风涧面壁,我都二进宫了!”
陆南枝小脸清俊冷漠,此刻也耷拉着眼皮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三人被丢在阴风涧外围,执法弟子并不担心他们乱跑,深处阴风强横,除了来时的入口,他们无处可去。
狂风呼啸,谢景山找到他上次用干草盘的坐垫,老老实实坐下来搓手。
“你俩别干站着了,找个避风的地方坐下,七天可有得熬呢。”
江月白扬眉,“你好像还挺高兴?”
谢景山不遮掩,揣着手道:“那当然,上次我一个人在这里闷着无聊,净担心有人趁着我被罚偷着修炼超越我,现在我可踏实了,在这儿大家谁也别想修炼哈哈哈。”
此时陆南枝练气四层,江月白练气三层,谢景山闭关到今日,刚刚到练气三层。
阴气寒冷,不可运功吸入体内。
陆南枝靠坐在一块怪石下,蔫巴巴的了无生气。
江月白此刻就是担心爷爷,她被押送过来时,曾拜托同在花溪谷的杂役学徒给爷爷带话。
实际上她被罚也好,正好避开贾卫,也省得爷爷担心他报复她。
不过今日出门,她没发现贾卫跟踪,兴许她这点斤两,贾卫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定了定神,江月白从储物袋中找出黎九川给她的书,在鬼哭狼嚎的风声中开始研读。
进来时执法弟子检查了储物袋,收走了陆南枝和谢景山身上抵御饥饿和寒冷的丹药符箓,她什么都没有,也就没收她东西。
不远处,叼着枯草的谢景山正准备扭个舒服的姿势眯一会,忽然看到江月白拿出书,眼角一抽猛的弹起来。
“江月白你作甚!”
江月白眉头一挑,“看书啊,怎么了?”
“谁准你看书的!”
江月白大白眼翻起来,继续埋头苦读,一边读还一边并指挥舞。
青葱手指如刀如剑,一下下戳在谢景山脆弱的小心脏上,刀刀见血。
陆南枝凝视片刻,也从储物袋中取出《五行轮转法》,面无表情,默默诵读。
谢景山心慌气短,手麻出汗,吐掉口中枯草恨恨咬牙,在储物袋中找出一本书端坐翻看。
阴风呼啸,暗流汹涌。
江月白未曾思考如何将冰灵气运用到法术中,因为三奇属性对她来说太遥远,她要先将五行之道弄明白。
眼下她需要实践金灵气运转云雨诀的事情,黎九川编撰的书中有上古时期到现在修真界法术的演变史可以参考。
上古时期的练气士施法根本无需手诀,一念起,道法生,即便是低阶修士,也只需口颂咒文就能呼风唤雨。
可到了现在,金丹以下修士格外依靠手诀调转灵气,变得极其繁琐。
百思不得其解,陆南枝忽然到江月白身边坐下,手中书册递到面前。
“请教师妹,此句是何意?”
江月白怔愣了下,陆南枝是她这一届的天之骄子,资质悟性皆无双,怎么会来请教她问题?
而且她们才打过架,她怎么就能心平气和,心无芥蒂?
“是我问错了什么吗?”陆南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