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穆烟
“别人去上学都有背包，你也得有……”宝云娘拉着她的手，“没想到有一天我们家宝云也可以去学堂念书。”
宝云红了脸：“可是娘之前不是不同意么。”
“之前是娘不懂……”宝云娘笑道，“你之前不是跟娘也说了，你还会算术呢，这就已经很好了。所以你接下来一定要好好学，知不知道？”
“嗯……”宝云点头，又抬起头，“娘，我也觉得这一个月学的东西很有用。”
宝云娘笑了：“嗯，所以你去上学吧。”
宝云笑着点头，将之前握在手里的线手套和别的零碎东西放进包里，背着新包出了门。
学堂里的纸笔都是不允许拿回家的。
但这不妨碍她为今天背新包这件事而感到高兴。
学堂里的学生基本跟她一样，都是家中穷困的孩子，大多数是女生，她背了新包过去。哪怕是用碎布拼凑的，也得到了许多人的羡慕。
会出现在这个学堂里的孩子都很珍惜上学，还没等正式上课，便期待地看着对面的凌云阁，等着老师出现。
所以等到对面有人走出来的时候，立即有人反应过来。
“老师来了。”
“常老师也来了，手里好像抱了东西。”
“真的哎，好像抱了一箱子呢。”
……
小常跟着白兰进了学堂里，将手里抱着的东西放下后，将它们一一摆出来。
“好了，现在所有同学都上台来领今天的作业本和笔。”
这是学堂里每日都要做的事。
宝云的顺序比较靠后，等她起身的时候，已经许多人拿到了新笔。
真的是新笔，崭新崭新的，而且跟之前的笔一点不一样。
等到她拿到笔之后，跟周围人一样，打开盖子碰了碰笔尖，结果手上一点痕迹都没有。
就在她感到奇怪的时候，白云拿了一个盒子，走到他们面前。
“大家记住啊，这个笔跟毛笔是差不多的。所以要是不小心沾到手上，会很难擦掉，现在我给你们灌墨水，你们接下来都不能用手碰笔尖了，知不知道？”
“知道！”
众人连忙点头，纷纷将手里的笔放下。
宝云正襟危坐，哪怕她眼前的笔已经灌了墨水，她也不敢动。
周围的人跟她一样，也都乖乖坐着。
学堂里没有年龄很小的学生，大多跟她一样十岁往上。所以只要是不能做的事，他们都不会去做，生怕一不留神惹了什么事。
墨水全部灌完之后，白云才出声：“好，大家拿起笔，我们开始默写昨天学的字，还有昨天学的算术，仔细听哦，听我念。”
宝云紧张地握着手里的笔。
昨天学的字里有一个「宝」字，跟她以前见过的那个很复杂很难写的宝字不一样。
但她知道，那就是她名字里的那个「宝」。
正这样想着，就听到白云念了一声——“宝。”
她便认真在本子上落笔，写下了拿到新笔后的第一个字。
刚落笔，她就察觉到了不同。
之前他们用的主要是铅笔，虽然削过，但铅笔头圆圆的，写出来的字也总是圆的，如今落笔，却是尖细的。
“呀……我写错了！”
“写错了不能改哦，可以将正确的字写在旁边……”白云在教室里转动，强调道，“现在你们手里拿的是钢笔，跟铅笔不一样，写出来的字是擦不掉的。”
之后，不管写错的人是什么想法，白云继续往下念。
宝云听到了她的话，心情难免更紧张了些，她写对了「宝」。但不知道后面对不对，可知道不能擦之后，她落笔的时候比刚才还要认真和小心。
不只是她，其余人也明显要更小心了些。
等到复习默写全部结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好，现在把手里的钢笔用盖子盖上，每个人上来，对照着你们的名字，将笔放在笔架上哦。”
到这时候，众人才发现不远处的大桌子上，已经放上了一排笔架。
“老师，那是不是我以后都用这支笔啊？”有胆大的孩子，小声且满怀希望的问道。
白兰回头，看着用几乎相同的目光看着她的孩子们，笑着说道：“是啊，以后它们就是你们个人用的笔，所以要小心使用哦。”
“谢谢老师！”
“我也有自己的笔了，谢谢老师！”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白兰又笑：“要谢谢东家，这些笔是东家特地为你们准备的呢。”
她的话音落下，教室里立即响起一阵「谢谢东家」的声音。
宝云站在不显眼的位置，握着手里的笔，低声却认真地说了一句：“谢谢你，江诺！”
不止是笔，还有……她学习的机会。
第217章 专业老师
“这一整天， 就看你在门口晃来晃去，干什么呢？”刘管事皱着眉头。
“玲珑阁你知道吧？”
“这我怎么能不知道？”刘管事反问，“谁能想到江诺现在会走到这个地步呢， 我就知道她不同寻常。”
刘管事说着， 看向眼前与之前相差不大的许书生。
先前江诺日子最差的时候，对比来说，许书生的日子都不算差。可如今，别说是许书生，就算是他，与江诺的身份地位都天差地别了。
江诺倒是并不在意什么身份之差，偶尔过来还能跟他们打个招呼说说话， 但他们心里知道，如今与之前已大不相同。
许书生之前与他也是一样的想法，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突然提起玲珑阁。
玲珑阁他也是知道的，但别说是他， 就算是他家家主过去， 都会感到囊中羞涩， 如今偶尔过去，也就是买几只便宜的灯泡。
手表昂贵， 刘家只买了两只罢了，且都在家主和主要的管事手里，他倒也见过， 但那手表无论如何都到不了他的手上。
“你别以为我是想要攀上什么， 我就是听说玲珑阁上了一样新品， 叫什么钢笔的， 说是写出来就是小子，价格还便宜，我这不是想过去瞧瞧么。”许书生低声道。
“新品？多少价格？”刘管事好奇问道，哪怕他买不起，也不妨碍他对此感到好奇。
“玲珑阁卖的，一个是钢笔，一个是墨水盒，一样一两银子，这两样总共只要二两……”许书生说着，抬头看向刘管事，“而且一楼也卖。”
“一楼也卖？”刘管事惊讶，“那岂不是不限客人？”
“对啊，不过二三楼的客人也不吃亏，我听说二三楼也有钢笔，样式比一楼的好看不少呢，便宜的也只要几两……”许书生说着，搓了搓手，“可我这不是囊中羞涩么。”
刘管事恍然大悟：“我说你在我面前晃这么久，这是惦记我口袋里的银两啊？”
“合买，这叫合买……”许书生干笑道，“反正你那边主要是晚上用，我白日用，你我各出一两，合着买上一支钢笔，一个墨水盒，如何？”
刘管事想了想。
虽觉得许书生算计他，但他也确实好奇钢笔的情况。
且只需一两银子，确实不算昂贵。
想着，他从荷包里摸出一两银子，递到许书生面前：“说好了，我们轮着用。”
“那是，我肯定说话算话。”许书生收了银子，快步往玲珑阁的方向走去。
宁城百姓对玲珑阁中的东西耳闻已久，可偏偏最要紧的手表和灯泡，只有二三楼在卖，而想要上二三楼，手里有钱还不行，还得拿着玲珑阁的牌子。
这一来，不知道多少人，只能去求着那些手里有牌子的人帮着买。
如今钢笔上架，虽说它只是用来写字的，但总归又是一样好东西，价格也不算昂贵，稍微有些家底的人拿出二两银子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于是今日的玲珑阁较往常要格外热闹些。
许书生见人多，忙从边上挤进玲珑阁，本只想要买钢笔跟墨盒。但被一通说之后，又花了几十文买了一摞纸。
回到米铺外头，刘管事已经在等着他，且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上握着的纸。
许书生干笑：“人家说用钢笔写字，最好是硬一些的纸张，这纸不贵，与寻常铺子卖的纸价格差不多。”
刘管事并不多说，只是往前一步：“你写给我看看。”
“行。”许书生说着，立即回到他的摊位上。
墨盒放在边上，他手里握着钢笔，拧开顶部的小盖子，将钢笔倒转，对准墨水盒顶盖，轻轻按压下去。
“这是怎么个用法？”
“说是这样可以往里面灌墨水……”许书生重新将盖子盖上，握着笔对准纸面，微微皱紧眉头，“这样握笔不太舒服。”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
许书生和刘管事同时抬头，看见来人时顿时面露欣喜：“江诺？你怎么在这里？”
“正好路过……”江诺上前，看着许书生握笔的姿势，摇了摇头，“钢笔不是这样握的。”
“我这可是标准的握笔姿势。”许书生认真道。
“是，但你那是毛笔的握笔姿势。”江诺想到自己刚来的时候，习惯了握圆珠笔、铅笔和钢笔，握着毛笔写字实在是有点不习惯。
说着，她走上前。
许书生立即让出了位置。
江诺坐下，手里握着钢笔，在纸上写下「玲珑阁」三个字。
“短短几个月时间，你写字的水平可真进步不少。”
“确实，字有藏锋，行走如龙，算得上一手好字。”
江诺微笑，实在不好解释这是因为她写了许多年的硬笔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