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两青墨
也有机灵的,对照前面江絮说的话,猜测道:“不会是跟除草剂有关吧?”
冯灵竹下巴抬得高高的:“那张纸是国内包裹详情单,上面内装何物那一栏,清清楚楚写着除草剂。这是金宏远托人从外地购买的除草剂,收到包裹以后,他就把除草剂全部给了江月。”
她铿锵有力道:“江月就是用这些除草剂害了江絮同志家的土地!”
嚯!
冯灵竹俯视江月:“金宏远也已经承认了。”
江月盯着冯灵竹看了一会儿,眼瞳幽黑,眼神更像是淬了毒,她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要不是这些人,她的计划本来就要成功了。
不过她很快又垂下头,娇弱地呜咽起来:“为什么,你们要联手陷害我……”
不过这时候她再说这样的话,倒是没几个人相信了。
这证人证物这么齐全,就算是公安来了,也得说一声证据链完整,除了作案动机,其他都很清楚了。
江絮跟冯灵竹道了谢,得到榜样夸奖的冯灵竹雄赳赳气昂昂退场。
江絮转向仇辛海:“仇主任,至于举报信的事,虽然江月写信时变换了笔迹,不过她写字有个习惯,有些字写的时候会缺笔划,比如这张举报信里面的,宝字跟和字都是缺了一个笔划的,你可以让人去找找她平时书写的东西过来比对,这种习惯不太常见的,应该很容易比对出来。”
江月其实是受上辈子的记忆影响,她上辈子出生官宦人家,这种人家规矩是很多的,避讳也多。
什么避尊者讳啦,避圣贤讳啦,避长辈讳啦,很多涉及帝王、圣贤乃至长辈名讳的字,都是要“特殊处理”的,要换字写,或者是缺笔划写。
这种事在现在来说是感觉不太有必要的,但那时候却是大家都很重视的,所以江月的习惯根深蒂固,哪怕是一直读书到初中毕业,也没有改回来。
大家不知道她为什么写字老是缺笔划,不过教她的老师倒是时常拿这件事教育后面的学生,而江絮正好,就是这个后面的学生之一。
江絮虽然知道江月是原书的女主,但她并不知道江月有上辈子的记忆,更不知道江月这是习惯性地在避上辈子的讳,她知道这件事,纯粹就是因为当年老师总是提起。
仇辛海招手唤来个跟班,吩咐对方去办这件事。
等他交待完了,江絮接着说:“还有,我看这举报信的信封上也没邮戳,这封信怕是直接送到你们革委会的吧。老话都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封信究竟是怎么到你们那儿的、送信的人是谁,相信仇主任想查,肯定是能查出来的。”
仇辛海笑了下:“没错,我要想查,自然是能查出来。”他打量江絮几眼,开玩笑似的说:“小姑娘,我瞧你其实还挺适合到我们革委会来工作的嘛,这一出一出的,我手底下那些人呐,办案都未必有你这么仔细。”
江絮直接道:“仇主任,您这开玩笑的,我都听出来了。您手底下那可都是精兵强将,我哪里比得上?再说,其实那封举报信上有一点说得没错,我确实是有点好吃懒做,所以革委会那么重要的工作岗位,我还真是不敢想。”
且不说仇辛海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就说革委会这都日落西山,马上就要消亡于历史了,她会答应去这种地方工作才真是脑子进水。
仇辛海扯扯嘴角:“你倒是还挺会说话。”
他嫌恶地看了眼瘫坐在地上犹自还在哭泣的江月,陷害个人都不会,漏洞都漏成筛子了,害他还以为能凭着这件事拿捏于益诚呢,结果呢,反倒是被人家当场打了脸。
仇辛海脸上没表现出来,其实心里是非常不快的,他跟于益诚不对付,抓到个小辫子就想扳倒对方,哪能想到这小辫子不但是假的,而且脆弱得不行,一揪就断得稀里哗啦的。
他招招手,又叫来一个人:“把这娘们儿带回去。”说着,他忽然顿了下,回头看向赵慧敏:“瞧我,这人是赵主任手下的吧,赵主任,我给人带走了,你没意见吧?”
赵慧敏:“仇辛海你少阴阳怪气,我能有什么意见,把这种人放到我们部门来我才是真的有意见。”她横了黄主任一眼:“这已经不是我们妇联的人了,这人我退货了,要有意见也是黄主任有意见,跟我没关系。”
黄副主任:“……”
他可真是没料到,今天这盆火还能烧到他头上,他赶紧说:“我也没有意见。仇主任,这老话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做人事工作确实是很难的,这小姑娘瞧着老老实实的,我哪知道她居然是这样的人?这件事的性质确实是太恶劣了,就因为她,差点导致咱们公社土化肥的研究工作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和破坏。这就是隐藏在人民群众中的敌人,我刚才已经征求过于书记的意见了,这人我们当场开除了,另外,我个人建议革委会一定要严厉惩处,以儆效尤。”
真不怪赵慧敏骂他墙头草,之前一收到革委会的举报信,他就急吼吼地给江絮定罪,现在看风向变了,口风立马跟着变了,又急吼吼地给江月定上罪了。
赵慧敏见不得他这种两面三刀的嘴脸,向仇辛海道:“仇主任,就这样,人你们尽管带走,赶紧带走!”
革委会的人上前带人,江月依然哭哭啼啼的,但是却没有反抗。
谁都知道的,跟革委会反抗是没用的。
她走出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眼江絮,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流露出凶狠而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条冰冷的、伺机而动随时要夺人性命的毒蛇。
革委会的人拉扯了一把:“干嘛呢,快点走!”
小堰大队的人都惊呆了。
其实他们今天从踏进这个办公室开始,就一直保持着懵逼而吃惊的状态,尤其是在最后,在一个又一个证据面前,不得不接受干坏事的人就是江月的时候,每个人都是震惊得不行。
没办法,江月在他们印象中的形象太好了。
那么温柔、和善、勤劳的一个闺女。
跟恶毒地弄死江絮家自留地一整畦青菜、完了还要贼还捉贼举报人家江絮的人,居然是同一个人?!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田大妈都觉得受到了打击。
而最后江月的这个眼神,就更是让他们受不了了。
“敢情她平时那和善的样子都是装的啊,哎呀妈呀,这闺女怎么心眼子这么多呢!你们瞧她刚才那眼神多吓人,要吃人似的,哎呀妈呀,真是吓了我一跳。”
“真没想到,这是真没想到啊!我家小宝还吃过她给的糖呢,你们说那糖里不会有什么毒药吧?”
“也不知道革委会会怎么处理,说回来这事其实也不算严重吧,就是弄死了一畦青菜,写了封举报信,不会关几天就出来了吧?哎哟,你们说说,这么大的事,大队长怎么就没来。我回去就得跟他说说,就算是放出来,咱们大队也不能再要这样的人啊,这万一再给我们谁地里洒点东西,甚至是给我们水井里洒点东西,这可真是会要了命的啊!”
“嗨,刚才那位主任不是说了吗,这件事性质恶劣,要严厉惩处什么的,我瞧革委会那人也不像是好说话的,我估摸着啊,劳改肯定是跑不了的。”
被江月最后那个眼神一吓,小堰大队的社员可以说是人人自危。
甚至有胆子大的,都跑到于益诚面前问他能不能把江月的户口转到公社来,他们大队不要这个人了。
于益诚无语之余,只说让他们等待处理结果,然后就让办公室的人把这些社员都劝回去。
看热闹都看到公社来了,这些人也是够行的。
于益诚把江絮叫到他办公室,虽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个波折,但是于益诚想要留住江絮这个人才的想法并没有改变。
而且,在江絮与江月的对峙过程中,于益诚发现,这丫头不但对化肥有一定的研究,怕是对农药都有一定的了解。
再想想之前她给农技员讲课时展现出来的知识面,再结合她在江月这件事中表现出来的沉着与睿智,于益诚益发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没见仇辛海都想招揽她么。
这小姑娘不简单呐!
反正他已经跟班子那几个人通过气了,再说分管人事工作的黄副主任自己刚刚捅了那么一篓子呢,在江絮的人事安排上,想必他会尽力配合的。
所以于益诚也是开门见山:“赵慧敏怕是已经跟你说过鲁家的事了吧?你想买供销社的工作,这个我能理解,那边是正式工,工作相对来说也清闲。但是,公社里面也是希望你能留在农技岗位上,为保障粮食生产继续发光发热。”
“当然,公社也不是让你牺牲个人的前途,我们经过讨论决定,可以破格录用你为公社农技站的正式工,这么一来,工资待遇、工作环境方面,跟供销社肯定是差距不大的,你不用马上答复,可以仔细考虑一下。”
说实话,公社给出的这个条件是非常优越的,要知道,这年月一个正式工的名额,可真是比真金白银都还要金贵。
但问题是,当技术员确实更累不说,也不方便她钻空子倒腾蚂蚁空间的东西啊!
于益诚见她一脸为难,显然是不想接受自己的提议,忙又说:“而且,公社录用你为正式工,是不收取分毫的,你要买鲁家的工作,可是要拿出五百块钱的。江絮同志,咱们俗气一点讲,五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目,能省下这么大一笔钱,何乐而不为?你回去慎重考虑一下!”
他作为一个公社书记,连省钱的事都拿出来说了,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但江絮还是觉得没必要回去考虑了,这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回去考虑一千遍,蚂蚁空间的东西也倒腾不出来,还是一样得回来拒绝于益诚。
她干脆说:“于书记,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您看了举报信,也应该知道的,我这个人好吃懒做的,确实是不太适合农技站这个工作。”
江絮见于益诚皱起眉,不等他出声,马上接着说:“不过,哪怕是去了供销社工作,我也不是说就完全脱离开农技工作了。土化肥的配方是我给的,后面的完善方案我也已经在考虑了。还有,我最近一直在总结学过的农技知识,预备把这些知识整理成一个小册子,到时候分享给全县的农技员。您看,这样该干的事我还是干,不过就是去供销社上班而已,您当我是农技站的编外人员不就行了?”
她最近确实在考虑整理农技知识,弄一本小册子。
主要是这个时代国内各方面都还相对落后,农业科技方面也是,跟同时期的国外存在很大的差距,而且,由于信息沟通不畅,国内新研究出来的一些农技成果,也不能很快地得到应用推广。
江絮是觉得,好歹她是重活一次,又拥有了蚂蚁空间这个金手指,那么在能力范围内,其实她是可以为这个时代、这个时代的人们做点什么的。
就比如,她从蚂蚁空间获得的知识,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那么她就可以把这些知识整理出来传播出去。
哪怕只能让一小部分人受益,哪怕是让这个时候国内的农业科技取得一点点的进步,这也是她这个重生者存在的意义了。
她重生以后,最大的目标就是改变自己和家人的生活与命运,但是,她又渐渐发现,自己能做的也许不止这些。
不一定能做到很多,但可以试试。
江絮:“于书记,我是觉得这样的方式更适合我,但是您放心,我肯定不会就这么丢开农技工作的。”
于益诚沉默半晌,最终点了点头:“我虽然不能理解,但是尊重你的决定。”
他话音刚落,赵慧敏就冲进来了:“行了,于书记你既然同意了,我就把人带走了,我还得带她去交钱办手续呢。”
赵慧敏本来是想着,先跟江絮说一声,让她考虑考虑。但今天看了这么一出大戏,赵慧敏也是被惊得不轻,就想着还是赶紧把事情办了吧,可别拖着拖着又节外生枝。
想想看,她之前还觉得江月这小姑娘不错干活麻利人还老实呢,哪知道这才几天啊,真面目就暴露出来了,连带的她的脸也是被打得啪啪响。
可见这做人啊,真是不能太自信,不要以为什么事就是十拿九稳了。
于益诚瞪了赵慧敏一眼:“你怎么在我办公室?”
赵慧敏理直气壮:“我在外间等江絮啊!”顺便偷听。
于益诚揉揉太阳穴:“行了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赶紧的走人!”当他不知道呢,这个赵慧敏就是急着把鲁家的事情给解决了。
跟他抢人,这也不是个省心的。
赵慧敏边走边把鲁家的情况又详细说了一遍,然后就准备带着江絮去供销社了。她已经想好了,先去把转让工作的手续给办了,再直接把钱给鲁家送去,这么一来,他们想反悔都不行了。
反正公对公的,供销社那边也不会拖着手续不给办,他们也巴不得事情早点了结呢。
不过,俩人刚从办公室出来,就听到前面院子里一阵喧闹,很多人都在往外面跑,赵慧敏忙叫住个人,问:“前面是干嘛呢,这么热闹?”
那人满脸兴致勃勃:“听说是有下面大队的社员冲进来打人呢。”
他见赵慧敏满脸惊愕,忙说:“不是打咱们公社的人,呃,是江月。”
他突然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尴尬道:“就是被革委会带走的,赵主任你之前那个助手,江月。”
赵慧敏:谢谢,后面这句话可以不说的。
第40章 当采购员啰
听见有人冲进来打江月, 江絮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测,等看到人,嗯, 果然, 是她妈项春兰同志。
可不是,江月虽然做了坏事, 但她弄死的是他们家的菜, 弄坏的是他们家的自留地, 举报的也是她江絮, 其实严格来说跟大队其他人是没有关系的。也许有些人会担忧江月是不是会害自己, 但毕竟只是猜测, 倒不会因为这个就要打人。
他们家就不一样了,他们家是苦主。
不过除了项春兰同志,其他人也不会动手的。
像是江柏,虽然满脸都是震惊和痛心, 但他一个大男人, 肯定是不能跟堂妹动手的,别说动手了,就连动嘴他都不行。他刚才就跟其他社员一起被公社的人劝走了, 瞧着神情恍惚的, 估计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残酷的事实。
男人们不会动手, 嫂子们有所顾忌, 可不就只剩项春兰同志了?
江絮她们到的时候, 项春兰已经“大获全胜”了。她其实已经打了江月一通, 不过还是薅着江月的头发, 边抽边骂。
“你个白眼狼,我家是怎么对不起你了, 你这么害小絮?我看你就是见不得小絮好,你自己跟阴沟里的老鼠似的,就也想把别人拽到沟里去是不是,你这个挨千刀的!”
“江安国个瞎了眼的,还有你们,你们兄弟都也都是瞎了眼。还给人送鸡蛋,就算是逮着只兔子还要给人送去一半。你们睁大眼睛瞧瞧,你们成天帮着的是个什么货色!可真是,老娘活了几十岁的人了,真是没见过这么歹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