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琼
无论是静隐尊者,或是大师兄,抑或是封离,叶兮颜都没喜欢过,云黛偶尔回忆起过往,她甚至觉得,叶兮颜从未真的将万仞阁当成家,也因此她才会去极尽讨好门中的弟子和长老。
叶兮颜离开后,静隐尊者自知万仞阁遭此重创,皆是因他的私心而起,他心境不稳,又痛失所爱,几欲坠魔,他只得进入万仞阁禁地,闭起了生死关,再不过问世事。
而留给云黛的,只有一块掌门令牌和一摊子烂事。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魔皇将叶兮颜掳走后,便对叶兮颜一见钟情,她即使是被囚禁在魔域,也一直被以礼相待,根本没受到半点委屈。
再后来云黛修为大成后也尝试过前往后山禁地去寻找闭关已久的静隐尊者,可却什么都没找到。
或许是禁地的阵法在有意阻止,又或许是静隐尊者的确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如今再见到封离,云黛心里的厌恶都快达到了巅峰,谁又能想到她与封离是同一年入门,又前后脚拜在静隐尊者门下的?封离说是她的师弟,却只比她小几个月。
两人是一同生活了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原该情谊深厚才对。
“云黛师姐当真是好能耐,”少年仍在不依不饶地说着,“一五耳二漆雾而爸义 你定是看叶师妹不过才入门几年,便得了所有人的喜欢,这才下此狠手!”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既生得没有叶师妹娇俏可人,还心思歹毒!虽有一身先天灵骨,修炼上却如此愚笨,身为师父的真传弟子,至今却连独自完成宗门任务的能力都没有!”
“云黛!你有什么资格嫉妒叶师妹!”
左臂处被寒气侵扰的疼痛令云黛抵抗着心底迸发而出的杀气。
她懒得和封离多说一句废话,只将目光移开,脚步未停,神色冷漠地从怒气冲冲的少年身旁经过,她直接无视了他。
“云黛!”
封离哪见过云黛这般冷漠的模样,他虽是云黛的师弟,却鲜少会称她为师姐,两人十几年间吵吵闹闹地一同长大,放在平日里,他若这般指责云黛,必会被她反唇相讥。
因此,封离面对不发一言的云黛,竟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憋屈感。
眼看着云黛就从他身旁经过了,他一把拽住了云黛的胳膊,正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注意到了她小臂上的伤。
“这是……清霜剑伤的?大师兄对你动手了?”
封离神色变换了一番,突然就笑了起来:“想来大师兄是为了叶师妹才对你动手的吧,云师姐呀,被自己心上人打伤的滋味如何呢?”
“我早说了,你怎么可能比得过叶兮颜,纵使你嫉妒怨恨她又如何,你还不是样样不如叶兮颜,觊觎万仞阁首席弟子,你也配?”
封离一句句地说着,语气里甚至带着很强烈的幸灾乐祸,让云黛皱起了眉。
封离和云黛是青梅竹马,云黛是如何追着段青涵跑的,他自然也看在眼里,他对此向来嗤之以鼻。
他原本是和云黛同年入门的,云黛却只因身负先天灵骨就成了他的师姐,他心中本就不服气,更何况这么多年来,自己这位师姐还表现得如此废柴。
封离可不觉得段青涵会喜欢云黛,若他们之间没有那道婚约,段青涵想来不会多看云黛一眼。
叶兮颜入门之后,封离对云黛就更加不喜了,眼前这个废物,连最晚入门的叶师妹都能超过他。
在前世,云黛一直以为封离同她说的那些贬低的话不过是在开玩笑,就像他们过去的十几年的相处一样。
少年总是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师姐,你这么废柴,到底是怎么当上我师姐的?”
“师姐,你长得这么丑,大师兄总不能真的喜欢你吧?”
他嘲笑她是废柴,还总贬低她的样貌。
可云黛既不是废柴,也长得不丑,她那时太天真了,竟只是与他吵上几句,觉得他是心性顽皮,并不将那些话放在心上。
就连偶尔被二师姐撞上了,也只笑他们是对冤家。
如今忆起往昔,她心底杀气翻涌,左臂微震便将封离抓着她的手震开,紧接着她右手上扬,掌心青光一闪,“啪”的一巴掌就狠狠扇在了封离脸上。
这番袭击太突然了,少年毫无防备之下被她扇得整个人都歪了一下,脸也肿了起来,看起来颇为滑稽。
云黛没有手下留情,她甚至还运起了灵气,硬生生打了封离一个措手不及。
“你竟敢打我!”封离怎能料到云黛会二话不说,直接扇他巴掌。
他用手背拭了拭唇角渗出的血,面露不可思议之色。
云黛冷笑了两声,像是某种挑衅。
封离只觉整个左脸都火辣辣的疼,他的眼底闪过了暴虐之气,拳头也攥紧了,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好好教训一下云黛,既然是云黛先对他动的手,那他也不必客气了,今日就算不杀了她,也定要将她打成重伤。
可就在封离准备出手时,又一道身影从天边御剑而来。
段青涵的身形从遁光中显露了出来。
“云黛,我给你带了疗伤药!”他疾行几步就要冲到云黛面前。
待他看到剑拔弩张的二人和封离高高肿起的左脸后,他皱起了眉:“你们在做什么?万仞阁内是不允许弟子之间私斗的!”
封离率先双手一摊:“我自是没有要为难师姐的意思,只是师姐好像对我有些不满。”
段青涵扭头看向云黛,眼底透出几分担忧,他又想起了云黛不久之前对他出手时的场景。
云师妹这是怎么了?她怎会变成这般?
云黛只觉得吵闹异常,同时面对段青涵和封离这两个令她心生厌恶的人,她几乎快压不住心底的杀气了。
她极为不耐烦地按了按太阳穴,一句多余的解释也没有,只径直越过二人,向院中走去。
封离眸光闪烁,因段青涵在此处,他忍着没再向云黛发难,段青涵却焦急地喊道:“云师妹!我给你拿了疗伤药!”
云黛看也不看他一眼,很快迈入了院子,防护阵法很快合上,将段青涵和封离关在了外面。
段青涵眉头紧锁,他看向被抓在掌心的丹药瓶,眼底担忧之色更浓。
“大师兄,”封离思索片刻终于开口,“云师姐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段青涵听他这么问,面露悔色:“我经过云珠池时,正巧撞见云黛想要对叶师妹出手,我一时心急就冲她拔了剑……”
“她要对叶师妹动手?”封离露出吃惊之色,但很快他心底便升起了厌恶之情。
他慢慢抬起手捂住了仍麻疼难忍的左脸,暗自下定了决心,这一巴掌,他必会找机会讨回来!
第9章 威胁
云黛闭眼盘坐于蒲团之上,她的眉头轻蹙着,一滴冷汗从她额角滴落,又砸在了手背上。
她猛地睁开双眼,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一轮明月挂在天际,段青涵还站在院子外,雪在他的发顶和肩头积起了一层薄薄的白。
云黛毫无触动,她低头看向了自己左臂上的伤口,那些原本流淌于其中的寒气已经被驱散了,只余下血淋淋的口子,看起来倒是有些骇然,但对于修士而言,这样的皮外伤用不了几天就会好。
云黛露出了思索之色,她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不能总用让自己受伤的方式来抵御心底的戾气。
在静隐尊者回来前,她是没办法进入化清池修炼《太上忘情诀》的,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里,她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片刻后,云黛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从腰间掏出了一枚白玉令牌,这是万仞阁的弟子令,每名弟子都有。
不管是领取弟子俸禄还是接门派任务,抑或是选择每学年修习的课程,都需要用到这枚弟子令。
云黛向令牌打出了几道法诀,一连串光影就浮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她用手指滑动了一番,将以前选择的课程全部取消,随后又在所有会进行武斗训练的课程后打上标记。
做完这些,她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共选了十三门课,够她从早上上到晚上了。
由于参加课程的弟子们修为高低不一,为了消除境界不同带来的影响,进行武斗训练的弟子们都会进入到特殊的阵法中。
这个阵法叫做守元阵,作用是限制修为,阵法会以身处其中之人的最低修为为标准,打个比方,倘若第二境和第三境的两名弟子同时进入阵中,第三境的弟子就会被阵法将修为压至第二境,以此来确保斗法的公平性。
除此之外,在守元阵中若是遭到了致命的攻击就会触发阵法的保护机制,将受攻击者直接传送到阵外,这对云黛而言,是非常关键的。
也就是说,她在阵法的保护下,可以肆无忌惮地同人斗法比试,不需要担心自己会失手将门内弟子杀死。
并且,足够数量的斗法也可以有效的缓解她心底那股令她暴躁难忍的戾气。
简单来说就是,她打算用打架的方式来抑制杀气。
云黛将弟子令牌重新收回了腰间,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倒不担心自己会因为报名的课程太多而无法在年底完成考核,凡是有武斗训练的课程,结课时的测试都是用拳头来解决的,这对她而言反倒是最简单的。
唯一需要考虑到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突然表现出超凡的实力,是否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云黛思索了片刻,又觉得很无所谓,她既然决定修炼无情道,又打算去争夺掌门的位置,自然就没有隐藏实力的必要。
若真有人怀疑,全推给先天灵骨便是了,反正这世间拥有先天灵骨的人少之又少,谁又知道先天灵骨到底能带来多逆天的天赋呢?
制定好近期的计划后,云黛就发现段青涵竟然还在院子外面站着等她,路过看热闹的弟子也越来越多。
云黛皱起眉头,表情变得有些阴冷:“他做出这副样子是给谁看的?”
她站起身来,推门走了出来。
屋瓦上积着一层白,如沙如砾的雪花还在簌簌地落,云黛踏出房檐后,一层薄薄的透明灵气便包裹住了她,所有落下的雪都在距离她一寸的位置被一道无形的空气墙挡住了。
即使修为只有第一境的弟子也能轻易将风雪隔在外面,所以第六境的段青涵会被雪盖了一身,那就只能是故意的了。
红木大门缓缓打开,那立于雪地之中的青年便抬眸望来,他的视线透过交错展开的门缝触及到那抹白色衣角后,眼眸终于亮了。
“黛黛,这瓶药……”他举步上前,话还未说完,就对上了云黛冷淡的眼神。
云黛觉得实在好笑,若是在前世,若是在一切都还未发生时,看到这样的段青涵,她恐怕真的会心软,会觉得自己是大师兄最在乎的人。
“大师兄,你就这么闲吗?”她站在台阶上,几乎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段青涵,“你在这里站着淋雪,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任性跋扈吗?”
她的态度让段青涵一滞。
“大师兄,你可知同门都怎么说?”
“他们说,大师兄和小师妹两情相悦,而我却借着婚约霸着师兄你,可恨至极……这些话,我不信你没听到过。”
“我……”段青涵神色变换,他一时语塞竟没能接上话。
云黛所说的那些声音,他的确听到过,可是……
“那不过是些闲言碎语,我们清者自清,你无需放在心上。”
云黛笑了一声:“你觉得无所谓,是因为这些话对你又没什么影响,不过是诋毁我的,你当然能大度地让我不要放在心上。”
“我、我并非是这个意思……”段青涵解释道,“你怎会这般想,我若不在乎你,也不会在此处等着向你道歉。”
段青涵攥着药瓶的手收紧了,他下意识就看向了云黛受伤的左臂,那处伤口已经被包扎过了,流动于伤口附近的寒气竟然已经完全消散了。
“如你所见,”云黛轻抬了下手,“我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就不劳大师兄费心了。”
她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段青涵心底有些诧异,清霜剑的寒气不仅需要药物治疗,还需要用极为精妙的手法将寒气逼出来才行,也是因此,他才一直在门外等着云黛出来,好帮她疗伤。
她是如何做到自己将寒气逼出去的?
段青涵疑惑着,却也稍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因为和我置气而放任伤口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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