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沙雕克反派 第136章

作者:纪婴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穿越重生

  哪能又剜肉?

  施黛条件反射:“可是——”

  话到嘴边又咽下,她明白没有“可是”。

  江白砚说得没错,当务之急,是尽快剖出被邪气污染的血肉。

  眼前人影轻晃,江白砚朝她靠近一步。

  鼻尖冷香缠绕,古怪的氤氲之意悄无声息飘忽上来,像毒蛇信子,在脊椎幽幽一扫。

  施黛顺势抬眸,对上一双秾丽清润的眼。

  在鬼打墙走了一遭,他束起的长发稍显凌乱,几缕乌黑碎发黏上苍白侧颈,极致的黑与白勾连绞缠,状似靡艳。

  江白砚薄唇微启,语调轻且慢,声线压低:

  “有些疼。”

  想要被她触碰。

  想要感受由她带来的痛意。

  他这一生得到的太少,仅有痛楚能滋生病态的欢愉,苦厄之际,唯懂得下意识去想,或许疼痛,能令他安心。

  江白砚厌弃这样的畸形习性,却无法遏制沉溺其中。

  他本就是无可救药的坏种。

  月色沉静,他呼吸清浅,嗓音柔和。

  黑金短匕被递向施黛跟前,江白砚轻声,如同诱哄:“施小姐,可否帮帮我?”

第55章

  烛火迷蒙, 黑金刀鞘掩映寒光。

  江白砚默不作声,把它递得更近。

  施黛低声应下,抬手接过。

  短匕冰凉, 入手的触感近似寒玉, 让她指尖一颤。

  最初的惊愕渐渐消退, 施黛握住刀柄, 思绪缓慢转动。

  说不出原因, 但很奇怪。

  进入这场幻境后, 江白砚常常受伤。先是被猫咪爪子挠破右手, 又在鬼打墙遭到邪气入体——

  明明虞知画和卫霄都没出现这种情况, 施黛自己也好好的。

  若要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莫非是因为突袭江白砚的那只邪祟, 修为比较高?

  施黛皱眉。

  不对不对,江白砚总不可能骗她吧?伤口如果并非来源于猫和邪祟,难道还能是他自己划出来的?

  世上哪有人这么有病。

  把乱糟糟的想法一并清空,施黛看向江白砚左肩的乌黑:“进你房间?”

  江白砚侧身,为她留出进门的空间。

  客房里有股淡淡血腥味。

  江白砚一动不动立在原地,施黛回头示意:“你坐在床头就好。”

  他乖乖照做,微仰起头:“多谢施小姐。”

  江白砚身量颀长,直立时如松如竹,施黛每每与他对视, 都要抬起脖子。

  此刻江白砚坐于床边, 双手撑在床沿, 倏忽矮了她一头。

  于是换作施黛俯视。

  寂静的月夜里,两人独处一室, 都不说话时,仿佛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

  心里头有些乱。

  施黛摸了摸耳尖。

  要说剜肉祛毒, 她曾经帮江白砚做过一次。可这种事哪能习惯,讲不了一回生二回熟——

  施黛也压根不想熟。

  时间紧迫,容不得耽误,一旦邪气深入骨髓,江白砚指不定得多疼。

  暗暗深呼吸一口气,施黛俯身,左手扶住他肩头,右手拔匕出鞘。

  江白砚身体冰凉,她的指尖温温热热。似被烫到,少年睫羽轻颤,迟疑望向她。

  是安静的眼神,看上去很乖。

  施黛被他盯得局促:“这样按着,能防止你因为太疼避开。”

  她没什么经验,倘若不把江白砚好好固定,他一乱动,刀尖准会脱离控制。

  施黛定神:“我开始了。”

  真是要命。

  生活在和平年代,她这辈子很少见别人流血,林林总总加起来,都不如和江白砚待在一起时,短短一天的所见所感。

  放眼整个大昭,也没谁像他这样,把受伤淌血看作家常便饭的吧?

  里衣与外衫层层叠叠,堆积在他肩头,随呼吸浅浅起伏。

  刀锋触及深黑伤口,施黛本能地屏住呼吸。

  江白砚本人神态平静,轻勾嘴角:“施小姐不必忧心。”

  他漫不经心:“我能忍痛。”

  又成了江白砚反过来安慰她。

  施黛吸了吸气,冷空气从鼻尖直入肺腑,刺得人格外清醒。

  她手腕递近:“我轻一点。”

  刀尖渐入,江白砚身体一瞬绷起。

  呼吸乱了一分,左侧胸腔里,溢满他烂熟于心的疼意。

  正是这样的感受。

  尖锐的刺痛从皮肉生长蔓延,犹如闪电,顷刻间充斥全身。

  施黛聚精会神紧盯那道血痕,因而没能发现,江白砚唇边微不可察的弧度。

  她给予的疼痛与旁人不同。

  清幽梅香与血气连缀重合,并非灵丹妙药,却令他的躁动缓缓平息。

  幽微的气息看不见摸不着,在心尖盈盈扫过,江白砚情不自禁,妄图索求更多。

  “施小姐。”

  他哑声:“可以再深些。”

  施黛一怔,撩起眼睫。

  站在榻边,她轻易把江白砚的神情尽收眼底。

  人人皆是血肉之躯,怎会不惧疼痛。

  江白砚疼得太狠,面白如纸,唯独眼尾熏染绯色,极淡的一笔,像团薄薄的云。

  他的表情与寻常时候别无二致,不似在剜毒,倒像疏懒坐在床前,准备休憩打盹。

  这让施黛想起莲仙一案时,透过镜妖妖丹所见的景象。

  儿时的江白砚被邪修囚禁在暗室,日夜遭受折磨。当年他年纪小,吃了苦受了疼,尚且会显出痛苦与悲戚的神色——

  与之类似的情态,当下的江白砚从未流露过。

  苦闷、悲伤、恐惧,种种属于人类的情感仿似与他彻底剥离,只剩一具挑不出错的空壳。

  这让施黛觉得心闷。

  她不敢分神,罕见地没说太多话,从头到尾聚精会神,小心处理血肉模糊的伤口。

  江白砚在看她。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目光惯于落在施黛身上,晦暗悄寂。

  多数情况下,她眉眼清湛噙笑,今夜不见笑意,只余几分颇为陌生的情绪。

  江白砚细细思忖,觉得这种情绪像是忧戚。

  为什么?施黛在因他而难过?

  他心念忽起,再眨眼,被撕裂般的剧痛搅碎一空。

  灼热滚烫的疼痛宛如烈焰,在心底燃起滔天的火。

  冷汗自额前溢出,江白砚喉结轻动,攥紧身下棉被。

  这是施黛带来的痛楚。

  他很喜欢。

  疼到麻木,便不再如起初那般难耐。

  身前尽是属于她的气息与温度,江白砚被包裹其中,轻轻嗅闻。

  胸腔里,咆哮挣扎的巨兽终于被安抚,软绵绵蜷缩作一团,好奇探出爪子,试图碰一碰那股袅袅梅香。

  可是……

  江白砚长睫微动。

  为何仍旧觉得不够?不够深,还是不够疼?

  他应觉欢愉,却在心底更深处滋生难言的情愫,又酸又涩,攥得心口发麻发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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