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水蓝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起池淮州说的那句模糊的话。
他问裴西宴——你跟她说了你要离开的事吗?
言外之意,是池淮州比她更早要知道裴西宴要离开的事?
意识到这,池嫣 不敢置信地偏过视线。
裴西宴的眼神却专注的落在前方的路况。
“你跟我哥……是不是背着我,在后边聊了什么?他怎么会知道你要离开的事?”
裴西宴仍是平静又坦然,“你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我要离开,要……丢下你跟孩子,总得跟你的家人说一声。”
丢下你跟孩子,这样一句话,像是棱角锋利的刀刃落在了她的心口,一刀又一刀,深深地往下捅。
池嫣身子瘫软着往后靠。
他的回答,好像也挑不出什么刺,可就是将池嫣的一颗心搅得天翻地覆。
“他知道你要去哪里吗?”
“不知道。”
“真的?”
他喉结轻轻滚动,三秒后,才说:“真的。”
池嫣却还是不安。
车子一路往前行驶,他今天车开的有些慢,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
整个下午,池嫣安静地享受着和他独处的时光。
晚上,并没有放纵。
他想的婚纱play,也只是想想罢了。
平静美好的时光,从指尖悄然溜走,池嫣拼命的想抓住什么,却像是手中的 一把沙,越是握紧,越是漏的快。
距离他口中说的那天,越来越近了。
可池嫣始终不敢相信,在她某个醒来的早上,他将会消失在自己的身边,去到一个她难以触及的远方。
她不能这么轻易的,认命的,就让他离开。
深夜,池嫣靠在他的怀里,始终难以入眠。
“你真正相信‘重生’的故事吗?”
“信。”他的回答干脆利落,那些看似荒唐的故事,在他眼里,却被视若珍宝一般。
是。
他们上辈子的结果很不好。
但如今有了‘新生’。
他不是一个擅于感恩的人,可这一刻,却也无比感谢命运的垂怜和眷顾,让他也能重获新生。
“可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糟糕透了。”
怀中传来女人闷闷的声音,牵扯着裴西宴的心脏,狠狠的抽了下。
“我觉得我仍旧困在地狱里……”
裴西宴圈紧她腰身的手,有些难以克制的用力。
池嫣被他滚烫的身躯抱的紧紧的,可她浑身血液都好像是冷的。
*
翌日,按照计划,裴西宴上午带她去看了她喜欢的画展。
画画是池嫣的爱好。
可是这一年多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忙碌,暂时被它搁浅到一边了。
“如果有一天我开画展的话,我一定要最中心的展台摆上一副惊为天人的巨作。”这个节骨眼上,池嫣难得还有心情与他开玩笑。
“什么巨作?”
“还没有完成。”她提醒他,“你还记得在我的画室,有一副未完成的人体油画吗?”
裴西宴:“……”
“所以,你那惊为天人的巨作,是有关我的那张没穿衣服的人体油画吗?”
池嫣不置可否。
那幅画若是完成,一定是她最满意的画作了。
裴西宴似笑非笑的扯了嘴角:“你确定?”
十足的压迫感袭来,池嫣心绪立马收敛,“我开玩笑的。”
裴西宴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才乖,你老公的裸体哪是别人能看的?”
池嫣轻易的捕捉到了两个字。
他把老公两个字说的那么自然而然,让池嫣心里又漾起一层涟漪。
从画展出来后,裴西宴又准备带她去别的地方。
一天的行程被他有条不紊的安排的满满当当。
池嫣觉得这样不好。
一点都不好。
像是要在最后余下的时光,完成一件又一件既定的事,如果不完成,以后就跟没机会似的。
她一路上脸色都很差,直到她意识到裴西宴带她去的下一个目的地,竟然是京州城郊的墓园时,她才回过神来。
那里……埋葬着他们生命里重要的人。
以前池嫣一个人来过这里很多次,那时候裴西宴并不开心她的祭奠和缅怀,甚至因为这件事他们之间起过好几次争执。
可如今再一次到这来,他看上去淡然许多了。
第241章 总不能是想我去死吧
他站在裴怀瑾那座无名碑前,简单的上了三炷香。
“前几天做了一个不大好的梦,所以过来看一下。”他并无遮掩的与她说道。
他盯着那座石碑,忽而,微微勾了下嘴角。
“你说,他们是不是也回到了另一个世界,做着能改变……上辈子命运的事情?”
池嫣张了张唇,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一瞬的发紧。
很久之后,她才出声,“是啊,或许,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里,幸福平安的生活。”
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站了好久。
池嫣安静的站在一边陪伴。
后来,离开裴怀瑾的那座无名碑之后,他们又去了另外两个墓地。
楚辞,宋闻璟。
墓碑上,黑白色照片印着男人 年轻英俊的容颜。
在他们去世后的一段日子,池嫣曾经颓靡过,痛苦过,可是后来,却也不得不逼着自己走出来。
爱她的人,包括……死去的他们,没有人愿意看到她终日沉溺在痛苦的深渊里。
有一段时间,他们的面容,在她的脑海里,渐渐地淡去了一些。
可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却又突然的出现。
如此反反复复,池嫣知道,他们终将陪在自己的身边。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看着她,一步步往前走。
池嫣准备祭奠,却没想到裴西宴先她一步,上了香。
她知道裴西宴那颗心的冷硬。
所以此刻看到这一幕,还是难免让她有些诧异。
裴西宴倒完全像是不在意的样子。
待到他直起身来,池嫣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轻轻的吁了一口气。
在来回墓园的路程中,两人的话并不多,可蓦然之中,池嫣却明白了什么。
一直以来,楚辞和宋闻璟的死,像是一道沉重的枷锁落在她身上。
事实上,裴西宴身上的那道枷锁,并不比她轻。
裴西宴视线余光落在女人深思的脸上,淡声道:“我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的。”
给他们,所有人一个交代。
*
从墓园回来之后,裴西宴将池嫣送回了山河公馆。
“你哥哥找我要人了。”
哪怕再念再想,也不能将她一直私藏了。
池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喊他:“裴西宴。”
她直呼他的名字,带着严肃,一丝不苟的气势,“你要是敢背着我,这么不声不响离开的话,你……你以后别怪我教孩子不认爸爸。”
池嫣放出了她自以为最狠,最绝情的话。
裴西宴无声的笑了下,“这么无情的?”
“是。”
“行了,先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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