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马川穹
周秉知道这是他保留最后一丝体面的?法?子,听了只觉心酸,反倒愿意?和他更亲近些。
他不用猜就知道为了这么一小瓶禁~药,高玉从起?心思到弄到宫里来,不知费了多少手脚。
就微笑着点头,“好死不如赖活,我反正是不准备给自个用的?。不过以后若是还有,麻烦总管给我弄一瓶。若是再遇着这种不长眼的?货色,我就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高玉听了这话诧异地望过了一眼,似乎有不赞同。
他没有回答这个请求,而是双袖低垂轻抄着手,恢复了往日?的?恭谨和谦和,“大人尽管放心,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不过是趁皇上歇息的?时候,悄悄溜回来偷个懒困一会儿,什么都没看见……”
等把?人送走之后,高玉折回来看着地上的?一滩污渍,狠狠啐了几口唾沫。等气匀乎了,就亲自趴着,用昨天备的?两大桶洗澡水把?地冲洗干干净净。
夏天的?温度高,一会功夫地面就看不出异样了。
等到了晚上,高玉特意?跟人换了值,把?那个小太监的?衣裳用石头裹紧后,丢在小湖里。低阶太监的?衣服都是粗棉布,让水泡个三五天就会糟得?不成样子……
再说,皇宫里的?井呀湖的?阴气素来重,每年不拉几个冤魂下去简直说不过去。
高玉处理完所有的?事,躲在小屋子里,一边看着那块曾经染血的?地砖,一边就着一碗炒花生喝小酒。
他觉得?心里痛快。
在宫里当?值不能喝多,两杯下肚就酒熏耳热了。高玉心头迷迷糊糊地想,难怪有的?太监发达之后性情大变。有些视财如命,有些就喜欢往死里折腾人……
周秉的?心情也非常好,绕了弯特意?跟王肯堂细细交代一番后,出了行?宫看见夜空都觉得?澄净许多。
因为家里有人等他……
虽然有点一厢情愿,谭五月目前也不见得?很乐意?。但终究把?人顺利留下来,那么一切都还有翻盘的?可能。
周秉骑着快马往回赶,从西直门?和一群在寅时初送水的?力?夫一起?进了城。
到家的?时候,天还没有亮。西园守门?的?婆子披着衣服过来开门?,见是主家二爷回来了,顿时骇得?瞌睡都跑干净了。
周秉衣角掠风越走越急,眉梢眼角都带着欢喜。他惦记着那天象头被?激怒的?母狮子,捱到最后在自己怀里失了冷静气儿只知道发脾气的?媳妇儿。
活生生的?,会笑会怒,气急了会一口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
屋子里帐幔低垂,空气当?中甚至有隐约的?香暖。周秉脚底如同踩雷一般,一步一步地慢慢挨过去……
然而还没有等他偷香成功,就被?一巴掌狠狠拍在墙上。
谭五月眼神狠厉异常。
夜风袭来,有几缕头发在她的?脸颊旁飘拂。手上的?劲道却不弱半分?,大得?象压了块巨石。
周秉觉得?自己长了贱骨头,即便这样毫不留情被?压制,还是心神迷醉,竟然觉得?媳妇儿这幅彪悍的?模样怎么都好看。
古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概就是形容他此?刻的?心境。
谭五月应该起?得?匆忙,有几缕头发散在肩上。本白中衣虽然系得?完整,但有一小片下摆掀起?了半边……
周秉蓦地想起?那天晚上的?窒密和火热。
绣着大红石榴宝树的?枕被?上,女人的?头发又多又稠,缠得?他满脸满嘴都是。他目眩神迷地轻嗅着,把?头发轻轻拂开,里面就是他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负一把?的?人儿……
谭五月见他那副样子就知道这人脑子里在回味龌龊事,也想起?那天的?无助和钳制,顿时恶从心中来,一抬手就要?揍这人出气……
周秉下意?识地忙把?脸捂住,却把?宽实的?肩背露了出来,嘴里嘟嘟囔囔地叫委屈,“别打在脸上,当?心别人看见我不好解释……”
意?思是除了脸,其他的?地方?随便你打。
也是,那天他顶着黑眼圈出门?,不知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话。虽然他心里觉得?没什么丢人,但总归不怎么体面。
那些人没有想到谭五月的?身上去,都在背后嘀咕这位俊俏公子哥不知在哪里又惹了风流债。不过那位姐儿倒是够辣的?,对着这么一张俊脸也下得?了手……
谭五月的?脸色渐渐发青,觉得?自个蠢得?出奇。为什么返乡后又要?回到京城来,一时气得?嘴唇直打哆嗦。
她本来就是不善言辞的?人,原先和周秉天各一方?也没觉得?什么不好。现在对着这样痞赖的?人,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似清高跋扈的?周秉,其真实性子竟是这样的??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捯饬
周秉闹到最后还是?被赶出?了内室, 一个人在外间的?凉塌上歇息的?。
稍稍一眯,再睁眼竟然已经大?天亮了。好在还是?八月,即便没盖着被子也不?觉得冷。他自个倒是?很满足, 起码还能歇在屋里。
最初以为不?被暴怒下?的?谭五月赶到院子里呆着就不?错了。
一问服侍的?丫头, 说?今天一大?早林夫人从西?苑行宫赶回来了,眼下?正在花厅里跟二?少奶奶说?话……
自个亲娘什么德行, 周秉心里门?清。
林夫人回到家后不?摆一摆婆婆的?谱, 是?绝不?会舒服的?。赶到小花厅里,果然见谭五月规规矩矩地?站在堂下?, 林夫人正一边用早饭,一边马着脸训斥着什么。
昔日司空见惯的?场景, 周秉却是?心里一紧。
他一把掀开绣了福寿如意纹的?锦帘子, 大?步跨进门?,一脸的?不?耐烦,“你们说?什么呢, 我屋里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我等会要出?门?,你去帮我找找那块镶了玳瑁的?腰带放哪了?整天呆在家里, 连个东西?都收拾不?好……”
语气嫌弃,后头几句话却是?朝着谭五月说?的?。
林夫人听见儿子这么说?, 自然住了嘴,扭头冷淡地?吩咐, “去吧,把我给你说?的?话好好想几遍。”
等人走?了,林夫人才说?自己回来的?缘由。
原来郭院使被训斥一顿后,心里大?概还是?有些不?服气。虽然再不?敢说?什么, 但?对王肯堂终究还是?不?舒服。就借口开出?来的?方子里头有珍稀的?药材,现下?不?能熬制, 在京城太医院才有存货……
林夫人原本就对郭院使的?无能感到愤愤,干脆就主动提出?到太医院取那味极难得的?药材。
林夫人除了对皇帝有无限的?耐心,对于别人的?推诿更是?怒不?可遏。心想只要王肯堂把皇上的?眼睛彻底治好,她保证郭院使的?官从此就当到头了。
然后又忍不?住抱怨,“这些日子我忙着皇上的?事,一直没空在家里。有人过来拜望咱家老太太,多?半无意间看见过谭氏在一旁服侍。结果没两天,就传出?我苛待儿媳妇的?话。她一天到晚穿着寒酸,能赖在我头上吗?”
这一个两个的?,就没个顺心的?时候!
周秉眉眼不?动地?喝茶,心想其实不?是?谭五月寒酸,而是?近几年京城不?知从什么时候刮起一股奢靡之风。
大?概是?没什么天灾人祸,江南的?商户首先富庶起来。最早官方规定不?准普通民众用太过鲜亮的?衣饰。结果那些富得流油的?人就钻空子,就在织品上的?纹样上别出?心裁。
在绸缎做的?大?袖衫上,织各式花卉、云鹤、凤凰、杂宝、麒麟、芭蕉仕女?等图案。甚至还别出?心裁地?整出?织金麒麟缀在衣服上,麒麟的?纹路还用金粉装饰。像这样的?情况不?一而足,连官府都屡禁不?止。
有些富豪家的?女?眷出?门?时,恨不?得把金钗银簪叮叮当当地?往头上插满。坐的?马车费了无数工,里头有彩席软榻香薰和和棋牌点心。拉车的?马匹必定是?西?域骏马,马匹用的?当颅也要镶嵌珐琅和金丝……
京城高?门?大?户有品级的?夫人自然不?屑这种暴发户一样的?做派。
她们祟尚的?东西?更加珍奇和稀罕。
头上的?挑心只用东海最顶级的?珍珠,衣裳也要最柔软服帖的?布料,裙子从八幅改做十二?幅,花纹繁复精美的?褶子越密越好……
人人都这样攀比,若是?穿戴的?稍微差一点就会被别人耻笑。
周秉心中一动。
其实他早就知道谭五月名下?的?大?盛魁缓过劲来后,挣得不?比别人少。但?这女?人有一点好处,无论家底再如何丰厚,在外头也不?喜显山露水的?。往大?里说?,就是?不?管别人再怎么议论,她自巍然不?动。
就这一点来说?,其实正合周秉的?脾气。
以前的?他就是?太过不?知死活地?张扬过度了。
但?他更了解这位亲娘的?性子,于是?就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谭氏在京城又住不?长久,寒酸不?寒酸的?只有咱家里人才知道。那谁这么多?嘴多?舌的?,娘以后还是?不?要跟这种人家来往的?好……”
传这话的?是?礼部蔡侍郎的?妻子。
蔡夫人和林夫人交情一向不?错,人也热情大?方。就是?有一个坏毛病,最喜欢道人家内宅里的?长短是?非。
林夫人心思绕不?过儿子。
她想只要谭五月在京里一天,就会被有品级的?诰命夫人们瞧见。又不?能阻止别人到家里来拜访,也不?能把谭五月关着一辈子不?出?门?……
她仔仔细细想了一会,转头吩咐贴身丫头,“给二?爷拿二?百两银子的?银票,给二?少奶奶添点首饰。别一副穷叫花子的?样子,说?起来还是?江州大?海商的?女?儿,原来不?过如此……”
对于自家老娘说?几句就要埋汰一下?谭五月,周秉表示已经非常习惯了。其实他手里不?差这点银子,但?是?傻子也不?会嫌弃钱多?吧?
他接过丫头递过来的?银票,又随口吩咐,“去西?园给二?少奶奶说?一声,夫人做主为她添置首饰衣裳。让她赶紧收拾整齐了出?来,我带她到外头转转。她那幅模样,也不?知穿什么才能精神些……”
倒是?知道顺着他娘的?话往下?说?。
等谭五月低眉顺眼地?出?来,林夫人照例训斥几句。等儿子儿媳一前一后地?走?远了,她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周秉扶着谭五月上马车时,忽然道了一声歉,“我娘那个人就这样,嘴巴里一向没好话。要不?是?你大?度,这个家早就不?成样子了。我会好好奔前程,不?惹你生气……”
换一个性子刚硬些的?女?子,只怕三天两头就要和喜欢挑刺的?婆母干仗。
偏偏不?是?谭五月没有能力,而是?她性情淳厚恪守本分,不?愿意和长辈一般见识。要不?然以谭五月的?气力,只要使一丝出?来,眼高?于顶的?林夫人都只有生受着。
这是?周秉第二?次说?类似的?话了,谭五月神色恍惚了一下?,却没有做声。
这副模样落在别人的?眼里是?木讷呆蠢,但?在周秉的?眼里却是?沉静大?气和镇定从容。
从前他的?身边围绕着太多?面目姣好伶牙俐齿的?人,喧闹着沸腾着,说?着热络络的?话,却夹杂着冷冰冰的?心。
这辈子,他只想留住这一个女?人的?心。
容宝斋是?京城属一属二?的?大?银楼,里头有全国各地?最顶尖的?匠人师傅。只要你说?得出?样式给得起工钱,没有他们不?敢接的?活儿。
最特?别的?是?这家银楼的?老板独辟蹊径,在楼上专门?请了有名的?梳头娘子和手艺最好的?裁缝师傅候着,为有特?别需要的?太太小姐服务。
这其实是?个很大?胆的?尝试。
那些能到容宝斋挑选首饰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主,根本就不?差银子。挑了首饰后总要戴到头上试试,再顺便选几件做工精美异常的?衣裙不?过是?顺带的?事……
周秉一进店就把银票交给领路的?女?伙计,低声嘱咐,“尽选好的?送过来,只要我太太看得中,就全包起来……”
谭五月还没有诰命,只能称呼为太太。
女?伙计用手指一捻,知道这是?来了大?主顾。
又眼尖地?看见这位生得极好的?男客虽然一身便装,但?那身衣裳底下?是?一双短筒薄底方头靴,黑色缎料面的?,就知道这人起码是?官身,于是?态度更加殷勒了。
这叠厚厚的?银票可以把最村最难看的?人改头换面。
女?伙计就不?露痕迹地?扫视了一眼走?在后头的?谭五月,一边在心里迅速估算着对方的?尺码和适合的?颜色,一边想这多?半是?家里的?正头娘子。
没怎么打扮,的?确看着不?怎么般配。好在底子倒是?不?错,身条也不?错……
周秉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竟然让管事的?女?伙计浮想联翩。
女?人对于漂亮的?饰物总是?愿意停一下?脚的?,即便谭五月兴致不?高?,还是?忍不?住拿了一支嵌了蜜蜡琉璃的?异域臂钏在手里细看。
那边得了音讯的?梳头娘子已经过来了。
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利落妇人,笑眯眯地?恭违了几句,就请谭五月在铜镜前坐下?。然后就不?由分说?地?拆了谭五月的?头发,一边吩咐底下?的?小丫头打水拿胰子过来,一边心疼地?唏嘘。
“这位太太不?是?我说?你,这么好的?头发竟然这么糟榻,只挽了一个小攥,只戴了一根素簪子。还有这脸,形状生得也不?错,怎么就不?晓得好好保养,颜色都变得焦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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