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穆烟
江诺点了点头。
吴账房所说的小马，就坐在她边上，面前放着一本跟她眼前一样的本子，做的事也跟她一样。
对于江诺突然来这里这件事，吴账房和小马都没有说什么。但她却意识到，或许她的这个位置是额外加的。
毕竟，她面前的本子格外新。
不过既然来这里了，总不能现在走，该做的事还是得做，她来这里之前，要找一份工作也很难，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工作，总不能为了面子不要。
抱着这样的想法，江诺看着坐在她身旁的小马，拿起毛笔，往两人中间的砚台里沾了沾，正式在本子上写下了今日的日期。
十点刚过的时候，这里的生意并不算太好，等到大概过了十分钟的样子，才有客人陆续过来。
这时候，小二会立即过去招呼，客人点完单之后，会把点的菜往厨房和柜台这边各报一遍，往柜台报的时候，还会说一遍客人所坐的位置，由江诺和小马两人抄录在本子上。
等到客人吃完，小二会过来确认金额，然后由小二去客人那边收钱，再送到柜台，由吴账房记账收下。
这里的活确实要比在码头上忙一些。特别是到了饭点的时候，人会更多。
而作为抄录计算的江诺和小马，还得将客人点的菜，菜名全部记下来。
都是繁体字。
江诺时不时抬头，看向贴在她面前的写着所有菜的纸，按照上面写的，一笔一划记录下来，好几次她都差一点写简体字。
不过报最后客人结账金额这一件事，往往都不需要她开口。
感受到身侧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江诺怀疑这个小马是不是以为自己以后会代替他做这个活。
可即便注意到了这样的目光，她也来不及去考虑什么。
毕竟她的时间全部花在认字和写字上了。
再就是……用毛笔字写小字也很难。
好在她之前在彭加楠那边做了几天，逐渐熟练了怎么用毛笔字，真要是一开始就把她丢在这里，她怕是很难适应这份工作。
就这样，在有点慌乱的工作节奏中，酒楼的高峰期结束，总算是迎来了休息的时候。
她估摸着，这时候应该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吴账房正在看江诺写的账本，一会儿皱着眉头，一会儿舒展眉头，看完全部后把账本放下。
“字写的确实难看，但……”吴账房顿了顿，“算的不错。”
“她都没用算盘。”边上传来一道声音。
“每次报结账的也是你……”吴账房抬头，明白小马的意思，说完看向江诺，“你不用算盘？”
“我不太会用……”江诺摇头，“我心算比较好。”
吴账房看了她一会儿，转头看向小马：“你先去吃饭，吃完来替江诺，这会儿还有几位客人在。”
“是。”小马立即答应，看向江诺的目光有些得意。
江诺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哭笑不得。
敢情这位大哥以为自己是抄他的作业吗？
拜托，她一个初中生，何必抄小学生水平的作业？
小马离开之后，又来了几位客人。
江诺坐回到原处，按照之前的节奏开始记账算账，小二再来问数目的时候，她总算有了开口的机会。
等到小马吃完饭回来，江诺起身去后厨吃饭。
到了后厨，她遇到了彭佳慧。
“还行吗？”
“大姐，我挺好的……”江诺点头，接过彭佳慧给的空盘子和碗去盛她的饭，“一开始忙了点，但适应过后就好了。”
一份杂粮饭，一道冬瓜汤，半个咸蛋。
这是她今天的中午饭。
彭佳慧看着江诺端着的盘子：“大家吃的都一样。”
“已经很好了……”江诺说道，微笑看着彭佳慧，“大姐，我能在这里做事，心里已经很满足，还有这顿饭吃，这汤里还有油，好多人想要都吃不到呢。”
彭佳慧见江诺的神色没有异样，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便没有在这里逗留太久。
她离开后，不远处正在吃饭的小二招呼她过去。
“夫人心善，中午和晚上都留我们吃，比在别的楼里做事可好多了。”
“晚上也能吃吗？”
“能啊，一日有两顿呢……”小二说着，指了指江诺面前的碗，“你把杂粮倒进汤里吃，味道特好。”
“咸蛋也可以拌一拌。”江诺倒了一点饭，又挖出一点咸蛋，搅拌在一起之后，好像所有的东西味道都变得很香。
“咸蛋我舍不得吃，我得带回家里去。”小二打开一旁扣着的碗，露出里头半个咸蛋。
江诺吃着自己碗里的食物，说道：“不加咸蛋的话，可能味道会淡一点。”
“我就说，做菜的厨师又舍不得往冬瓜汤里加盐了……”小二愤愤道，“不过这是肉汤，淡一点就淡一点，你要是吃不饱，还能再加一碗饭。”
“我能吃饱……”江诺捧着碗，“不过谢谢你告诉我。”
“这些事大家都知道……”小二笑道，“而且你还是夫人的干妹妹，但你跟我们一起吃饭……”
江诺笑了，捧着碗喝了一口汤：“就算是干妹妹，也没有要平白养着我的义务嘛。”
能给她一份工作，已经很不错了，还得给她单独加吃食，时间一长，每月支出的怕是不比每月给她的工钱少。
给她工钱她还能做事，给她吃食……她们之间又不是真的姐妹，没有这样做好事的。
更何况，这里是彭佳慧的夫家。
第31章 合理送出
“算准了？”吴账房看向已经打了好一会儿算盘的小马。
“怎么可能？”小马震惊抬头， “她……她刚才是不是用算盘了？”
“看来她算的都是对的。”吴账房肯定道，面上多了几分惊讶，主要是对江诺的计算能力表示惊讶。
在这之前，他以为江诺就是因为夫人的关系进了品鲜阁， 只是来混日子的， 没想到居然真有些本事。
“她怎么不用算盘呢。”小马怎么都想不通。
“好好做事， ”吴账房拍了拍小马的肩，“她过来了，我去吃饭， 你们俩看着， 别弄错了。”
吴账房往厨房走的时候，江诺正好从厨房的方向过来，两人要擦肩而过时，对视一眼，彼此都笑了笑。
江诺回到她的座位上， 看着面前被动过的本子， 猜到是什么原因。
不过她并不在意， 而是对小马说：“我吃饭的时候， 你记下来的那些， 给我抄一抄。”
“嗯……”小马不多话， 把本子往她这边推了推。
江诺道了谢， 握着笔开始抄录他本子上写的内容。
“你的字比我写的还不好看。”小马突然说道。
“嗯， 我不太识字， 照着写的， ”江诺直说道，“不过吴账房刚才说不要紧。”
“你不会打算盘？”小马问道。
“会一点，不熟练。”
她去吃饭那会儿， 店里来的客人不多，小马的本子上只多了一笔账。
抄完之后，她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跟小马说起珠算的事，拿过他面前的算盘，仔细回忆小学时老师教的内容。
具体几年级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可能是二年级或者是三年级，学过一阵子的珠算，后面开始被九九乘法表，再加上数学学的越来越深入，珠算自然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但当时老师教的珠算口诀，她还记得一部分。
算盘摆在面前，她按着口诀开始拨算盘。
“一上一，一下五去四，一去九进一。二上二……五去五进一。六上六，六去四进一，六上一去五进一。就上九……唔……”注
背到中间和后面的时候，她其实有点不熟练，甚至好几回，都是用心算推出珠算口诀，才能勉强将算盘珠子拨的有模有样。
“你还真的学过啊……”小马来了兴致，在江诺边上坐下，“那你是熟练用算盘之后，才到现在连算盘都不用，就会算数的吗？”
“可能是因为……我在这方面有一点天分？”江诺迟疑道，她跟彭加楠说说阿拉伯数字也就算了，跟小马说，她觉得解释起来会更麻烦。
“那你真厉害。”小马由衷道。
江诺只是笑笑。
小马想起什么，低声询问：“那你以后不能一直在这里坐着吧，你这么厉害，肯定要帮夫人做事，对吗？”
没等江诺回话，他自言自语：“肯定是，你算术好，又是夫人的干妹妹，夫人肯定会让你去做别的事，那我就放心了。”
江诺看他一眼，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毕竟打从一开始，彭佳慧应该也没有要让她取代小马位置的意思。
下午时分，江诺再抄菜单的速度就快多了，主要是菜单上许多字繁简一体，有些字虽然繁简不同，却很好记忆，写过一遍之后，她很快就记在脑海里，不需要反复抬头看。
到了傍晚，品鲜阁又热闹起来。
大概在六点钟的样子，小二急匆匆跑过来：“怎么办？客人要点叫什么巧克力的，我们这里没有啊。”
“什么巧克力？哪有这道菜？”小马先一步出声。
“客人是怎么说的？”吴账房问道。
“客人说知道我们这里有，可这个什么巧克力，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那客人来过许多回了，那我要说没有吗？”小二焦急道。
“你确定客人说的是巧克力？”江诺出声。
“没错，因为这名字我没听说过，我还问了好几回呢。”小二神色露出明显的焦急。
“那客人现在能听说巧克力，身份一定不低。”江诺说道，她记得大姐夫说那些巧克力是不对外销售的。
既然不对外，肯定是送到了城里一些大户人家家里。
彭大姐夫从她手里拿到巧克力是300文一块，送到大户人家家里。哪怕转手卖一两银子，只要对方知道东西的稀缺，也会愿意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