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沙雕克反派 第30章

作者:纪婴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穿越重生

  一家三口并不知晓它是妖,养着它疗伤、顺毛、说悄悄话。

  山中多雨,犬妖最司空见惯的情景,是一家人闲散坐于窗边,吃着西瓜,听雨声嘀嗒。

  听雨山,这座山的名字倒是极为贴切。

  直到某日,张小婉病重,家中无钱可医。走投无路之下,张三郎决定前往黑市变卖传家宝。

  宝物是枚祖祖辈辈传下的玉佩,饶是张三郎也没想到,它的估价竟价值连城。

  当天夜里,一位有意愿的买主前来拜访,带着他的三个学徒。张三郎热情接待,为他们备好热茶——

  紧接着,便是怒吼,哭声,以及大火。

  张三郎死于乱刀之下,月娘哀嚎怒骂,被一根麻绳勒断脖颈。

  还有张小婉。

  她不过七岁,被贼人一刀刺穿胸膛。犬妖狼狈扑上前去,被一脚踹开。

  七岁的小孩痛得泪眼朦胧,看向它时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喊疼,而是“快跑”。

  一把火将木屋付之一炬。因山中住民稀少,这场惨案轰轰烈烈,却也悄无声息。

  妖丹尚未恢复,犬妖太虚弱也太无能,拖不动尸体,只在满目疮痍里,叼出一幅破碎的画。

  它怎能不复仇。

  双臂执刀之鬼,名刀劳。

  被乱刀砍杀的张三郎,不久前才写了册话本子,笑着对它道:“小黑,这是专为你写的。我们不图你报恩,你早些痊愈就好。”

  缢死之鬼,名缢鬼。

  死于麻绳的月娘,总会在家中有肉时,特意为它准备一份。她最爱摸它耳朵,笑起来豪迈爽朗:“不许嫌不好吃啊!”

  绘制丹青之鬼,名画皮。

  它此生忘不了雨夜清风,疏影横斜。

  张小婉将一家三口画于纸上,再认真勾勒出它的轮廓,悄声对它说:“小黑也是我的家人,要永远在一起。”

  孩童的稚语天真好笑,它对此嗤之以鼻。

  可那天看着张小婉的双眼,没来由地,犬妖心尖一悸。

  好可惜,有些话一旦错过,哪怕说一遍又一遍,也无人再听。

  其实那日趴在张小婉脚边,看窗外烟雨蒙蒙,听屋中那对夫妻的絮叨私语,它心中欢喜,是真的想和他们永远在一起。

  如何复仇?

  犬类不只有温驯的肚皮,当它张口,能轻而易举咬破人的喉咙。

  犬妖将于冬夜完成最后的计划。

  届时,所有鲜血淋漓的罪行都将昭告天下。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

  沈流霜定定看了许久,眼底有怅然也有无奈,低笑一声:“犬妖将纸放在这里……是故意的。”

  犬妖一直在有意引导着镇厄司。

  使用只在这座小镇里生产的纤草纸,有意无意在故事里透露当年的灭门惨案……这些都是他给予的线索。

  犬妖猜到他们或许会找来,将真相留于屋中,从而让二十多年前的灭门惨案沉冤昭雪。

  至于被镇厄司抓获,或是死于仇人的反击之下——

  犬妖毫不在乎,打从一开始,他就没准备活着全身而退。

  施云声听完这个故事,半晌无言。

  他的神色带着迷茫与怔忪,抿了抿唇,小声开口:“他……一定很难过。”

  拥有半颗狼族妖丹,施云声能隐约明白话本中犬妖的感受。

  无望,痛苦,眼睁睁看着珍视之人身亡命殒,却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不知怎么,他想到施黛,又不敢继续往下去想。

  施云声咬紧牙关,握紧手中长刀。

  他还不够强。

  恍惚间,有人伸出右手,摸了摸他脑袋。

  是温暖柔润的触感,叫人安心。

  “姓赵,额头有道伤疤,地位不低,二十多年前发家。”

  施黛轻声开口,语气似是安慰,又像不容置喙的笃定:“凭这些信息,镇厄司能很快查出最后一人的所在。”

  “连续发生三起案子,剩下的第四人定能猜出原因。今夜他肯定有所防备,要么逃走,要么试图反杀傀儡师。”

  沈流霜活动手腕,哂笑一声:“想来是场好戏。”

  阎清欢挺直腰板:“那混蛋……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江白砚轻抚剑柄,眸色微沉。

  鼻尖萦绕施黛周身的香气,施云声抿着唇,仰头看向她的眼睛。

  “逝者已矣,知晓真相的我们,能为他们申冤。”

  施黛笑着与他对视,只一眼,挟出清风般的少年意气,眼尾勾出小弧。

  又摸了摸小孩柔软的发顶,她道:“走吧。”

第13章

  镇厄司效率很快。

  那名额头有刀疤的赵姓男人并不难找, 一来特征还算明显,二来身份不低。

  此人是长安城有名的玉石商人,名叫赵风扬, 早年混迹于黑市, 以行事狠戾、手段毒辣的脾性闯出了点儿名气, 无人敢招惹, 形同地头蛇。

  后来, 像是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 赵风扬在某天突然发了笔横财。

  因有丰富的玉石倒卖经验, 他顺理成章收购玉石、扩张店铺, 从见不得光的黑市里,转入长安城明面上的玉石生意。

  这一做, 就是二十多年。

  查出对方身份,施黛几人顺藤摸瓜,找到了赵风扬的府邸。

  玉石行大东家的住处,果然不一般。

  重宇别院,雕梁画栋,尚未敲开正门,便能感到扑面而来的富贵滔天。门前的玉石台阶极尽奢华,顺着围墙,能望见一角碧瓦飞甍。

  “这还真是……”

  阎清欢看得眼角一抽, 心里很不是滋味。

  无论是传闻里“乐善好施”的穆涛, 风光得意的秦礼和, 还是这位赵风扬,三人经商的资本, 都是张家那块价值连城的传家宝玉佩。

  他们杀人劫财,将张家付之一炬。一家三口死得悄无声息、不明不白, 这几个匪贼却过得逍遥自在,还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谁看了不心闷。

  正门处立有两名门倌。

  沈流霜在镇厄司当差已久,对此类流程再熟悉不过,轻车熟路掏出腰牌,嗓音轻而淡:“镇厄司办案。赵风扬在哪儿?”

  镇厄司。

  两个门倌神色一变。

  在大昭,若问有什么地方绝对不能招惹,七成人会回答镇厄司。

  镇厄司主除邪祟,司中皆是三教九流的奇人,办的则是鬼神之事。

  寻常百姓哪里敢和鬼神打交道,一名门倌面色发白,试探性道:“我家老爷今日去了城郊的别庄。敢问……发生何事了?”

  长安城里,有不少富贵人家在山中修建庄园,以供夏日乘凉避暑、冬天赏雪逗鸟。

  “别庄?”

  施黛心下一动:“他去那儿做什么?”

  连续三天死了三人,还都是曾与赵风扬狼狈为奸的匪贼。赵风扬不是蠢货,哪能看不出这是寻仇。

  施黛不觉得,他在这种时候还有闲心去看雪。

  难道赵风扬压根没去什么城郊别庄,而是以此作为幌子,实则跑路了?

  可落荒而逃,总觉得不符合他心狠手辣的脾气。

  “我、我也不知。”

  门倌道:“似乎是昨日定下的行程。”

  江白砚忽然道:“昨日,赵风扬还做了些什么?”

  两名门倌面面相觑。

  镇厄司办案,哪怕可能惹东家生气,也只得乖乖回答。

  “老爷他……去寻了术士。”

  一名门倌道:“昨天府里热闹得很,我见有几个道士。”

  施黛悟了。

  “赵风扬,”阎清欢浑身一个激灵,“打算反杀傀儡师?”

  这是个刀尖舔血的家伙。

  赵风扬生性狠戾,曾是四名匪贼中的首领。当年另外三人都是他手下的学徒,说不定劫掠玉佩,是他的一手策划。

  如今他腰缠万贯、身居高位,就更不愿受制于人。与其逃离长安,生活在日复一日的阴影下,倒不如来个硬碰硬,除掉傀儡师。

  听见阎清欢的自言自语,两名门倌脸色煞白,同时惊呼:“傀儡师?!”

  是那个轰动长安的连环杀人凶手?苍天,老爷怎会与傀儡师扯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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