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莫
叶彩唐四下一望,叹了口气。
可惜这里没有监控,也几乎不可能有目击证人,这么大一片荒废宅子,凶手杀完人随便往哪里一躲,是根本就找不到的。
而周围的地面上,乱七八糟的都是脚印,下午因为林玲的死,八角亭包括周边来了许多人,看热闹的,雇工,衙役,等等,脚印纵横交错,已经毫无参考意义。
叶彩唐说完,只听周围一片安静,不由奇怪的抬头看夏樾。
有没有不同意见,你好歹也吱一声。
“我说,你还真懂啊,不是瞎说的?”刘沙意外道:“你怎么知道她是吊死,不是被勒死后挂上去的?或者被打昏后,再挂上去吊死的?”
“看这里。”叶彩唐两指抬起死者的下巴:“只有一道勒痕,和凶器形状质地吻合。”
几人都蹲了下来。
女人脖子上,只有在靠近下颚的地方,有一道淤紫的痕迹。
叶彩唐解释道:“如果死者是被人在别处勒死运到此处,再挂上去的。那么脖子上会有两处勒痕。”
听起来有模有样,夏樾也没有打断。
叶彩唐道:“一处是被勒死时,挣扎中来回反复摩擦的勒痕,一般在颈部的中部。一处是被吊起来时压迫造成的,在靠近下颚的地方。”
刘沙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还真是。”
叶彩唐指了指女尸的勒痕:“她脖子上的勒痕只有一条,靠近下颚,是绳子压迫带来的,没有反复摩擦。淤痕边缘有轻微的模糊,是开始挣扎时造成的,因为自身体重原因,挣扎的幅度非常小。但可以证明死者在此时是有意识的,没有被打晕或者迷晕。”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叶彩唐道:“但是死者身上是否有其他的伤痕,还需要仔细的检查一遍才行。现在也不能确定。”
虽然只是几句话而已,但给人的感觉,莫名比六扇门里的老仵作还精准娴熟。
王统不由的道:“头儿,还要去喊仵作吗?”
夏樾在红衣女尸上的心思,甚至被叶彩唐分去了一半,他沉吟了一下:“你之前说,你爹是仵作,所以你也懂?”
叶彩唐点头。
幸亏有这家学渊源,不然还真不好解释。
夏樾皱眉道:“京城里有名的仵作我都认识,令尊是哪一位?”
叶彩唐爽快道:“我爹是叶明,五年前已经过世了。”
叶彩唐是资深法医,五年前因公殉职,魂穿千年,成为白下村仵作叶明十三岁的独生女。
那一天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在父亲的葬礼上痛累交加,哭昏后便没有醒来。
而当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个人。叶彩唐在叶明的葬礼上,听着围观的村民窃窃私语,都说叶明根本不是病死,是畏罪自杀。
叶明的死在叶彩唐心里一直是个问号,但这事情没法查,她没有这个权限,而且叶明也没有真正的被定罪,他是病死的,至少表面是病死的,叶彩唐曾经仔细的梳理过他过世前那段时间这身体的回忆,并无什么异样。
那就权当他真的是病死的吧,如今子承父业,也无不可。
听到叶明两个字,夏樾脸色明显一变:“你是叶明的女儿?”
“是,我爹就我一个女儿,所有本事都教给了我。”叶彩唐毫不吝啬夸下海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夏樾的年纪也不大,看起来最多比叶彩唐大上几岁,叶明死的时候,他的年纪就更小,五年前,未必就已经做了捕头,两人不应该共事过。
叶彩唐仔细看夏樾的表情,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比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或者故人老友格外感慨之类。
但夏樾的表情很复杂,叶彩唐心里七上八下的。
万万没料到,夏樾定定的盯着叶彩唐看了一会儿,平静的道:“你爹生前,借了我五十两银子。”
叶彩唐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开什么玩笑!
夏樾道:“借条在我家,明天拿给你看。本来我想着,人死债消,既然他有女儿,那就应当父债子还了。”
叶彩唐是个推理极强的人,做事之前,也会做出各种预测,会发生什么情况应该如何应对。
比如今天晚上,她出来也考虑过各种情况。
可能一无所获,可能找到线索,可能遇见回头的凶手,或者其他人。最扯的,就算是遇到林玲的鬼魂,她都考虑过该说什么。
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碰到以前的债主,就这么欠下了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是一笔巨款。
叶彩唐在白下村五年,对当地物价十分了解,把她住的屋子,和屋子里的东西都卖了,也卖不出五十两银子,除非加上自己。
五十两银子,那她这半辈子就要卖给夏樾当牛做马了。
看叶彩唐那一瞬间空白而绝望的表情,夏樾扯了扯嘴角:“怎么,你不相信?”
叶彩唐恍惚摇头,确实不太信。
夏樾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往旁边一指:“反正也那么迟了,在那等着吧,一会儿给你拿借条。”
叶彩唐不想等,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但是逃不了,她只能乖乖走到一边,靠着柱子坐了下来。
第5章 这世界叫人绝望
很快六扇门便来了人,孟家老宅连死两人,要先封锁起来,女尸带回去,仵作还要进一步查验。周边居民也要走访,整个老宅都要搜索一遍,是否有其他疑点。
每一个大案最费费事的是前期的调查工作,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筛选,后期进入精准烧脑的状态,反倒是就剩下核心的侦破人员了。
因为林玲的缘故,叶彩唐本是将这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来投入的,甚至打算如果官府不作为,她自己也是要查到底的。
但现在夏樾铺开架势的开始查了,她又被天降巨债砸昏了头,便有点摆烂的心态,坐在亭子边等债主,等着等着便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
叶彩唐嘶了一声,条件反射的伸手挥过去,然后被人抓住了手腕。
“别动。”夏樾的声音传来,让叶彩唐心里一个咯噔,彻底醒了。
现在已经是清晨了,只见夏樾蹲在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拧着眉一脸阴沉,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要往她脸上抹。
叶彩唐吓了一跳就要扭过头去,就算我欠了你五十两银子没还,也不至于要毁我容吧。
但是下一刻就被夏樾捏住了下巴,动弹不得。
“大人饶命。”叶彩唐没骨气道:“钱我一定会还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夏樾没搭理她,一边将手里的东西抹在她左脸上,一边道:“别动。”
那是一种药膏,抹在脸上后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
“好了。”夏樾放开手:“这两天别沾水,不会留疤的。”
叶彩唐这才反应过来,夏樾给她抹药呢。应该是昨天晚上在假山石头上蹭的,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能破了点皮也没在意。
没料到夏樾如此细心,还挺绅士,叶彩唐这一刻还挺感动的,起身道:“谢谢夏大人。”
夏樾矜持点点头。
叶彩唐又试探道:“这个药……不收钱吧?”
夏樾深深吸了口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平稳道:“不收,不过你的脸还是注意些,若是真还不出那五十两,破相的姑娘也卖不上价钱。”
这一刻叶彩唐只想干脆跳进荷花池里,和林玲双宿双飞去算了。
不过整个荷花池都被封起来了,想跳也跳不进去。
叶彩唐万念俱灰的跟夏樾出了宅子,还没走到大门口,便听见门口敲锣打鼓吹喇叭的吵闹声。
这是干嘛呀,命案现场门口这么闹腾像话吗?叶彩唐心里嘀咕着,刚睡醒的脑袋还有些晕,她侧脸偷偷看一眼夏樾,只见夏樾的脸色也不太好。
跟着一起走到了宅子门口,这才看清楚并不是什么敲锣打鼓,而是有人在做法事。
一张长桌案已经摆了起来,上面放着祭品,香炉,插着正燃着的香。
一个穿着道士服的大师手中握着桃木剑,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将剑舞出了残影。
他身边还垂手立着几个小道士,一脸严肃,捧着各种器具。
稍远一些的地方,已经有些人在围观了,口中窃窃私语,不用说在讨论昨天的命案,虽然是恐怖的案件,但是大白天又那么多人,谁也挡不住群众的八卦之心。
围观人群略前的地方,是一个四十岁的男人,穿着和身后的百姓截然不同,虽然不张扬但富贵许多。
男人一见夏樾出来,立刻就迎了过去,看那表情,似乎认识。
“夏大人,夏大人。”男人连声道:“查出来什么没有。”
看起来是认识的样子,叶彩唐猜测着这个男人的身份。
夏樾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略抬了下巴:“这是做什么?”
男人陪笑道:“宅子里连着出事,我实在没办法了,请了大师来做法事。不进去不进去,不影响大人办案,就在门口。”
夏樾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阴晴。
男人苦着脸道:“这宅子我花了大价钱的,准备重新修葺之后,将外地的家人都接来京城。现在闹得,一下子死了两个,若是不做法事,别说自己不敢进去住,就是工人都不敢再进去了。”
原来是新的房主,这是郁闷了。叶彩唐在心里给他点了一根蜡。
如果是凶宅买来,还能找人退钱。但买来后在自己手里死了人,只好自己认了。
夏樾也不是不近人情的,看了一眼做法事的道士:“门口可以,案件未破前不要进去。还有,宅子里并非什么鬼祟,是有歹人行凶,六扇门会查明真相的。”
“是是是。”男人连连对众人拱手:“多谢大人,辛苦大人,辛苦各位大人了。”
夏樾和屋主说完,便往前走,走了几步,突然一转头。
“为什么一直看我?”
叶彩唐一直在偷偷观察夏樾,想要走近他,了解他,熟悉他,这样才能找到他的弱点,精准对口,各个击破,想办法解决自己的巨额外债。
但没料到夏樾的感觉如此敏锐,竟然被发现了。
叶彩唐突然被拆穿,毫不犹豫的抛出一个所有人都不能否认的理由。
“夏大人长得真好看。”叶彩唐利落的拍马屁道:“夏大人真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年轻有为,正义凛然,我看傻了。”
“噗嗤。”夏樾身后刘沙忍不住笑了一声。
夏樾面无表情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对叶彩唐道:“那昨日你我初见,为什么没见你惊为天人,为我的英俊倾倒看傻呢?”
“噗嗤。”夏樾身后的王统笑出了第二声。
“……”叶彩唐万万料不到夏樾在一身正气的外表下,竟然不要脸到了这个地步,但话已经说出口,只好道:“昨天我被吓傻了,所以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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